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溪云

　　现场一片骚乱，人们惊呼围观拍照观望，周边没有认识他们的人，两个孩子哭得六神无主，一直紧紧的拉着阿温的手，这一切阿温都不知道了。店主赶紧打120，没过几分钟就听到了120呼啸而来的声音，两个孩子跟着救护车走，车里医生问两个孩子有没有手机，妹妹拿出了手机，可是没法解锁，点了电源键，只看到界面上显示有两行未读信息。

　　“小朋友，别哭了，医生来了，不要怕”医生安慰孩子，可是孩子已经止不住哭泣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满身是血的小姨，那么疼爱他们的小姨就直愣愣的躺在那里，他们怎么能不哭呢。慌乱之中，那几杯奶茶也早就不见了。

　　“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妹妹”一位女医生温柔的拍了拍哥哥的肩膀，然后把妹妹抱在怀里，哥哥慢慢的止住了哭。

　　“你有家里的手机号吗？打电话给妈妈让她过来吧”医生拿出手机递给他。

　　“我有电话手表”哥哥从裤袋里掏出手表，太紧张了，他在第一时间已经忘记打电话这回事了。这也是阿温给他买的，前几天阿温还跟妹妹说，等学校让带了就给妹妹也买一个。

　　“妈妈”哥哥一开口就大声哭出来了，妹妹在一旁又大声哭出声。

　　“怎么了？”阿温姐姐听到了两个孩子的哭声，知道必然是出事了，一阵惊慌。

　　“小姨”哥哥抽泣着说不出话。

　　“你小姨怎么了？”阿温姐姐大声的问，可哥哥太紧张还是没说出话。

　　“您好，这里有一位女士被车撞了，情况还是比较严重，救护车已经到医院了，你们家属赶紧过来，等会交警应该也会马上过来找你们了”医生对着电话手表讲着话，姐姐一句好的，马上挂断电话，带着母亲直奔医院。

　　这边车也已经到了医院门口，几位医生已经在门口迎接，此刻已经拉着阿温进去了，刚才的医生把两个孩子带着给前台的护士，“看好这两个孩子，等家属来”随后医生蹲下来跟哥哥说，“你们在这里坐着等家里人来，刚刚已经通知妈妈了，妈妈很快就来了，不要乱跑知道吗？”

　　“嗯”哥哥点点头。

　　医生说完就跟着跑到抢救室。妹妹一直牵着哥哥的手臂，不哭不闹，不知道是不是被吓懵了。十分钟后，阿温姐姐载着母亲来到了医院，两个孩子一见到妈妈和外婆就放声大哭，姐姐蹲下来抱住两个孩子几秒钟后就放开了，接着去问护士人在哪里，随后就跑过去了。母亲和两个孩子跟在后面。

　　姐姐坐在抢救室门口等着，偷偷别过脸去抹泪。此刻，她也只能坐在门外等着结果，母亲刚才差点昏迷过去了，现在已经慢慢恢复，只是手还一直在发抖，话还说得不太利索。

　　医生来了，跟姐姐说了一些情况，情况不是很好，县里的估计搞不定，看来得需要转院，幸好来得快，医院还要再准备一会，今天晚上应该就出发。

　　姐姐来到病床前，看到满身是伤的妹妹愣住了，才两个多小时，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裤脚还沾着很多血，颧骨上已经被贴上了纱布，不知道伤口究竟有多深，以后会不会留疤，妹妹就那样躺在那里，甚至你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不会就这样静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真的很害怕。母亲看到这情形后直接瘫软在地，一群护士又上来围着母亲转，两个孩子拉着手站在人群外不敢吱声。姐姐这才想起来，应该打电话让丈夫过来，把两个孩子接回家，太慌乱了，人都没了头绪。

　　“情况怎么样？”十分钟后姐夫来了。

　　“不是很好，医生说要转院”姐姐坐在座位上，“你把妈也接回我们家吧，我怕她受不住，今晚是肯定回不去妹妹那边了，不能让妈一个人”

　　“我帮你把充电器带来了，安顿好他们我明天再过去，你一个人也要注意，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嗯”

　　“妈，你跟我也回去吧，她一个人在这边就行”姐夫对母亲说。

　　“我在这边”母亲颤着声音说到。

　　“你跟他回去吧，明天早上再过来”姐姐说。

　　“不行”母亲还是不肯走。

　　“我求你，行不行，她已经出事了，你再出事我怎么办？你想想我，好不好？你要是出事了，她醒来了怎么办？你也想想她好不好？”姐姐哭着说，母亲一句话也没说，抹着眼泪站起来跟着他们走了。

