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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我在惠陶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我穿过来不到半个月,就要自残两次捏?
跌倒,要跌得自然是有技巧有诀窍的。如果走着走着就突然扑到地上,围观群众十有八九看得出来你在演戏。
大家赋闲无聊的时候可以找个观众来试试这个:
STEP1:正常WALKING,la la la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STEP2:紧急用脚A绊住脚B;
STEP3:……你可以FLY了……
(注:- -|||
有谁吃饱了饭会来试这种东西?)
参考此秘籍我华丽丽惨烈烈地跌到了菱珉殿的台阶下面。
眼睛打开一条缝,就能看得到面前来回踢踏的马蹄。连马都被我不怕死的英勇行为给吓着了,一个劲地往后腿,一边退一边用恐慌的眼神望着脚下疑似死尸的物体。
惠陶大姐在那厢多半处于花容失色的状态。我听见她从台阶上跑下来的脚步声渐渐临近,于是把眼睑闭得死紧。
“娘娘,”头顶上传来的她的声音有些发虚,“您没事吧?”
我当然有事,肩膀,手臂,屁股,脚踝加起来有N处被钝器K伤,——所以姐姐,你快去叫人行不行?
可她听不到我心里讲的话,试了试我鼻子下面还有气没气,又骚扰了我好久才走。
“太皇太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她,皇后娘娘她……”
数秒钟过后,老太太终于出来了。
“阿娇啊……孙儿啊……”大约是个宫人扶我坐了起来,老太太干枯冰凉的手指颤抖着在我脸上一阵摸,“你要吓死祖母么……”
混乱中一个宦官被她叫去请太医令。
于是我非常及时地睁开了眼睛。
“祖母……”
我“气若游丝”地叫唤着,伸手过去拽她的衣服。
她听得声音,象是松了口气。
“在,祖母在这里。”
“快二十的人了,怎么连走路都不会?传出去多大的笑话。”
等我揉着手腕站起来时,她恢复了平常神色开始教训我。
光说还不解恨,她屈起手指敲门似地叩在我脑门上。老太太眼睛不好,可这一叩叩得那叫一个准。
惠陶躬身下去替我拍掉外袍上的灰。
“祖母教训的是,我以后注意。”我揉完手又揉头。
“就你这副样子还当皇后呢。”
“都知道错了……对了,昨天晚上陛下来找我,要我带封信给祖母,”我从腰带里把那份卷轴取出来塞到惠陶手里,“您要现在看么?”
在殿外,惠陶念完了内史庆的上疏,老太太的脸色凝重简直得让人不敢看。
她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阿娇,你可知道你替彘儿做了件什么事么?”
“不晓得……有劳祖母告诉我。不是坏事吧?我可不想让他更讨厌我。”
“彘儿会感激你的。”她用浅灰色的眸子盯着我的眼睛,“你这一跤,跌得可真是好。”
有一个瞬间,我被看得心里发毛。
尽管我明明知道她并不能“看”。
“惠陶,你送阿娇回菱华殿。等太医令丞把她瞧仔细了再回来。”
“是,太皇太后娘娘。”
她在我左边恭谨地回答。
惠陶押我回家,叫了几个医生嬷嬷在我身上看来看去,敲敲打打。
阿娇的皮肤吹弹得破,随便掐一把就是两个红印子醒目三四天。被我这一趟折腾下来,大面积瘀伤惨不忍堵。
“惠陶大姐,”我躺在床上一边任人鱼肉,一边隔着屏风问外头的人,“我有件事一直想不通啊。”
“娘娘说的是什么事?”
“你说陛下要我把内史的上疏转给祖母,到底是要做什么?”
“娘娘,这个说来话长。”
她好象不想告诉我。
可是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真的很不舒服。
“那你就说个大概嘛。”
某嬷嬷将我翻了个面,象是烤鱼烤完了一边,再烤另一边。
“……御史大夫赵绾和郎中令王臧,娘娘可曾听说过?”
完全没印象。
我迅速将之简化为大臣A和大臣B。
“陛下很看中他们,尊他们为长者。可那两位长者早年很有些宵小之行,让人给告了。前日下狱,似乎今夜便要处决。”
“既然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来告啊?——所以陛下特地赶来替他们求情?”
“应该是。”
他是打算用那封降表换那两个人的命么?我想起来他曾说,过了午后便来不及,大约是要得到老太太的赦令,然后再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赶回去救人。
“还有,今天祖母是不是在菱珉殿见什么人啊?”
