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纨绔

作者:自来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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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事初起心火难抑2


      被当成掩护墙的肖骐一脸茫然:“……”

      楚燿顿时无语,翻了一个白眼,道:“…你们再看看梅花的手。”

      众人闻言,又将目光移到梅花手上,只见她十指纤纤,白嫩细滑,只是双手上有几块大小不一的红色污点,拿着盒子的那只手尤其之多。

      梅花也低下头查看自己双手,看着看着,她瞳孔猛地一缩,恍然大悟道:“这,这是…”

      她记起来了,她昨日将玉梅钗放回饰盒时,发现这饰盒边角有些残旧,因为是祖母赠送之物,她不舍丢弃,便向袁匠拿了一些漆油回来给重新给饰盒上漆,原是想晌午得空的时候上完晒晒太阳,可临时南苑有事吩咐,便耽搁下了。直到夜晚才空闲下来给饰盒上漆,今早出门时她原是想佩戴玉梅钗,正要打开饰盒时发现漆油还未干透,便选了翡翠佩戴。先才事发突然,她进屋发现饰盒打开,玉梅钗已然不见后便没了其他想法,这才忽略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

      梅花心中明了,向楚燿福了一礼,道:“是奴家疏忽了。”

      霜花亦是豁然大悟,可转念一想,又低低声道:“即使如此,也不代表不是他偷的呀,他偷完发现手沾了东西,马上洗净不就可以了吗?”

      梅花摇了摇头道:“不会,这漆油难洗,没有袁匠特配的除漆之物,短时间内是洗不净的。”

      霜花无话可说,梅花绕过来到小厮面前,向他行了一个大礼,并道:“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小厮目光闪闪地望了她一眼,低下头,又默默退了一步。

      梅花赔完礼之后,一双秀眸盯着他看了半晌,道:“玉梅钗一案先搁置一旁,可是我能否知道,你进我房间作何?”

      小厮整个人都快埋进肖骐后背了,梅花见他这副模样,娇声一转,步步紧逼又道:“你说,你为何进我房间?”

      随着她的追问,肖骐只觉得身后的身体抖得愈加厉害,他勉强转过头来,向梅花求情道:“梅花,我想他是没有恶意的,你就宽恕他这一次吧,好吗?”

      梅花看看带着期望看着她的肖骐,又看看双手环胸站在一旁似无言语的楚燿,心中一番思量后,才卸下面上厉色,转而沉声道:“这次看在楚公子的面色,我不与你计较,以后不管是我的房间还是他人的房间,不得允许,便不能擅自闯入!若是再犯,我必定禀告管家!”

      肖骐推推了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厮,催促道:“还不快快谢谢梅花!”小厮半抬起脸,瞅了一眼梅花,快速低下头,喏喏道:“下次不敢了。”

      梅花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也不再做过多纠缠,向楚燿福了一礼后,便领着众丫鬟离去了。

      见她们走远,小厮这才放开肖骐,别扭地朝他行了一礼,道:“…谢谢你信我。”

      肖骐茫然的‘啊’了一声,心道:“我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吧?”正想说出心中所想,楚燿却先开口了,“哎,我说你,刚才帮你说好话的那个人好像是我吧?你不谢我?谢他?”虽说楚燿就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好人,可这次却是实打实的出手帮了别人一回,不料被帮之人不来感谢自己,反而去感谢他人?他实在不懂这般迷惑操作!

      小厮听他这样一问,果然又低了头不敢看他,亦不敢再出声。

      肖骐只感觉四周气氛变得诡异,于是呵呵笑了几声,打和道:“哎呀,二郎,感谢我不就是感谢你嘛,他还只是个孩子,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他一般计较啦~”

      楚燿瞪了他一眼,喝了一声:“就你话多!”

      肖骐不敢再放肆,拉了拉小厮的袖角并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赶紧逃命去罢。那小厮收到他的示意,亮晶晶的两只大眼闪着疑惑,随即心中明了,慌乱地再行了一礼,拔腿便跑得没影了。

      楚燿也不做阻拦,只是看向肖骐的眼神愈加可怖了,“肖骐,你真是愈来愈放肆了。”

      肖骐学那小厮将头放得低低的,不敢作声,楚燿伸手在他头上磕了两下当作责罚,道:“还杵着作什么?”说毕扬长而去。

      二人行了几里路后,又见到几个婢女躲在花丛之中高声议论着。走近一听,原来也是在讨论财物丢失的事情,只听其中一个身形丰盈的婢女道:“府上不会是遭贼了吧?”

