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鸟

　　所有人都揪着心，等了好几个小时，等到下午两点多，手术室门口的顶灯方从红转绿。

　　“手术很顺利，病患需要先转去ICU观察一天。情况稳定后，就能转到普通病房。”医生们疲惫，寻欢头上缠着层层纱布，只露出眼睛和鼻梁的一小块地方，竟惨白的吓人。

　　常歌办完全球巡演，赶回来的时候，已是半个月以后。
　　寻欢正在做最后一轮出院检查。

　　他问霍云天怎么样。云天坐在阳光漫洒的窗户下，淡淡说：“还是老样子，他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人活着就行。或许哪天就想起来了。”
　　“但愿吧。”霍寻欢穿着病号服，笑吟吟地朝他们走过来。

　　出院后。
　　“寻欢，再高一点。”霍满骑在寻欢肩膀上，拿着望远镜，四处远望。
　　“哇，那个鸟窝里有七颗蛋。”

　　云天走过去，拿掉霍寻欢嘴里叼的烟，塞到自己嘴里：“以后少在儿子面前抽烟。”
　　“爸爸我能不能爬到树上掏鸟蛋？”
　　“你不行，让寻欢去。”

　　领命的霍寻欢手脚并用爬到树上，小心翼翼攀着树干，猴子似的伸长双臂触到黑压压的鸟窝：“拿到了。”
　　霍满开心地又叫又跳。
　　寻欢跳下树，从口袋里把温热的鸟蛋放到霍满手心。

　　摩诘山庄的秋夜，静谧，深邃。
　　霍满在大厅里撑着帐篷，帐篷里小夜灯映出小鹿和小熊图案。

　　霍满缠着寻欢，一块块地拼拼图。
　　寻欢为这一块块指甲大小的拼图操碎了心。

　　当夜虫停止鸣叫，霍满趴在拼图上，睡着了。寻欢收了拼图收，为他盖上被子，关了灯，退出帐篷。

　　看到云天半躺在床上翻书，扯掉他的书，抓过他的手：“小孩儿的精力简直无限量，快给我按摩一下。”
　　云天不吃他这套：“你不是说，自己在矿山上巡逻三天三夜都不困吗？”

　　“那是以前。现在可一样。现在，我有你。”他压住云天，接了个黏黏糊糊的吻。
　　云天被吻得浑身燥热，真的如他所愿帮他按摩，听着霍寻欢舒服地发出声响，最后按着按着按到不该去的地方，疯了一夜。

　　次日，云天疼得龇牙咧嘴：“霍寻欢，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都把你做成那样了，你是怎么反过来把我也上了的？”

　　寻欢笑而不语。
　　他利落地起床，跑去厨房，对着美食视频学做早餐。

　　外面淅沥沥地下雨，树叶唰唰摇摆，屋里的一切都罩着潮湿的无形之网。

　　Silly仍在门外等。
　　寻欢通过监控的窗口看他，这个泰国青年头发更长了，湿漉漉的发丝下掩着那双忧郁的眸子。

　　寻欢不忍心：“要不然·······”
　　“闭嘴。”云天扶着腰，没好气地说。

　　没一会儿，守门人关河的电话打进来：“云天，外面雨越下越大，我能不能先让这个男人进门卫室避雨？赶他，他也不走，坚决要等寻欢出来。”

　　“随便你，就是不能让他进山庄里面来。”
　　“没问题。”手机那头传出合金门把手转动的声响。

　　寻欢向左建国左叔打听，才知道了silly的遭遇。
　　Silly回泰国后，险些再次被家人卖掉。他无处可去，于是才投奔而来。

　　云天阴里阴气地问：“怎么心软了？”
　　寻欢闻到了刺鼻的醋味，立马举白旗：“怎么会？坚如磐石。”

　　后来，当silly把关河掰弯，经常甜甜蜜蜜地同他对象一道守门，云天才摔破醋坛子，摘下了silly的情敌滤镜。

　　天晴后，整个鹭岛罩着绚丽的彩虹穹顶。
　　霍满在厚实的草皮上，捉了半天蜻蜓，才被霍云天捉回屋写作业。

　　晚上，莫小乖抱着霍云开站在观星台的天文望远镜前：“晚上蚊子可真多。我被叮了好几个包。”
　　视野里月球的陨石坑暗黑而宁静，金星依旧是干燥地赤红。

　　她又望向雾星的方向，一下子僵住。雾星就在一瞬间如被万吨炸弹爆破般解体，飞石溅落。
　　她惊恐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怎么会这样？”

