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珠蜃楼

　　“我宁愿露宿树林，也不愿意和尸体住一块儿。”毅王世子看着满地尸体，又嫌弃又害怕。
　　勤王世子也是这个意思，没办法，高阳只好下令弃掉驿站，捡重要的物件拿，转而去林中暂歇。
　　“时候不早了，暗卫至今未归，不是好兆头。”高阳对毅王世子说。
　　“得乘天黑前进城，与官府先接应上，不然万一再来一波杀手，你我均无人应敌。”勤王世子说。
　　“我也没人！”毅王世子凑过来插嘴道。
　　“先继续赶路吧，不等了。”高阳说，于是留下两个暗卫原地等候，以防之前的暗卫回来找不着人。
　　众人没了马，只能徒步前行，毅王世子一顿怨言，还说自己头一次出远门，就碰上这种破事，今后打死他也不出来瞎跑。
　　自然，高阳成了毅王世子和勤王世子埋怨的对象，因为是他提议大家一起去通州的。对此高阳也不作辩解，尽量往前走或者往后走，避开两位世子的视线，免得他们看见了心更烦。
　　“要不让他们先走，我们回去找甜笙。”沈沐尘提议道，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
　　“再等等吧，等送他们进城安顿下来，再借人借马去寻。”
　　最主要的原因是，高阳无法断定白莲教不会发动第二次进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下之际还是先保存实力，再考虑救人之法。
　　——
　　大概一更天了，一行人抵达芗城外，高阳拿出钦差官印，守城的官员破例才予以放行。
　　“客栈都打烊了，城主未曾料到几位世子大驾光临，已经睡下了，几位就先在此将就一晚上，明日一早再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城主没出来，城主身边的督官倒是积极得很。其实院子也不算简陋，至少宽敞、干净，比客栈舒服多了。
　　“最近城内治安如何？”高阳随口问了句。
　　“芗城的百姓向来本分，除了那些外来的老鼠屎，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等天亮以后，下官亲自领世子四处转转。”
　　“老鼠屎？什么样的老鼠屎？”
　　“一些江湖骗子而已。”
　　“哦——”高阳独自送督官出门，等到四下无人才道，“目前芗城可调用的人手有多少？”
　　“大概五千。”督官回复道。
　　“当下可调用的有多少？”高阳又问。
　　“不足两百。”督官道，“召集军士需要时间。”
　　“如果我要调用两百将士出城搜寻我那被歹人劫走的丫鬟，督官大人觉得城主会反对吗？”
　　“哈？世子的丫鬟被劫了？哪个王八羔子干的，也太不长眼了。在哪里截的？可是在芗城地界？”
　　“不是——”
　　“哦——”督官松了口气，道，“调用兵力，还得城主首肯才行，下官毕竟只是区区督官，没这个权利啊。”
　　“如此，还请督官大人指条路，城主府在哪里？我自己去跟城主说，相信城主宅心仁厚，不会不管的，对吧？督官大人？”
　　“这——这就不用劳烦世子了，下官去请示就行了。世子一路辛苦，哪能再让您操劳呢——”
　　“多谢督官大人体恤，说实话这一路走来，诸多不顺，心情糟糕透了，难免会有克制不住的时候。我还算好，勤王世子和毅王世子两位，埋怨了一路了，希望督官大人不要让我久等啊。我们都是急性子，人命关天的事，就更急了，对不对？”
　　高阳还故意拍了拍督官的肩膀，督官吓得猛一哆嗦，连连点头，心里却在想，原本以为是一群小毛孩随便忽悠几下就过去了，没想到还是一群长了牙的小老虎！
　　看来，是不能怠慢了，不然早晚会出问题的！
　　——
　　三更天，高阳和沈沐尘带了将近两百人出城，马不停蹄地赶到驿站。此时天已经大亮，高阳将人散出去，实行地毯式搜索。
　　“世子，属下等了一夜，之前跟去的兄弟至今未露面。”暗卫禀告道，“不会是出事了吧？”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到最后关头，不要妄下结论。”
　　暗卫毕竟是母妃调教出来的，经历过那么多次生死考验，高阳还是更愿意相信暗卫只是被困住了。
　　“你们两个也出去帮着找吧，你们轻功好，找起来会更快些。”
　　“遵命——”
　　暗卫飞身至树林上空，不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我们也去找吧。”沈沐尘说，“这样干坐着等，也不是办法。”
　　高阳瞥了一眼沈沐尘的黑眼圈和满眼血丝，心想沈沐尘连续几天没睡了，昨日又经历一场大战，肯定乏得很。
　　“还是原地等吧，我受伤了，一提气心口就疼——”高阳说着，还揉了揉心口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你受伤了？”沈沐尘脸上流露出关心的表情，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开始的事，被许大夫那混账震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实力大增，之前不过与我打个平手，估计是破石头在作怪。”高阳拉着沈沐尘坐树下边，后悔道，“早知道他还图这些，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带他进城。”
　　“你和许大夫是怎么认识的？”沈沐尘问。
　　“哦，是这样的，我出城帮我父王办点事，在茶馆碰到他，他没钱结账想喝霸王茶，被人揍了一顿，我可怜他，想帮他找个大夫替他看病，他说他自己能治，还自诩神医。我就把你的病症跟他说，他说他能治，我便把他带回京城了。”
　　结果最后发现，许大夫也只是嘴厉害，脾气怪，根本治不了沈沐尘的怪病，不过其它方面倒是帮了不少忙。
　　“所以，你并不了解他。”沈沐尘说。
　　“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就比如我知道他有个师父，他和家里人合不来，和师门的人也合不来，孤家寡人一个。还有一点，他眼瞎心不瞎，精明着呢。”
　　“他抓了甜笙，你还替他说话，高阳你没病吧？”
　　“我——”
　　高阳笑了，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回应，自认为只是客观评价而已。他并不觉得许大夫贪恋破石头有多大的罪过，人各有志罢了。
　　不过，掳走甜笙就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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