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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姐姐帮我上药。”
那句“我是那个……也绝不会再放开你的人”如同最冰冷的锁链,缠绕上施嘉言的脖颈,让她窒息。恐惧和一种被彻底冒犯的愤怒,如同岩浆在她胸腔里奔涌,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
她猛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开了古轻柠攥着她手腕的手!因为用力过猛,她自己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
手腕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隐隐作痛。
施嘉言胸口剧烈起伏,那双总是维持着优雅温和的杏眼里,此刻燃着被逼到绝境的火焰,她抬手指着古轻柠,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拔高,甚至带上了一丝尖锐的破音:
“古轻柠!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一声质问,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也撕破了她们之间那层摇摇欲坠的、虚伪的平静。
她受够了!
受够了这莫名其妙的靠近!
受够了这阴晴不定的态度!
受够了这偏执疯狂的宣告!
更受够了那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心头的、沉重的负罪感!
她只想得到一个答案!一个清晰的、明确的、能让她知道该如何应对的答案!
然而,被她甩开、被她厉声质问的古轻柠,却没有如预想中那般,露出更冰冷、更疯狂的神色。
相反,她在施嘉言那声几乎是吼出来的质问后,整个人猛地顿住了。
她脸上那种偏执的、带着狠厉的冰冷,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崩塌。那双刚刚还翻涌着骇人占有欲的幽深眼眸,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变得湿漉漉的。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施嘉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委屈?
紧接着,在施嘉言惊愕的注视下,古轻柠的嘴角缓缓向下撇去,形成一个极其委屈的弧度。眼眶里蓄积的泪水再也承载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划过她苍白的脸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她甚至抬起没受伤的右手,用手背有些粗鲁地擦了一下眼泪,结果却蹭得脸颊更花,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姐姐……”她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毫不掩饰的哭腔,哽咽着,断断续续地控诉:
“变得……好凶哦!”
施嘉言:“……?”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举着的手还顿在半空中,大脑像是被瞬间格式化的硬盘,一片空白。
凶?
她凶?
刚刚是谁用那种要把人拆吃入腹的眼神盯着她?是谁用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她分手?是谁说着绝不会再放开的恐怖宣言?
现在居然……哭了?
还反过来指责她凶?
这突如其来的、毫无征兆的转变,比古轻柠之前的任何行为都要让施嘉言措手不及。她看着眼前这个哭得肩膀微微抽动、眼圈鼻尖都泛着红、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妹妹”,感觉自己二十几年建立起来的认知都在这一刻碎裂重组。
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给颗糖?不,这简直是捅一刀然后躺在地上喊疼!
“你……”施嘉言张着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荒谬绝伦的无力感,“你哭什么?”
她这不问还好,一问,古轻柠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也不擦眼泪了,就任由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哀怨地看着施嘉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姐姐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凶我的……”她抽噎着,声音又软又糯,带着孩子气的指控,“以前……我弄脏了裙子,姐姐都不会骂我……还会帮我擦干净……”
施嘉言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以前……
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属于两个小女孩的、模糊而温暖的记忆碎片,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那个沉默的、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
那个会把最喜欢的糖果分给她的小女孩。
那个在她生病时,偷偷爬上她的床,用冰凉小手握住她手指的妹妹……
画面与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却又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执拗的古轻柠重叠在一起。
荒谬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愤怒依旧存在,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眼泪稀释了,混杂进无奈、茫然,还有一丝……该死的心软。
“我……”施嘉言试图让自己硬起心肠,可看着那不断滚落的泪珠,语气还是不自觉地放缓了些,带着一种连自己都唾弃的干巴巴的辩解,“我没有凶你……是你先……你先莫名其妙……”
“我没有莫名其妙!”古轻柠带着哭腔反驳,她向前挪了一小步,仰着泪痕斑驳的脸看着施嘉言,眼神湿漉漉的,像被抛弃的小狗,“那个人……那个周叙白,他看姐姐的眼神……我不喜欢!”
她的理由依旧霸道专横,可配上这副哭唧唧的表情和软糯的嗓音,杀伤力却诡异地大打折扣,甚至显得有几分……幼稚的任性。
施嘉言简直要被她这逻辑气笑了:“他不喜欢?你看他不喜欢就要我分手?古轻柠,你讲不讲道理?”
“不讲!”古轻柠理直气壮地带着哭音顶回来,她又靠近了一步,几乎要贴到施嘉言身上,仰着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姐姐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别人都不能看!”
又是这句话。
但这一次,少了之前的冰冷狠厉,多了几分孩子气的、蛮不讲理的占有欲。
施嘉言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写满了委屈和执拗的脸,感受着她身上那股混合着泪水和清苦气息的味道,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打?打不下去。
骂?对着这张哭脸,重话也说不出口。
走?手腕似乎还被那冰冷的触感残留着,而且……心底某个角落,竟然诡异地生出一丝“把她丢在这里哭好像很过分”的念头。
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团巨大而柔软的棉花里,所有的力气都无处着落。
最终,她只能深深地、无力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别哭了。”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无奈,“先把伤口处理好,行吗?”
这近乎妥协的语气,让古轻柠的哭声瞬间小了下去。她眨了眨还挂着泪珠的长睫毛,偷偷观察着施嘉言的脸色,小声地、得寸进尺地要求:
“那……姐姐帮我上药。”
施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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