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夜行抄

　　“好久不见啊，左宁。”这人笑咪咪地张开口，打了个招呼。
　　这货——真是路小七？路小七长得明明连他一半都不到。
　　左宁狐疑地大跨步走到他面前，毫不客气地伸手拉扯他的面皮。
　　嗯，拉不动。
　　她静静地退回去坐好。
　　右手击左手。
　　“你好，路小七！”然后，“路小七，再见！”
　　敬礼之后迅速遁。
　　路小九额头上跳起一条青筋，拦住了左宁的去向。
　　“先生要去哪里？”她笑得依旧很美，“和小七哥哥久别重逢，就这么没有话说？”
　　左宁慎重地点点头，“嗯，话不投机半句多！”
　　路小七的脸很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左宁再接再厉地向门口冲刺，路小九坚定不移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左宁，你最近不要离开这里。这个隔间有我布下的结界，路家的人不会察觉到你，何况有些事，我也不想波及无辜的人。”路小九面带笑容道。
　　左宁乍起，“你果然想做什么吗？”
　　路小七笑了笑，不答。
　　路小九看了看左宁又看了看路小七，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引起了路小七的注意，“九儿，怎么了？”
　　左宁知道路小九肯定是想问路小七关于路易的死因，但不知为什么，路小九竟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敷衍般地说道，“感觉七哥哥和左先生的关系果然很好呢。”
　　路小七笑起来，“九儿，玄天九尾呢？”
　　路小九走到近前，从口中吐出一物，像是一颗圆润的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这就是玄天九尾的镜灵？左宁真想跑上去把玄天九尾的镜灵夺下来。但她想了想，还是憋住了，最直接的原因是——她……打不过面前这两个狐狸精！
　　路小七将玄天九尾接到手中，冷眼看了许久，把镜灵放进了一个透明的罐子，“我暂时还用不到，不过依旧辛苦九儿了，九儿放心，我们的仇很快便能报。”他柔和地笑起来，看着小九的目光也变得格外温柔。
　　“是，小七哥哥。”小九点了一点头，“如果哥哥没有其他事，小九便出去了，左先生好像有很多话想和哥哥说。”
　　路小七点点头，“好，九儿。”
　　路小九拍了拍身边的箱子，向左宁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招财就在里面，随后就推门出去了。

　　左宁对着路小七，忽然没有了说话的欲望，方才有很多问题想问的，现在却也不想再跟他说话。
　　路小七也不开口问她，坐在里面喝自己的茶，好似认定了左宁会主动去找他说话。
　　两人沉默许久，左宁突然抓起案上放置的鸭蛋。
　　“这个，路小七，你会直接口吞鸭蛋吗？”左宁捏住一个鸭蛋放进嘴里，放到一半又拿出来，“像这样，整个放，然后把它再拿出来~”
　　路小七怔了怔，不屑地笑，一够手就隔空取来一个鸭蛋，看着左宁放进去，便也放进自己口中，然后含着鸭蛋蔑视般地一笑。
　　左宁嘴巴不大，小半个鸭蛋卡在上下牙中对着路小七露出狰狞的笑容。
　　路小七接着伸手进自己嘴巴里企图把鸭蛋再拿出来，结果……卡住了。
　　左宁一脸阴险的笑意，因为鸭蛋在喉而使得笑声格外阴森。
　　路小七有些尴尬地看着她，鸭蛋让他有点哭笑不得，本来以为会很容易取出来，没想到鸭蛋平滑的外壳在口涎的滋润下竟更加圆滑，别说取出，连带着手都很困难。左宁怎么会有这种馊主意？他真是太大意了……
　　路小七猛地转头去看左宁，却见她桀桀阴笑着从嘴里把一枚完整的鸭蛋取了出来——不，这个鸭蛋有两边是略微凹陷了！
　　左宁在把鸭蛋放进嘴里之前就使力掐碎了其中两边，这样一来鸭蛋就有了着力点，很容易就能拿出来了。
　　路小七心中忽然有一种面前的姑娘完全就是十岁黄髫的感觉，他稍稍变回了一下狐身，用狐狸宽大的长嘴很顺利地咬碎了鸭蛋，连壳带蛋一起顺利咽下，然后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左宁张了张嘴。接着走到放招财的箱子前，把被关在箱子里的银狐抱出来，蹲到了角落里面壁。

