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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爱情与责任,我一直不敢在他面前提及这个话题。如果我在健康的情况下,曾有机会得到他这样的呵护,我想我会很贪心地和他计较这个问题,你究竟是爱我才心疼我,还是因为责任才心疼我。
然而,人生在世,都有不同的立场。
如果要辛夷回答这个问题,辛夷会说,无论是爱你还是自己的责任,只要他是心疼你了,珍惜你了,我觉得就够了。
如果要江树回答这个问题,江树会说,男人的心只要动了,从感动到感恩,从浪漫到相守。时间越久,相互不离不弃不愿意离开你,这就够了。
可是辛夷和江树都不知道,怎样怎样就够了,这种话我已经在心里说了一辈子。
我躺在他的身下,手指在他的脸上流连,我想记住他,记住他的一切,因为我这一生,无论对错,只有对他的爱,浓郁得连自己都惊讶。或者真如他所说,我的执着只不过是狭隘生命里的一点幻想罢了,可是这点狂热的幻想,至死不变。
萧骁的手指,有厚厚的茧,当我的舌缠上去的时候,感觉到它微弱地颤抖。他抽出手,然后温柔地亲吻我。比起□□,我总是更喜欢亲吻,因为那时的他,还没有因为激情而忘我,没有忘我而温柔对我,我觉得更开心,更满足。
「你不用愧疚,肖,我很感激这一生遇见你。你救赎了我!」
我在他的怀里轻轻地说,很轻,很轻,我要说得很认真,这样,他才会知道,我从来就不觉得他欠我什么,没有实力,他无法建立起这一切,没有柔软的心,他早就可以把我丢在旷野自生自灭,他带着我一起建立他的时代,他胜利了,成为我一生中看过的,最美丽的风景。
「我不是愧疚,是爱!」许久,他说了这句话,那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一句话啊!
虽是深秋,阳光暖暖洋的照在心间。
「萧,你知道吗,我所有拥有的,父亲所给予的,至今为止共给了两个人,一个是辛夷。他父亲战死在战场,母亲改嫁他人,她四处流浪,和街头的乞丐争抢馒头,被打得鼻青脸肿,手上的馒头都不松手。我就求爹爹收养了她,爹爹当时开了一个条件,就是辛夷终身不得嫁人,然后一生陪着我!」我一边说,一边笑,辛夷留给我的都是快乐的回忆。
「辛夷对我爹爹说,我答应了也可以反悔,承诺这种东西,假就假了,真就真了,咱们走着瞧!」我说到这里,肖欢猛地抬起头,笑道,「呵呵,这个女人果然是从小就很悍!」
我点点头,「萧骁,她真是很棒的人,和她在一起,我既高兴又自卑。」
肖的手开始脱我的衣服,一边脱一边说,「凌瑶,另一个人就别说了,我知道,我们都知道,那个混蛋是谁!」
我的衣服一件件退到身下,全身的肌肤还来不及感受到空气的干冷,就立刻在他的怀里,找到了安身之处,迷人的怀抱,我听见,迷人的心跳。
「萧骁,你不是混蛋,你是赵凌瑶的夫君!」
闭上眼,我陷入了黑暗,可我的意识还在飘荡。我说:
「萧骁,我们经常□□的,对不对?」
「对!」他说。
「那,从现在开始,不做了好吗?」我说。
「……」他顿了一下,「我让你不舒服?」
我睁眼看着他,他的眼睛很明亮,深深地望进了我的灵魂。我一笑,什么也不说了。
然后他的手臂用力地搂着我。
摇摇头,我睡着了。最近,我总觉得很累。
如果想的东西多了,就更累。
暮秋,天气有些奇怪,忽冷忽热。不。
过大街上,已经开始有一些梧桐树叶飘落,我想在这样的时节,应是很少人会注意到。而我喜欢坐在院子里,就爱看它们飘落时的样子。
我和萧越来越习惯这种新的、和平的、有点酸楚的生活。我们更多地聊天,他开始耐心地和我讲一些我不懂和不明白的事情,我也和他讲更多自己儿时的经历。他总是听得笑,露出亮白的牙齿,很帅很帅。
我们不再去碰触一些太深层的问题,譬如生死,譬如补偿,譬如,是对,还是错。我们不讨论什么是幸福,也不再计较得失。
我们生活在阳光下,像一对普通的夫妻。
辛夷和江树每天都来看我。
我和辛夷坐在房间里聊天,萧就就去书房处理公务,他还是很忙。
大约过了一刻钟,门外传来好大声的笑,笑得得意,笑得张狂,是江树的笑。
然后,江树开门出来,那双素来儒雅沉静的眼眸里还有泪水,笑出来的。
我和辛夷糊里糊涂。
他走过来,拉起辛夷,说:「走,走,咱们回去!」
我赶紧站起来:「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江树搂着辛夷说:「不吃了,笑饱了,你快进去看一下你家将军吧!」
说着,就拉着辛夷离开。