“娘娘,请容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这些事情……您完全没有必要知道。”
她的态度强硬起来,意思是好奇心杀死鸟。
好吧,我不问就是了。
小气。
半晌过后终于解放,嬷嬷说无甚大碍,但却叫了齐如跟她回去拿药。
惠陶仔细听了,于是告辞,我穿好衣服送她到门外。
回来的时候扫了一眼院子。栽得满满地都是树,端的春意盎然,夏意勃发……好吧,偶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季节。
远远地,能够看到开了花的杨桃树下一个娇小的浅棕色人影。
待我走近一些,发现是小宦官春梓。
无辜的孩子啊……都是我连累了你……还有,齐如姐姐太不厚道了……
我良心颇不安宁地看着正在接受体罚的小宦官。他跪在湿漉漉的泥地上高举着满满一盆冷水。水溢出来洒了些在他的肩膀上。
“春梓见过娘娘。”他忍着眼泪小声说。
“这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转过头去,问离我最近的婉婉。
“回娘娘,大约是早上晨时。”
“还要跪多久?”
“不知道,齐如说了算。”
我于是发了愁。发愁是该要仗义一回让他起来比较好,还是不要挑战齐如姐姐的的权威比较好。
“春梓,那你是不是连午饭也没吃?”
小宦官点了点头。
果然。
我折衷了一下,进去拿了些栗子出来,蹲在他前面一颗颗剥开送到他嘴边。
刚开始他怎么也不敢张嘴,略往后仰惊恐万状地望着我。
“齐如没交代你连东西也不能吃吧?”
“回娘娘,齐如姐姐只说要春梓好好跪着。”
“那就对了。让你吃你就吃,”我张开嘴巴示范给他看:“啊……”
我这边一“啊”,他在那头斗大……不好意思,豆大的眼泪珠子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他一哭我也想哭。
呜呜呜,齐如是大坏蛋……
“以前我认识个人,”偶说的其实就是我自己,烂胃酒仙裴洛阳,“随便漏掉哪一顿,肚子都痛得要死,你呢?现痛不痛?”
“回娘娘,春梓不痛。”
“手酸得不行了吧?”
“不酸。”
“少来。春梓,我知道是我不好,等齐如气消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没有特别喜欢的。……不过春梓……有想去的地方。”
“哪里?”
“建章宫。”
“那地方好玩?”
“……春梓的家人在建章宫。”
“怎么你家人也在宫里啊。”
我装作是乍然听见。——原来,这小孩子什么都记得的。
“娘娘,您能带春梓去么?”
我倒是想。
本娘娘连自己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有能耐带你去。
我看着他充满期待的星星眼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这时婉婉很适时地过来打断我们的谈话。
“娘娘,齐如从太医令丞那里回来了。您还要呆在这里么?”
八错八错,这小妮子现在晓得通风报信,学会跟我沆瀣一气了。
齐如回来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春梓释放了,第二件事是把一大堆药材摆到书案上。
这……这真的只是药么?
其中某样东西灿烂无比,晃得我几乎睁不看眼睛。
“哦,嬷嬷说娘娘一定受了惊吓。这个研碎了,服后是压惊的。”
齐如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好象人家只是要她研碎杏仁或者花生米一样。
姐姐,你看清楚,你真的真的看清楚了?那些是直径1.5cm±的genuine pearl啊……
何必要弄碎捏,拿去换钱多好……
我痛心疾首。
熬好了药,不算太苦。可我喝的时候总担心被雷劈。
且每天反反复复要喝四次之多。总数七次以后,王女刘陵来到菱华殿找我辞行。
她坐在我旁边,眼光有时游移不定。
“陵,你在找什么?”
我好奇了问她。
她笑了笑。
“阿娇姐以前有个东西是从不离身的,可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看不到了。”
她讲的是虾米东西我概念全无。
“公主说的可是陛下送的黄金屋子?”阿笃看我快不行了,于是在旁边插了一句。
“对了,你说那个灯。太麻烦了所以没带来,反正这里什么都有不是么?”
“不对。”
刘陵简简单单两个字,说得我心头微微一震。
恍惚回忆起来收拾行李的那天,阿笃关于那个灯啰啰嗦嗦问过我好几次。
“娘娘,这个也要拿去对吧?”
“你也你不嫌重啊?就放在这里好了。”
她颇错愕。
“……真的不带去?”
“难道那边连灯都没有?”
“也不是……”
原来如此吖原来如此。
刘陵不再理会我,只是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林间纠结不散的薄雾,径自出神良久。
“阿娇姐,你不要他了?”
她的声音细小,更象是自言自语。但于一片静谧中,我听得分明。
让我弄不清楚的是,她说的究竟是“他”还是“它”,是灯,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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