　　“左宁。”路小七向她招招手，“过来。”
　　他的神态像极了银鱼，不愧是主仆关系。
　　左宁哂笑一声，不回答。
　　“左宁，我路小七自问待你不薄，你何必如此冷淡？”路小七吹开茶沫，斜眼问道。
　　左宁气恼地看了看他，“你为什么要修魔？”
　　路小七沉默许久，道：“为了报仇。此仇不报，非君子。”他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但面色很淡，好像对这件事很漠然。
　　左宁看不透他，但还是信口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
　　路小七哼笑道，“住口！”
　　左宁猛地停住，胸口属于沐雨的三生石散发出一阵阵温热，左宁稍稍觉得定心了一些，刚要开口再说，却觉得眼前有些迷糊。
　　路小七的胸口也有什么在发出荧荧的墨绿光泽，他披散在肩膀上的长发变得愈加长，拖到了地上，他脸的轮廓也变得稍圆了点，比之现在的俊秀模样，更像是个女人，甚至……比路小九更像。
　　左宁使劲揉了揉眼睛，路小七却仍旧不是路小七，而是一个……似是而非的陌生女人。
　　她好像是在喝茶，露出一副惬意的表情，但神色中似乎有些郁郁。
　　左宁坐在一旁，按着胸口的三生石，分明不是轮回界，为什么会有记忆幻像？
　　外边的门突然被拉开，一个拖着两条尾巴的小狐狸一蹦一跳地冲了进来，直冲了路小七而去，口中喊着：“汪汪——汪汪！”
　　路小七恬然笑起来，向它招了招手道，“过来，七儿。”
　　左宁怔了一怔，七？小七？路小七？
　　如果说这位才是路小七，这个长得与路小七极像的就是他娘了？！
　　这是……路小七的记忆？不对，之前路小七曾从她手中抢去一块三生石，这样说来，是他娘的记忆？
　　为什么石头上只有一个笔画？到底是谁的名字？难道是“七”的起始？
　　所以这是不伦？！
　　不过路小七虽然阴险却好像不是个会□□的人啊！
　　门再次咔啦一响，一个模糊的人影进来了。
　　就像是一个影子一般，只能从高度上判断出是男人，面部和具体全都是阴影，连脸都看不出是朝向哪里。
　　来人开口向路小七的母亲道，“让七儿出去。”
　　路小七似乎很不情愿，朝来人“汪汪”叫了两声，气势上是要赶走他。但来人只是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少妇站起来，走到门口，唤来下人，把路小七带走了，任凭他怎么挣扎，少妇也只是温柔地笑着。
　　移门被重重地摔上，一件罩衫从来人的肩头滑落下来，接着又是一件，然后又是一件……等他走到少妇面前时，左宁已经红着脸推测他脱完了都。
　　但少妇只是笑了笑，道，“何必着急，离晚上还有好一会儿呢。”
　　来人冷笑了一声，“谁知道你晚上又在谁身下了，□□。”
　　一杯冷茶被扫翻在桌上，少妇的面色稍有些暗。
　　来人哈哈大笑，“师妹，何必动怒？快快过来承欢才是正事！”
　　左宁正打算捂住眼睛，场景陡然一动，路小七坐在正前方，端着茶杯斜眼睨她。

　　“你在想些什么？又是脸红又是大喘气，不会是非分之想吧？你别这样瞪我，你自己照镜子——”一轮小铜镜从路小七手中被甩到左宁面前，铜镜角磕到了她的额头，路小七不动声色地笑起来。
　　左宁把铜镜拨拨开，懒得理他。
　　过了会儿，她咳了两声，问道：“你娘……很美？”
　　路小七怔了一怔，答道：“嗯。”
　　“小九真是你妹妹吗？”她随意问道，“你为什么要杀路三叔？”
　　路小七又是一个怔忪，半晌后答道：“嗯，自小便很粘我，我杀她爹……是因为她爹……逼死了我娘。”
　　左宁愣了一愣，“他……”
　　“但是小九没有错，我也不想再伤害小九了。”路小七缓缓吐出一口气，“我要杀尽路家人。他们都曾负过一个女人，这是他们应受的劫难！”
　　左宁怔怔地看他，忽然想起一句话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路小七！”
　　路小七冷笑了一声，不再开口。
　　左宁怀里的招财动了动，往她怀里更缩进了些。
　　从门外传来了明晰的脚步声，稳而沉，路小七长袖一卷，将左宁拉至身边，结界合上的同时路小九闺房的门也被拉开。
　　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在路小九的房间中回荡，“……生人？”
　　随后是一阵走来走去的声音和翻开箱盖的响动。
　　脚步声又渐渐向房门口行去，顿了顿，房门终于被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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