我朝书房瞄了好几眼,实在想不出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萧骁自己出来了,黑着一张脸,往椅子上一坐。
「那个臭男人!」
「怎么了,你们说了什么?」
「……」萧骁没说话,脸上像有些挂不住。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坐到他身边,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萧伸出一只手搂住我,说,「我问他,女人突然不让碰了是为什么!」
「啊?」
「他说,男人不行的时候!」
说到这他深深吸了口气,我看到他的喉结上下鼓动,他继续说,「从小到大就一股小家子气,明知道我在问什么,非要东扯西拉。」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茶一口喝下。
我看着他,「那你想问什么?」
「……」他的眼睛没有看我。
「萧骁!」我叫他。
他把头低下,我看见他的肩膀轻轻地发抖。
许久,他问。
「凌瑶,为什么你不让我碰你!」
我想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体会,就是在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开不了口。或许是因为一两句话难以表达,或许是因为看着对方的脸,反而更加感受到现实的真切,觉得说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好比我和他,我本来想告诉他——
如果我有一个健康曼妙的身体,我真的很愿意给你带来快乐,可是我已经枯萎了,浑身瘦得没二两肉。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能了解,当生命接近尾声的时候,人会越来越纯洁,肮脏的外壳会渐渐剥落,留下的,将要离去的,会是一个纯粹的灵魂,如同来时,婴儿般天真。
我本来想对他说,我的萧,在我即将死去的日子里,没有爱的缠绵,将是一种玷污。
可我看着他苦恼不解的眼神,什么也说不了。我知道,他在想,拥抱你,让你温暖,是为了爱惜你。
我知道,所以,我什么也没说。
初冬时节。
萧骁走到哪都带着我,辛夷很担心我,药我也不大想喝,每次喝完苦到嗓子眼,半天都缓不过来。我这一生喝了太多的药,最后的一段时间,我想随心所欲地活,而他也能理解我的想法,所以我做什么决定,他都会默许。
这样一天一天地过,我也越来越习惯自己的虚弱,不时出现的失聪、视力模糊、手脚不便、嗜睡以及昏迷,我都不再觉得可怕,因为每次回神后,我已在他的怀里。
我愿,就此别离。
天气渐有凉意,辛夷、江树、萧骁和我四个人去临河的酒楼吃羊肉。
不一会儿,有侍卫进来,说朝阳公主有请。
辛夷推了推我,「凌瑶,遇到这种情况,你就可以质问他,你有这个权利,别太老实了!」
萧骁侧头看着我,微笑,没有说话。
辛夷不耐烦地敲敲桌子,「快问呀!」
我脸一红,低着头咬嘴唇,我从来没有过问过他的事!
这时候萧骁靠近了我一些,我感觉到他的体温,顿时觉得安心,终于,我以很小的声音问,「朝阳公主找你干嘛?」
萧骁哈哈大笑起来,伸出手,摸摸我的头。
「没什么!无聊的人!」他说,然后给我夹菜到碗里。
「你说谁是无聊的人!」可是意外的,一抹声音立刻回应了他的话。
我们四个人都往门边的屏风看,美丽的女人,任何时候都是那么美丽。
朝阳两手交叠,站在那里,妩媚地笑。
「我说你!」萧骁说,神色高傲。
我一见到朝阳就觉得尴尬,于是立刻推开了萧骁,本能地往一边挪开些。萧骁一愣,呆看着我。
「我怎么无聊了?见着老情人打个招呼,你还爱理不理!」罗晴走过来,看着他,「萧骁,我很想你,你很久没来找我了。」
这时,辛夷站了起来,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就朝她泼,我看见她的额头淋湿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辛夷,正要说话,辛夷先发彪了,「你她妈有病,想男人自己大街上找去」
朝阳擦了擦衣服,然后看着萧骁。
萧骁坐在那里,似笑非笑,什么也没说。
辛夷继续吼,「还不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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