      婢女甲附和道:“是呀,我昨晚还不见了一件……”她低了低羞红的脸,放低声音道:“…一件贴身之物,我觉得呀,这一定是个采花贼!太可怕了!”

      丰盈婢女嬉笑一声,道:“采也不会采你呀~”

      婢女甲羞愤推了她一把,赌气不与她说话了。

      婢女乙却是脸色一暗,欲言又止。

      丰盈婢女瞧见她脸色不对,问道:“你怎么啦?难不成有什么发现?”

      婢女乙咬了咬唇,向四下观望一圈,楚燿拉着肖骐将身体掩得更深,只听那婢女乙将声音压得低低地道来:“我前天不是说我的玉镯丢了吗,那是我死去的母亲的嫁妆,我平时都舍不得佩戴,谁料就这样被那小贼偷去了,我心中不快,便藏在了院里的暗处,想着守那小贼出现,就一把将他抓获,谁知守了几个晚上,都没有见到有任何不轨之人出现!”

      婢女甲听后,摇摇头道:“不可能!昨夜那小贼肯定来了咱院了,不然为何我的…贴身之物会不见?这…贴身之物可是我自己一针一线绣的啊,我用的还是锦绣阁最好的绣线呢!”

      丰盈女子斥骂一声:“这小贼倒是精明,不贵的不偷!”

      婢女乙眉眼却是越来越阴暗,她沉默着听着她们大骂窃贼,随后阴声阴气地插了一句:“我昨夜整夜没睡就在院里守着,根本就没有看见有人入院!”

      婢女甲斜了她一眼,叱问道:“难道你认为是我胡编乱造的吗?”

      婢女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肯定是有小贼,只是这贼并不是普通的盗贼,而是……”

      婢女甲心里一紧,面上染上惊色,问道:“那是……”

      婢女乙看了两人一眼,道:“我昨夜还看见,你的房门,自己打开了……”

      婢女甲和丰盈女子两眼圆瞪,异口同声道:“难道是……”

      三人相对无言片响,气氛正值紧张之际,一道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不是人,难不成是鬼!?”

      三人皆是被声音吓得失声尖叫,花容失色地抱成一团。

      楚燿从树丛中现身,望着她们奇形怪状的相拥姿势一声轻呵,道:“现在连府都这么清闲的吗?天光白日就开始在这说梦话了?”

      三人见来人是个常人,便赶紧放开了手脚,理了理仪容,待看见眼前是何人时,吓得脚下一软,遂低下头赔罪致歉,“婢女不知楚公子在此,惊扰了楚公子,求楚公子恕罪!”

      楚燿负手说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般危言耸听,若是传了出去,丢了连府的脸面,你们有几条命可以谢罪?”

      婢女三人大气都不敢发出,身子抖动如筛,生怕楚燿一个不悦,便将她们这般言语说与连灼知道,到时候轻则驱赶出府,重则杖棍伺候再驱赶出府,只怕随时都要命丧大街!三人想到此处,身体抖得愈加厉害了。

      肖骐看她们被楚燿吓唬胆战心惊,于心不忍,便上前一步,轻声对楚燿道:“二郎,算了吧,你看她们都怕成这样了,就别再吓她们了。”

      楚燿一见他这样子就心烦,加上刚才被那小厮气的怒火还未彻底消除,这三人又恰好撞上火口来给他去火,岂有放过之理?他不理会肖骐的求情,甩开他的手前行一步,道:“既然祸从口出,那便罚…掌嘴一百吧。”

      婢女三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上大喊着:“楚公子恕罪啊!贱婢下次再也不敢乱说话了!”要知道,女人的脸就是她的半条命,这一百巴掌下来,她们的脸还能要吗?宁可不要命,也不能不要脸啊!

      楚燿冷眼看着三人,眼角处流淌着骇人的寒光,那清冽的声音也变的阴沉起来:“掌嘴二百。再求饶一句,便再加一百。”

      三人一听,浑身一僵,犹如身临冰河,连滚带爬伏到楚燿脚下,想要再度开口求饶,岂听肖骐一声厉喝:“你们口出祸言,罚你们自行掌嘴已是莫大宽恕,还不快快磕头跪谢,领罚去吧!”这喝声铿锵有力,竟有几份威严在里面。

      婢女三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露出狂喜,自打二百?那可就好办了!三人对着楚燿一顿磕头,叩谢道:“谢楚公子教诲,贱婢等人这就去领罚!”说着又磕了几个响头,这才跌跌撞撞地退下了。

      待三人去了,楚燿才转头看向肖骐,眼中满是不可言喻之意。

      肖骐这时又开始装傻充愣,先是脸上笑容一堆,往楚燿身上一粘,用他那把黏糊糊的稚声询问道:“二郎,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楚燿很想说去你的吧,可转而一想,又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他现在才算是知道了,那个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懵懵懂懂,傻头傻脑的肖骐似乎是变了,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他想不清,就连他现在对着自己的样子还是如从前那般天真傻楞,这才是真正的他?还是他从未真正看清过他?

