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青天

　　李菁菁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抓起身旁丫鬟的发髻，拖着对方，将对方狠狠摔在木箱上，“看看，这就是你找的长安名偷！”

　　丫鬟的脸被木箱边缘划伤，却不顾疼痛，扑在李菁菁脚边，“小姐，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我，我去找那名偷，让他把香囊给您带过来……”

　　“到如今，你还没看破吗？”李菁菁俯身，抬起丫鬟下巴，长长的指甲挖在对方的脸颊上，“那小偷分明是在戏耍你！我们，都被那无赖骗了！”

　　“不会的，不会的……”丫鬟摇头，浑身颤栗，她知道李菁菁的手段，拼了命地解释，“小姐，您给我个机会……我定不让您失望，我去找那个名偷，我……”

　　“翠柳，你太让我失望了，”李菁菁叹气，“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此事若办砸，就扒了你的皮。”

　　翠柳的眼神里全是惊恐，抓住李菁菁的裙摆不放，“小姐！看在我伺候您那么多年的份上，您……您就饶了我吧！”

　　“放心，若真扒了你的皮，我还真有些舍不得，”李菁菁低头，望向翠柳，轻轻揉了揉对方的头，那眼神，那动作，就像是在摸一只待宰的牛羊，“你虽然办事不周，但我已习惯有你伺候，不会轻易让你死。”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不杀之恩！”翠柳跪倒在地上，连忙给李菁菁磕头，没一会，额头竟多出了个血印子。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李菁菁思索片刻，扬起一侧嘴角，抬头看站在翠柳身旁的小厮，“杨威，你说我该如何惩罚翠柳？”

　　小厮眼睛转了转，也扑通一声跪倒在李菁菁面前，“回主子，小人……小人不知……”

　　“你和翠柳，私底下的关系，不是最好的么？”李菁菁意有所指，突然笑了起来，“怎么，你是怕她连累你，竟连求情都不敢？”

　　“回主子，小的不知您从何处听来的这些，但小的和翠柳，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那小厮头贴在地上，既不敢抬头去看翠柳，也不敢看李菁菁，嘴上振振有词：“翠柳既然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至于如何处置，一切全凭主子的心意！”

　　“杨威，你……”翠柳情绪激动起来，“你好狠的心！”

　　“好一个没有关系，翠柳，我早跟你说过，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鬼话，可你就是不听，如今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你咎由自取。”李菁菁说完，扫视屋里的人，“你们谁有匕首？”

　　屋内没人敢搭话，过了半晌，杨威从胡靴里掏出一把短刀来，双手恭敬呈上，“回主子，小人这里有。”

　　“杨威，我真没想到，你竟是个狠角色……”李菁菁脸上的笑意渐深，玩味看向跪在地上的翠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翠柳，既然杨威有匕首，便由他来惩罚你吧。”

　　“小姐，不要……求求您了！求您不要这般对我！”翠柳匍匐在李菁菁脚下，泪如雨下，“奴婢侍奉您那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恼啊！”

　　“少废话，”李菁菁没了耐心，斜眼催促一旁小厮，“杨威，赶紧动手吧！”

　　“遵命！”杨威说罢，踱步走到翠柳身前，竟真不顾往日情分，薅起翠柳发髻，抬起匕首。

　　翠柳哭嚎起来:“杨威！你，你不得好死！”

　　只听“啪”的一声，翠柳嫩白的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巴掌印，杨威打完后甩了甩手，抬头看李菁菁，“主子，该如何惩罚，才能让您满意？”

　　“就在脸上划个字吧，”李菁菁巧笑嫣然，竟像看戏一般，“画个贱奴的‘贱’字。”

　　众人一听，皆吸了一口冷气，却没人敢阻拦，就连翠柳，也被方才那巴掌打傻，瘫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翠柳，莫要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办事不利！主子教训你，也是为了你好！”

　　杨威手起刀落，其他人惊诧到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只有李菁菁还在浅浅的笑着。

　　几乎同一时刻，翠柳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响彻在布铺街上空……

　　顾远征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顾远征梦见当年的杀父仇人，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那凶手先是杀了他父亲，又抓走陆遥歌。

　　顾远征拼命追逐，在一片火海里奔跑，既想救下陆遥歌，又想看清那凶手的脸，就在他快要捉住对方时，李菁菁和顾母却突然出现，挡住了他的去路……

　　“公子，醒醒，快醒醒！”顾谦站在床头，轻声呼唤顾远征。

　　顾远征睁开双眼，眉头皱紧，疑惑看向顾谦，“何事？”

　　“府上一大早便来人寻你，说是主母回来了，要请你回去呢……”

　　“哦，”顾远征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淡淡道，“知道了。”

　　顾谦一愣，继续追问：“公子，您这是回，还是不回？”

　　顾远征朝身后摆了摆手，“不回。”