　　霍云开靠近她额头，安抚她：“就在我第二次离开雾星不久，雾星就已经消亡了。你今天见到的不过是当时的残影。叮叮，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骗我到现在？每天看我像傻瓜一样，很好玩吗？”
　　“对不起。我只是想着，能晚一点就晚一点儿吧。”

　　“再没有家了。”莫小乖低声呜咽着说。
　　莫小乖毅然从物理系退学，重新参加高考，报考了公安院校，便是后话了。

　　寻欢出院后，每天唯一的正事便是接送霍满上下学。
　　后来师妹Bella牵线，寻欢跟建筑系的小师弟许诺在鹭岛重聚，聊得兴起，一拍大腿决定——开一家建筑工作室。

　　家中白石、云天双手不赞成，霍满中立，霍野则愿意为他投资。
　　寻欢软磨硬泡，甚至不惜出卖□□，云天勉强同意，但前提是工作室要开在白城大厦，开在他眼皮底下。

　　甘蓝已提出离职，他无法接受自己再次落空的悲惨境遇。
　　接替他工作的是原野。

　　原野在外游历多年，在风霜中磨砺出更温润的脾气。尽管甘蓝各种带脾气交接，却一一被他的和煦化解。

　　几天后，甘蓝跑来找云天：“霍总，我能不能撤回离职申请？我愿意为原朗打下手。”
　　云天正忙于帮寻欢筹备工作室，欣然同意。

　　省略号建筑工作室开业在即，单灵满心欢喜地赶来凑热闹。
　　可惜她一颗红心遭了冷遇，她那可敬的老领导已经完全忘了她，当她是来咨询设计方案的客户。

　　单灵准备去三十五层找阮竹吐槽，却刚好遇见正要下楼的宋贤臣，鬼使神差地走上去，心脏狂跳地递上自己的名片。
　　这一递，结束了自己的单身生涯。

　　这一递，原本可以更早。
　　许多年前，她去滨海国际给寻欢送文件时，曾经遇见过他一次，当时并没有单子搭讪。

　　这边还没忙乎几天，云天又被雷霆拉回去，怨气冲天：“云聚的高层全都不务正业，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原来，战鸟创始人周一扬失联大半个月了，投资人麦栗每天僵尸一样，来回在自己和周一扬的办公间游荡。

　　云天找麦栗问发生了什么，麦栗说着说着，竟然哭起来。
　　那画面那破碎感，让云天看了都心塞，心里不断感慨：怪不得寻欢以前栽在这人身上过，他简直就是个可怜楚楚的小妖精。

　　“小楼跟我说，除了寻欢之外，谁都不好信。自从我继承了他的财产，我便立即养成了怀疑身边一切人的习惯。我真的分辨不出来，一扬到底是爱我还是爱我的钱······”麦栗眼角的泪滑落下来，如透明晶莹的冰粒。

　　云天递纸巾给他，客观中立道：“你们私人的事情，我不好多说。唯独建议，你要有自己的主见，做自己的主人。”

　　不久后，麦栗和周一扬在国外注册结婚。
　　婚礼现场，云天还在忙着联络霍满的私立高中。

　　时间已经来到冲刺中考的最后一学期。
　　以他对霍满学业的基本了解，这孩子很难考上高中。于是，豆豆爸顾问，向他推荐了豆豆即将就读的学校。

　　“这学校教学质量还不错，也有几位榜上有名的老师。唯独一点不好——”云天郁闷地盯着，跟霍满挤在一个沙发里的霍寻欢，两人抱着手机正鏖战战鸟3。

　　“你决定就好。”寻欢头也不抬一下。
　　云天忍着耐心，连自己都嫌弃自己婆婆妈妈：“唯独一点不好。霍满得住校，不然，每天上学的单程时间就接近1个半小时，早上得6点半起床，在路上吃早饭。”