      楚燿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这样一看,他才发现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认真看过他了,只见他眉眼间多了几分心思,圆润的双颊也褪去了稚气,变得清瘦许多,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有些唯唯诺诺的人已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了,而他竟毫无察觉,楚燿忽然觉得有些伤感。

      肖骐却不知楚燿此刻的心境,仍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他,道:“二郎??”

      “滚滚滚!”楚燿伸出手推开他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下一股无名恼火猛地涌了上来,恶狠狠道:“走!去连凤戚那!这家伙昨天就不见人影,也不知一个人跑哪里逍遥去了,等下让我逮到他,看我不给点颜色他瞧瞧!”也不知怎的,他现在满腔怒意却不想朝肖骐发火,只是火上心头,不发泄又烦躁难抑,只好找个替死鬼来泄泄火,思来想去,连凤戚那家伙最合适不过了。

      肖骐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怎不知他现在正是气愤之际,可若是因为刚才那件事,他大可不必这样刻意压抑才是啊?他应该像往常那样将自己臭骂一顿,再严重些,就是罚自己今晚没晚饭吃,可他却没有这样做,难道还有其他事情惹他生气了?回头想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今日有何特别事情发生,莫不是还是因为那小厮的事?没理由啊~罢了罢了,只要不是他的问题就可以了,只是要辛苦连公子受累了。

      ——————————

      “阿嚏!”连凤戚揉揉有些发痒的鼻子,喃喃道:“奇怪,怎么觉得凉飕飕的。”

      话音刚落,身上便多了一件赤红披风,顿时暖意席卷而来,随之传来一句轻声怪责,“明知身体抱恙,怎么不添件衣裳,到头来受罪的还不是公子自己。”

      连凤逑回过头,笑笑道:“有青竹在我身边伺候着,我怎会受罪。”

      青竹人如其名,一身竹青长衫衬得他坚韧挺拔,墨黑长发梳的一丝不苟,高高束起,一双黑瞳宛如千里碧江,清透而又柔和。此刻他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公子,别贫嘴了,该喝药了。”

      连凤逑一听喝药二字就直甩头,皱着脸道:“又喝药?昨晚不是才喝过吗?不喝了不喝了。”

      “公子,这可由不得你啊。”青竹说着便将药递到他面前,又道:“公子,来,快趁热喝了吧。”

      连凤戚捏着鼻子退了退,一张脸嫌弃道:“这药为什么这么臭?!昨天明明没有这么臭的啊!”

      青竹上前一步道:“今天的药和昨天的不一样啊,昨天的是补气养血,今天的是祛毒祛晦的,臭是臭些,所谓苦口良药,臭也是良药特性之一啊。”

      连凤逑拼命甩头,坚决道:“不!这玩意我要是喝下去不死也剩半条命!我不喝!”

      青竹失笑道:“公子,你说什么啊,这可是藏苍公子特地为你配制的解毒良药,这是救命药,怎么会要你的命呢~你若是不喝的话,藏苍公子可会心伤的。来吧,公子,啊~”青竹捧着药碗就要往他嘴边送。

      连凤戚偏了偏头,道:“等等等等一下,我自己来吧~”

      青竹眯着眼把药碗递到他手上,无比温柔道:“快趁热喝了吧。”

      连凤逑望着手中乌漆漆还冒着热烟的不明液体,五官皱得变了形状,鼻子一掐,往嘴边一送,闭着眼就要蒙头喝下。

      谁知下一刻,嘭地一声巨声响起!

      二人皆是猛地一抖,往巨声来源处瞧去。

      青竹捂着一颗就要跳出来的心,对着院门厉声喝了一句:“是谁那么大胆?!敢惊扰我家公子!”说着还不忘将连凤逑护在身后,慰言道:“公子,你没吓到吧?”

      连凤逑一脸慌乱地看了看他,才道:“啊,我?没事没事。”

      那门处,一道冷冰冰的声音飘了进来,“连凤逑,一日不见,你胆子倒是变小了。”随即便见一道白影跨门而入,身后跟着同样一脸惊恐的肖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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