　　每次回府，准没好事。堂上那位母亲，不是再三劝解他娶了那李菁菁，就是拉着李菁菁与他叙旧。

　　顾远征只觉得头疼，“你找个理由，帮我回绝了吧。”

　　“好吧。”顾谦点头，刚要出去，又见一侍从急匆匆从外面赶来，便转过身，提醒顾远征，“公子？”

　　“又怎么了？”

　　听见顾远征的声音里有不悦，顾谦便朝一旁侍从递了个眼色。

　　那侍从是个精明人，拱手在顾远征身后回答：“回公子，之前纵火的小厮已捉到，那人是个胆小的，已全部招供，只可惜那嬷嬷……自己跑了。”

　　顾远征睁开眼睛，没了睡意，他坐起身，问侍从：“教唆那小厮纵火之人，可是李菁菁？”

　　侍从颔首，“正是。”

　　“顾谦，备轿，”顾远征声音冷冷，看向顾谦，“我要回府。”

　　顾远征如今住在福来客栈，距离顾府并不远，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轿子便落在了自家门外。

　　顾母此次前往西山礼佛，一是为了躲病，二是为祈求神明开恩，让顾远征和李菁菁喜结良缘。

　　听闻夏嬷嬷病死，顾母很是难过，毕竟是从娘家带来的下人，多少有些感情，连忙吩咐手底下的人，让她们往夏嬷嬷老家多寄些银钱，又叮嘱府上，将夏嬷嬷所用之物尽数烧掉，务必销毁传染源，所有事务办妥，这才起了回府之心。

　　回程的轿子刚准备下山，却见一化缘之人拦在路中央，那人声称是四处云游的道士。顾母是虔诚之人，自是安排丫鬟送去银两，可那道士却不走，说要给顾母泄露一天机。

　　顾母听闻，感怀遇到了天人，连忙下轿相迎，邀那道士上山详谈。

　　道士不上山，却只笑着问：“夫人府上可有一公子？公子的命里要跟两位女子纠缠，一位命如草芥，一位命如贵女，切不可选错了姻缘，蹉跎了人生。”

　　“道长料事如神，我膝下确有一子……”顾母感慨万千，追问道，“道长对这两位女子，有何看法？”

　　那道士了捋了捋胡子，笑着回：“夫人心中早有定论，又何必询问我？”

　　顾母一顿，有些怅然，“实不相瞒，道长说的那位贵女，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巴不得他们能成亲，可……可家子偏心悦那个草芥……”

　　“夫人切不可听之任之啊，”道士蹙眉，谆谆善诱道，“那位贵女，是天生旺令郎之人，只要将她娶进家中，令郎以后的仕途，定能节节高升；可若选择那个草芥……”

　　“会如何？”

　　“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顾母面露惊恐之色，“我家阿征才那么年轻，怎会有性命之忧……”

　　道长耐心回答：“那命如草芥之女，出生于贫困之家，原本就是无福之人，若与令郎相处，定会污秽了令郎的运势，是个不吉之女，时间久了，二人气场混合，令郎定会被那女子拖累，将性命辜负。”

　　“不可，这绝对不可……”顾母当了真，连忙吩咐下人，“快快启程，我们回府，这次，我哪怕豁出性命，也绝不能让他二人在一起！”

　　顾母又给了那道士一袋钱，并邀请日后若得了空，去了长安，定要去顾府一聚。

　　顾母前脚刚走，右侧竹林里便踏出两名女子，为首的巧笑嫣然，后面的右脸却结了个大大的血痂，定睛一看，那脸上竟刺了一个“贱”字……

　　“贾道长，今日收获不少啊！”

　　那道士将钱袋收入袖中，不慌不忙地作了个揖，“托菁菁小姐的福，我已将话传达给那位老妇，菁菁小姐就等着进她顾府的门吧。”

　　“她向来是好对付的，”李菁菁浅笑盈盈，“只是她那儿子向来多疑，听闻长安最出名的怀安道长，是您的老友，不知道长可否帮忙引荐？”

　　“哦？”道士狡黠一笑，眯眼看李菁菁，“不知菁菁小姐，又有什么鬼主意？”

　　“您帮忙引荐就知道了。”

　　……

　　顾远征刚踏入府内，便见前院摆满一箱箱珍奇异宝，他下意识蹙眉，让顾谦叫住一位小厮，询问缘由。

　　小厮一愣，疑惑看向二人，“公子，您不知道吗？这可是主母为您准备的聘礼啊！”

　　“什么？聘礼？”顾谦瞪大眼睛，继续追问，“这聘礼，是给谁的？”

　　“当然是李家千金！”小厮脸上挂着笑，又见顾远征面色铁青，便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低下头来，“小的，小的这边还有事，不打扰二位了……”

　　小厮刚走，顾母便闻声迎了出来，面上、语气皆是喜气洋洋：“远征，你可算回来了！快看看，帮母亲想想，还该置办些什么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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