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鸟

　　孩子多了，家里忙乱不堪。

　　因为云开已读小学，工作量少许多，颜彩主动请缨，帮云天两人带孩子。

　　云天和寻欢只需周末去茶园看看孩子就行，像两个后爸。

　　即便如此，如果四个孩子同时哭闹，依旧让云天生出耳膜破裂的错觉。

　　他恨不得自己变成霍烦，有副可以随时摘掉的助听器，轻轻松松远离尘世纷扰。

　　四个孩子中，他最喜欢平溪。

　　小丫头在刚学会爬的时候，就爱搂着云天的脖子，亲他脸颊，留下奶味极重的口水印。

　　再长大些，脾气就变得与云天幼时一般倔强，要求3个兄弟必须像她一样蹲着上厕所，不然就憋着她那软萌的小脸，哭得响天彻地。

　　这时，霍满就会“小溪不哭小溪不哭”地哄着，推开门，朝窝在床上打游戏的云天和寻欢喊：“我说，孩子是你们的，能不能负起责任？”

　　“长兄如父”寻欢捧着手机怼回去，利落地关上门，无视霍满咚咚咚的敲门声，特意多拧几圈门把手，锁得严严实实。

　　省略号建筑工作室，接到的第一个活儿是翻新白城大厦。

　　白城大厦完成它的生态化，鲜绿翠绿嫩黄的攀援植物织就出鲜活的外衣，让它一跃成为鹭岛最拉风的地标建筑。

　　更出彩的是，他们在滨海国际酒店和白城大厦之间，做了互投式灯光秀。

　　每到周末的深夜，路上行人会发现有个与楼同高的巨无霸熊仔或者米菲3D投影，叉着腿，半倚着大厦顶楼喝奶茶。

　　有时，熊仔会卖萌地搔首弄姿跳舞，或者调皮地爬上顶楼，屁股对着马路，又或者在两栋大厦顶端踩钢丝，在人们头顶上颤巍着走来走去。

　　灯光秀，吸引了一波又一波年轻人守夜打卡。
　　整条马路，夜间灯火辉煌，人头攒动。

　　省略号建筑工作室一炮而红。
　　当客户蜂拥而上时，却被告知：工作室老板极为佛系，他不仅挑客户，还严卡工作量，半年才接一单！

　　等省略号接过几个大单子，霍满就要高中毕业。

　　云天又开始为孩子联络出国留学，结果霍满以数学特长生留校，进了X大数学系。

　　“儿子，就为了早晨不用早起？”云天不明白大儿子的脑回路，仿佛天底下只有睡懒觉最重要。

　　霍满已经长过他肩头，五官越发精致深邃，气质出挑，像个混血王子。

　　毕业典礼上，他收到许多女孩儿的情书，最后连拆都没拆，就跟高中课本封进了纸箱。

　　他的个性与相貌背道而驰，属于慢吞吞人群里最慢吞吞的那个人：“是啊。我想一辈子都在X大读书，每天走路去上学。”

　　省下一大堆准备去留学的钱，让霍云天生出“攒下钱来却花不出去”的颓败感。

　　加上霍满的死宅个性，一年花在他身上的钱，不足平溪花费的零头。

　　“寻欢，你说咱们儿子上大学也不恋爱，会不会是个gay啊？”云天有天晚上突发奇想，没来由地担心霍满的亲爹亲妈把gay这个属性遗传给霍满。

　　寻欢刚忙完项目，每天狂睡12小时，跟睡不醒似的打着哈哈：“就算遗传也没什么不好。我觉得霍满的那个朋友豆豆，就很不错。”

　　“不错什么！豆豆初中就跟一个女孩儿早恋了。霍满要是跟他好，那只有肝肠寸断的份。”霍云天更加忧心。

　　半天没听到寻欢再说话，云天一低头，发现他已经呼呼了。

　　云天无奈，去隔壁房里，看看另外四只小猪。

　　原本的那间健身房又被恢复成四室一厅，房间爆改成童趣的儿童房，客厅是大号的儿童娱乐厅。

　　孩子们早早睡了，有踢掉被子的，云天又给盖好。

　　他现在很少有时间打拳，脑袋里也很少有黄色废料，生活比重渐渐超过工作。

　　而霍寻欢，慢慢褪去山野间的匪气，越来越像个大男孩儿，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倒把他衬得，像一个独自养育六个娃的老父亲！

　　他坐到儿童娱乐厅的地板上，没来由地感到孤独。

　　他突然很想妈妈梅子青，想念她的无厘头，她的嘻嘻哈哈。

　　次日，他带着孩子们扫墓。

　　这群人类幼崽像出栏的小鸡，叽叽喳喳，薅墓碑前的花草，挖草下的土块，吵吵闹闹，让他头大。

　　“霍寻欢，快来管管。”他抱起平溪，拍掉她小裙子上的灰。

　　“得令。”霍寻欢把手机揣牛仔口袋里，左右肩分别扛着双胞胎平山平川，牵着平谷的手。

　　平山平川屁股朝前，脸朝后，哇哇叫：“爸爸，下来，下来。”

　　平谷也不乐意，他还想捉那只跳来跳去的绿蚱蜢。

　　“以后别带他们出来了，跟泥鳅似的，根本抓不住。”寻欢说话间，双胞胎蹭蹭歪歪想跳下来逃跑。

　　寻欢往两人小屁股上一拍：“再乱动，就把你们埋地里，给你们奶奶陪葬。”

　　大人们疲于应付小的，对于霍满的要求只剩下一个——大学里一定得谈个女朋友。
　　可惜，这个指标，直到他毕业依旧没达成。

　　好在学业顺遂，他直升X大数学系研究生，课外帮云聚升级游戏概率模型，又帮云天省下一大笔钱。
　　此举让云天在薄待大儿子的深渊中越陷越深。

　　晚上指挥着寻欢做饭，好酒好菜招待着，对霍满说：“儿子啊，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没？无论什么，爸爸都可以满足你。”

　　霍满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来，又不忍打击爸爸的热心，便说：“要不，老爸，你给我们科研项目组捐点儿钱？”

　　第二天老父亲雄赳赳气昂昂，带着助理，登门X大。

　　接待他的正是霍满的死党豆豆。
　　高中毕业后，豆爸投了笔巨款，把他送进X大金融系。毕业后，他加入霍满所在的金融数学项目组，担任项目组外联。

　　“叔叔，霍满这个死书呆，大概不清楚项目组的经费情况。我们已经拿到两笔不菲的商业投资，还有学校的研究基金，足够我们这三年的花费。”

　　于是乎，老父亲霍云天铩羽而归，再次遇到送钱被拒的窘境。

　　当晚，云天翻来覆去睡不着，愣是把霍寻欢从睡梦中唤醒：“寻欢，我是不是老了？”

　　“怎么会？不是说只比我大4个月吗？”寻欢硬撑着意识安慰，在他脑门上啵了一下：“乖宝，别多想。”

　　四个孩子陆续上学，双胞胎开始玩混淆身份的游戏，经常把云天和寻欢难住。

　　平溪每天早起，让苗锦绣给她扎各式各样的辫子，喜欢照着镜子凹造型。

　　平谷喜欢把自己打扮成酷仔，每天戴着一副逗比的黑眼镜框，闲着没事跳几下鬼步舞。

　　时光随着孩子渐渐长大的鞋码，丢弃的衣服飞快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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