　　“情况不太好，她以前是不是心脏不好，你们家属有了解吗？这一次撞得心脏也有些问题，情况有些复杂，等会去那边再确认治疗”医生又来了解病况。

　　“好”姐姐只听得懂这些简单的词汇，医生说了很多术语，她记不住也听不懂，只要是需要签单的，姐姐毫不犹豫的同意。

　　没过多久交警也到了，姐姐这时终于了解了大致情况，醉驾，也是从附近烧烤摊刚喝完大酒出来的，人现在在楼下抽血化验，车撞击到了栏杆还有些缓冲，要不整个人可能当场就没了。这个醉驾的人没多大事，只是头上被撞了一点伤，现在酒还没醒。

　　“我现在不想见他，你们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要是我见到他我会更崩溃，我们家现在没人了，就我一个，我不能再崩下去了，马上就要转院了”

　　“好，理解你的心情，有事我们找你联系”交警和医生了解些情况后就走了。

　　她一直等着阿温的微信，等了半小时都没有回，是有事吗？这么晚了不会有什么急事了，就算有急事姐姐也会跟自己说了然后再去忙的，姐姐从来不会无故失约的。再等十分钟，她再发信息问回到家了吗？没动静，她继续打视频，还是没动静，再等十分钟，依旧没动静，她心里马上就慌了，姐姐从来不会这样子的，于是她打电话。

　　“你好”姐姐接起阿温的电话，声音颤抖着。还好女儿走的时候记得把妹妹的手机给了自己。

　　“你……请问你是谁？”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姐姐真的出事了。

　　“我是她姐姐，她出车祸了，现在还在病床上”阿温给她的备注是最爱的柔柔，前两天刚改的，姐姐知道她这个人，但一直不知道她的姓名是什么，看这备注，应该是那个她了。

　　“怎么回事？”她近乎崩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你是和她关系很好的那个吗？”姐姐说不出女朋友这几个字，但还是需要再确认一遍。

　　“是，她现在怎么样？”此刻她终于冷静了一些。

　　“很不好，医生说问题有些严重，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是很懂，我现在一个人在这边，我妈已经崩溃了，等会可能还需要转院”

　　“我明天就到，姐姐，你可以把你号码告诉我吗，我想要去看她”

　　“你来吧”

　　姐姐其实真的不知道阿温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也知道，这个女孩对妹妹的重要性，妹妹能为了她远离母亲去往她的城市，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妹妹对家人从来都是重情重义的，能让她放下亲情前去奔赴的一定是至爱。自己对妹妹的确颇有微词，不理解妹妹为何要下这么大的赌注，直到现在也不理解她的感情观。可是临了到头，她终究还是自己的妹妹，自己还是希望妹妹能有个伴能幸福。

　　她放下手机，先蹲在床上冷静一下，此刻心跳还在加速，舌头在嘴里好像不听使唤，一直在抖动着，眼泪流个不停，但不敢哭出来，怕父母听到。手还在继续抖，嘴里念叨着冷静冷静冷静，然后下床，腿也还在抖，她慢慢扶着床走了几步，站稳了，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看了看镜子，眼睛已经是红通通的了。随后用毛巾擦了把脸，拿手机看看明天的票，最早一班高铁再转车，到那里至少十二点，自己开车可以提前两个小时到，要九个小时，于是她找了两套衣服塞进一个袋子，悄悄下楼。现在十一点了，父母睡觉了。

　　她坐在车里，没有直接开车，还是需要先冷静一下，深呼吸，坐定五分钟，看看油表，先去加油。今晚路上的车并不是很多，这么晚了，以往常想，这么晚了，这些人赶夜路是为了什么呢，今晚终于轮到自己给自己答案了。在车上，她不敢让自己想太多，也没有放音乐，但有时也会想起来，哭着说姐姐你别出事，你等等我，一会又自己安慰自己，别哭了别哭了，没事的没事的。

　　两点的时候，很累了，于是找个服务站，开进去，睡了一个半小时，半梦半醒。闹钟一响立马清醒，去了一趟洗手间，现在是三点半了，有些清冷，服务站有好几辆大客车停着，有些人在吃着泡面或者在吃饭，其他的就只有几辆私家车停在这个服务站里。她不饿，但买了两个面包放在车里。于是又开始奔往下一站。这边的山路有些多起来了，穿过一个个隧道，从黑暗进到光明，有些长有些短，碰到那些长长的隧道，就像是动画片里的时光隧道一样，如果时光倒流会怎么样？会回到最初的美好吗？过着一道道的高速收费站，有人在查着行程码，这个世界怎么不像以前那样，可以随时的走动。而人为什么却可以随时的离开这个世界？五点了，天蒙蒙亮了，导航提醒着已经开始进到姐姐家乡的临近市了。还要再加一次油。