　　“什么？！”霍满如遭雷击，寻欢紧搂住他的大宝贝。
　　接下来的日子，坚决表明“不住校，不早起”态度的霍满，变了一个人似的，疯狂看书、刷题、找老师，仿佛一个动力超强的小马达。

　　“累死了。”寻欢陪霍满点灯熬油，晚上爬到床上，嗷嗷叫：“现在初中题目都是地狱难度啊。”
　　“临时抱佛脚，当然累了。话说，为了不早起，儿子也太拼了。”云天一低头，寻欢已轻轻打着鼾。

　　霍满终于成功直升X大附中的高中部，不必忧心早起问题。只是豆豆气氛地冲上门：“霍满，你个叛徒。小爷我要一个人去私立高中上学了。”
　　霍满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白石、颜彩和颜欢，来了个东南亚豪华游，把各类海岛逛了个遍。

　　霍云开走路已经走得很好，胖嘟嘟的，是个萌萌的小正太。

　　“白石，你觉不觉得云开跟霍满还有寻欢小时候很像啊？”每当颜彩将霍满、云开还有幼时的寻欢联想到一起对比，便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是挺像。”白石仔细看看抱着多彩水果捞杯的两个男孩儿。

　　他们在旅游中，找了家正规医院，为霍满和云开做了亲缘基因鉴定。鉴定结果显示，霍满与霍云开、霍满与颜彩的的DNA序列亲缘度都接近25% 。

　　“那么也就是说”颜彩捂着嘴，眼角已经溢出眼泪：“寻欢很有可能是我姐姐的孩子。”
　　两人提早结束了暑期行程，赶回鹭岛。把在霍白驹茶馆中饮茶的寻欢，叫到医院，也做了基因鉴定。

　　寻欢摁着胳膊窝中的白色棉球，见白石颜彩严肃紧张的样子，好奇地问：“怎么了？这是？”

　　结果显而易见。通过几组基因亲缘数据，可以推算出颜彩跟寻欢的的亲属关系。

　　“寻欢，你应该是我姐姐颜华的孩子。”颜彩伸出手，摸着寻欢的脸颊，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颜华是村子里第一个考出去的女大学生。她与一个军官互定终身，直到军官在执行任务时离世。颜华当时刚生下了寻欢，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得知消息后吗，她抱着寻欢投海自尽。

　　“当时家里人反复在海边打捞，也没寻到你们母子，以为你们都死了。没想到······”

　　寻欢不知所措地安慰扑在怀中的颜彩。他早就忘了十岁时白石保险柜里的那张收养单据，当时年幼的字迹多么伤心难过，浑身冰冷颤抖。他只知道自己又多了个亲戚。

　　他已经有3个爹，数量上跟霍满等同，分别是霍白石，霍白驹，还有霍白城。

　　一个爱人，霍云天。还有一个希望一辈子都不用上学的儿子。

　　他很幸福，比在刚果金矿里监督黑人兄弟干活儿、拿着机关枪谨慎巡场，要幸福得多。

　　霍白城知道这个消息后，把云天叫到老年大学，跟他下了一盘棋。临了说了句：“云天，你也该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彼时，海绵宝宝等培养皿辅助生育技术，已非常成熟。

　　云天和寻欢在国外排队，以寻欢的细胞培育出卵，取云天的精/子，将受精卵在透明如肥皂泡的培养皿中孵化、诞生。

　　云天去抽烟室抽烟，寻欢合上技术简介，问医生：“成功率大概是多少？”
　　“以目前的数据看，平均下来是30%的成功率。”

　　“哦。那只放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是不是不太够啊？”
　　“您是想多放一个？”

　　“嗯嗯，对，增加成功概率。”
　　“没问题。”

　　三个月后，遥远国度的海绵医生，拨通了两人的电话：“恭喜您，其中一颗受精卵分裂成两个。”

　　十个月后，两个人去国外接孩子，霍云天盯着四个婴儿车里的孩童：“医生，您没搞错吧？”

　　医生推推眼镜：“没有啊。你们很幸运，孩子都成功地降生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云天用王霸之气力压霍寻欢，寻欢贱兮兮地咧嘴笑：“我也没想到，这成功率竟然这么高啊。”

　　两人领着三男一女四个婴童飞回国，由霍白城分别取名霍平山，霍平川，霍平溪，霍平谷。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