　　“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很累，要不你休息一下吧，这样开车危险”结账的时候，加油站的姐姐对她说。

　　“好，谢谢”她听到这句话时有些想哭，真的很累很累。此刻还有一个从未相识的人来关心自己，也真的很暖心，要是这时有人问自己，你还好吗，自己一定会大哭着说，不好，我非常不好。

　　她听了大姐的话，把车开到前面的空旷位子，睡了四十分钟。五点四十起来，啃了一个面包，车里还有矿泉水，就这样就着吃，越吃越觉得难过。吃了一半就不吃了，启动车子继续行程。六点的时候，阿温姐姐打来电话，说昨晚忘记说了，已经到市医院来了。她听了心里发慌，明白了其中的意味，于是把车开到应急车道，她知道这样不应该，但是她需要短暂停留几分钟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次出发。

　　九点，终于到了医院，将车开进医院的那瞬间，她脑子一片空白，要怎样面对姐姐，要怎样面对她的家人，要怎么面对自己的这个身份，这些都可以先置之度外。重要的是，姐姐还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边？

　　这个关乎生死的事，第一次是外婆，第二个是她，都是自己挚爱的人，他们都能让自己慌乱无措。阿温姐姐在楼层电梯口等她，电梯门一打开，她就可以认出阿温姐姐，跟阿温长得不是特别像，但手里拿着阿温的手机，蓝色的手机壳，外面贴着一张贴纸，那是两个人都有的贴纸。姐姐一脸憔悴。

　　“姐姐好”

　　“辛苦你了”姐姐话不多说，直接把她带到病床前。

　　她终于看到了阿温。阿温静静的躺着，脸色惨白，右手还挂着水，今早把纱布去除，右颧骨的伤口清晰可见，应该是被撞翻后脸朝下摔的，今天肿了一些，还是红通通的。她眼泪唰的就下来了，但没有哭出声，紧紧的闭着嘴忍住。她把手放在离阿温的脸几厘米处，又抽了回来。

　　“医生说等会就来处理脸上的伤”姐姐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她，她不了解这个女孩，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对自己的妹妹到底是有几分真情。

　　“她躺了多久？”她小声的问，怕惊醒了阿温。

　　“一直没醒过来”姐姐正常回答，此刻姐姐倒是希望阿温能被惊醒，她害怕看到这样安静躺着的妹妹，越安静预示着结果越糟糕。

　　门外走来了几位医生，他们走到阿温身边看了看。

　　“她怎么样？什么时候会醒呢？”她问。

　　“暂时不能确切的说出她醒的时间，她被撞得很严重，昨天晚上检查头部和心脏还有其他部位，腿有点骨裂，她的心脏也有问题，这问题很大，她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她心脏有问题啊？”医生看着两个人问。

　　“她没有跟我说过”她说。

　　“我问问我妈”姐姐随即打电话问母亲，“我妈说前段时间她说过自己心很慌，叫她来看医院，她说应该没事，过一段时间会去看”

　　“那就是了”医生看向阿温，“医治的费用可能会挺高的，先给你打预防针，我们会尽全力，但问题确实有些复杂，希望你们家属能相信我们，肇事家属来看过吗？”

　　“没有”姐姐回答。

　　“你们尽管医治吧，钱我来解决”她在旁边说道。

　　医生平静的走了，去看下一位病人。医生每天看到多少这样的濒临死亡的病例，需要多强大的心理控制能力才能将这些生死看得如此平常。很多家属会觉得医生不上心，于是发生争执，家属眼里的唯一在医生眼里只是之一，这是工作性质使然。

　　“姐姐，你先休息吧，我在这守着，有事我叫你”她看到阿温姐姐极度疲累的状态了，她知道这种状态的难受，她才刚刚经历过。

　　“好，我真的很累，我去外面的椅子睡一会”

　　“下午阿姨会过来吗？”

　　“过不来，要明天，希望明天她来的时候，人可以醒了”

　　“要不你去开个房睡，或者去我车里开空调躺着睡”

　　“你开车来的？”

　　“嗯，开了九个多小时”

　　“那你去睡吧，我还撑得住”姐姐一听她这么说，终于知晓了这个女孩对自己妹妹的用情。

　　“我在路上睡过了，你去睡，你再熬下去，没人照顾她了”她说完眼圈泛红。

　　姐姐没说什么，直接去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睡了。她坐在阿温的身边，仔细端详着阿温，姐姐变样了，快二十天了，你更改了一天又一天，怎么就撑不到今天。这时候阿温的手机亮了，系统提醒着还有几个小时车要开了，请做好出发准备，她眼泪顿时就流下来了，旁边病床的人看着她，也没敢说话。她点开了已预订票的界面，按下了退票，系统显示了退票金额，她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确认。这张无法启程的票就这样被自己亲手退掉了，自己期待了多久如今心就有多痛。她轻轻摸着阿温的手，好冰凉，外面的天气这么热，你怎么能这么冷呢？你知道我来了吗？我们约定好的一起回来的，如今我却自己来了，你会不会生气啊？你要好起来啊，快点好起来，她在心里默念着。

　　“你早上那么早就去上班了吗？”她收到了父亲的微信。

　　“嗯，这一周应该都很忙，在外面出差，不能回家”她不告诉父母，不知道怎么告诉他们，因为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奋不顾身会不会理解。此刻自己已经不需要理解了。

　　“那你可得注意身体”父亲相信了她。

　　“你要注意她的右腿，不要碰到了，她的右腿也伤得很严重”护士来换吊瓶的时候提醒她。

　　“是不是她的右手臂也很严重？”

　　“对，手臂擦伤严重，昨天晚上我们帮她换了一次药”护士换完药也走了。

　　你知不知道疼啊，你那么疼怎么不吱声呢？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你心脏疼怎么也不跟我说呢，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呢？你为什么总是自己一个人扛着呢？她轻轻地揉着阿温的每根手指，阿温依旧静静地躺着。姐姐睡了两个小时起来了。

　　“你去休息一会吧，我来换你”

　　“姐姐，你先去吃饭，等会你再换我去吃饭”

　　“也好”姐姐匆匆去吃了饭，十五分钟后就回来了。

　　她来到车里，啃了一个面包和今天早上剩下的半个面包，她吃不下饭。随后来到了刚才用手机预订的医院对面酒店休息，她不知道要待多久，想着明天阿温的母亲来了，不能让年迈的阿姨住医院，所以先预订了三天的酒店。医生说下午两点会有一个小型手术，所以她预订了一点的闹钟。太累了，身子都是乏的，她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短短的时间里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像是一个黑洞，那种失重的漂浮感让人非常难受，她惊醒了，一看手机，才刚睡了二十分钟怎么就做恶梦了，起来满身是汗，于是翻身继续睡，睡到了一点，闹钟一响立即起身。

　　两点钟，阿温准时被推进手术室，她和姐姐在外面等着。两个人开始并无言语，各自默默的坐着。

　　“你们认识多久了？”还是姐姐先开口。

　　“三年多快四年了，再过一个月就四年了”

　　“四年了，不短也不长啊”

　　“嗯”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也不知道姐姐想问些什么问题。

　　“可以问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吗？就是你们决定以情侣的身份在一起”

　　“不长，差不多两年吧，我们分开过两次，在一起的时候也多是异地的”

　　“分开过两次？”

　　“嗯”

　　“她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我也不问，我不知道该怎么问起，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从小就很独立，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总是报喜不报忧”姐姐低着头盯着地面看。

　　“她跟我刚开始也是这样的，后来才慢慢跟我说”

　　“是家里不同意还是你们自己要分开”姐姐看向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问得太多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她，她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跟我们说，她分手了我是从我妈那里知道一点，但是只知道一次，后来她也不跟我妈说了，说的话也是说得不清不楚的”

　　“是家里不同意，主要是我家不同意”

　　“你们没什么问题吗？”

　　“我们没有什么问题，她是一个很重视家庭的人，她不想让我跟家里闹翻了”

　　“嗯，她一直是这样的，是你们家闹了两次吗？那她应该很伤心”

　　“对”她把头埋到膝盖上，觉得很愧疚。

　　“你这次来你家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告诉他们”她终于又抬起头。

　　“也就是说现在你父母还是不同意”

　　“算是吧，我会努力让他们同意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并不敢和姐姐对视，因为她没有底气。

　　“你觉得现在这样的状况，你父母还会同意吗？”姐姐用手搓了搓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沉默了，头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没有人再给自己递纸巾也没有人再给自己安慰了。姐姐也没有说话，沉默着，过一会，姐姐看了看手机，走开了，她觉察到姐姐离开的脚步声，睁开眼看着姐姐离开的背影。自己确实没法给她的家人一个肯定的承诺，不用她的家人问，自己也知道了这个答案。如果她醒来了，也会知道这个答案的，这根本就不会问，甚至也许她会像上次一样，坚决的离开自己。这一次破碎的她或许更不愿意“拖累”自己。如果她说起这件事，自己该如何作答？能肯定的给她一个回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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