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宇宙

　　何繁眼疾手快，抽出纸张帮她擦掉。

　　“没事，我们也可以不退租，给主卧再找个室友。”

　　赵简简低下头，看着面包片上被何繁涂的满满快要溢出的花生酱，在阳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

　　“我们还是……搬吧。”

　　“哦，你知道搬出去意味着什么吧。”何繁郑重的看向赵简简：“想清楚了么？”

　　同居。

　　赵简简知道，其实现在两人的状态就差不多。

　　居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仍然是室友的关系，可搬出去性质立刻就不一样了。

　　其实她不好意思直说，她一点都不忧心，甚至有些期待呢。

　　“那就一居室吧，便宜。”

　　“赵简简。”何繁清了清嗓子：“我得提醒你一下，一居室不是标间两张床，也不是宿舍那样的上下铺。”

　　“嗯……”

　　赵简简轻声的应了一下。

　　男女之事，她多多少少还是懂一些的。

　　当初和姜旭在一起后不久，他就提出过要去外面过夜，当时赵简简心里莫名有种抗拒，回复他自己并没有准备好。

　　现在想想，不是没准备好，她真实的心声是不愿意的。

　　“可，可你也不能强来吧。”赵简简不自觉的提高音量。

　　“强来？”

　　何繁又气又笑的往椅背上一靠，他激动的摊开手：“赵简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而且，看你的样子，我更担心我自己。”

　　“你！何繁，有本事我们就比比谁先忍不住。”赵简简也是气急败坏。

　　“不公平，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们生理表现上就不一样！而且，忍得住，那我不就是有问题了？”

　　事关尊严，没想到把何繁逼急了，什么虎狼之词都敢说。

　　何繁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他垂着头，抓着头发，好像多薅掉几根毛，脑子里的水就能哗哗淌出来似的。

　　“嘿嘿。”

　　想起刚才那一段糟糕的对话，赵简简不自禁的笑出来。

　　“笑什么。”

　　“亲爱的室友，不如我们顺其自然。”

　　赵简简伸出了拳头，何繁看了她一眼，伸出拳头，两人撞了一下。

　　-

　　赵简简和何繁退租了三居室，在距离两个人工作地点都差不多的位置，租了一套一居室，月租比之前的房子便宜了好几千。

　　虽然是老式小区，但是规整完善，大城市基本上都是拎包入住，不用再添置什么家具。

　　赵简简在网上买了些小物件，客厅里买了块小地毯，随地而坐的看电视感觉更舒服点。

　　买了照片墙，可以贴上两人的合照。买了点小灯泡，廉价但氛围感十足。

　　还有情侣拖鞋，情侣睡衣、香薰……

　　他们一趟趟的从快递驿站搬回新的住处，再手拉手去超市买一些拖布碗筷等生活用品，在床品区买了一套双人被褥。

　　超市导购阿姨指着一套大红色的床品，拉着赵简简的手。

　　“闺女，这套打折呢，最适合你们刚结婚的小两口。”

　　何繁看着大红色发难，赵简简看了一眼价签，眼睛不禁亮了一下。

　　四舍五入基本上就等于白给，于是她立马拿下一套，阿姨屁颠屁颠的帮她去库房取一套新的。

　　“双人的东西要比两个单人的便宜好多，就像冰淇淋第二个半价，家庭装就是比正装合适，一加一在这时候小于二。”

　　赵简简感叹着，见何繁没有回复，她偏头看去，他仍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大红色的四件套。

　　“这个颜色是不是……”

　　何繁不是个挑剔的人，他只是平日里吃穿用度素雅惯了，一时难以接受这么饱和度极高的颜色。

　　“实惠啊，被套不就是用来盖的。”

　　“这个配色，亏你还学过美术。”何繁嘟囔着。

　　“啊？你说什么？”赵简简没听清。

　　此时阿姨拿着床品跑回来：“哎哟，小姑娘，库房没存货了，这样吧，你们拿着个，这个颜色素净些，这套我给你这个折扣。”

　　阿姨伸出了手指示意，这套比刚才那套贵上一些。

　　赵简简正在思忖着，一旁的何繁从阿姨手中接过，他看了一下封面上的示意图，是雾霾蓝色的北欧极简风。

　　“阿姨，我们就拿这套。”

　　何繁将被套迅速放进车筐内，然后掰着赵简简的肩膀，推着购物车离开。

　　“哎。”赵简简嘟囔着：“我还没算清楚折扣呢，不知道这款网上卖多少，说不定更便宜呢。”

　　“超市都是品牌产品，万一网上货不对版。”

　　赵简简斜着眼睛看着何繁：“反正你就是不满意那套大红色的对了。”

　　“我可是未来的建筑师，这点审美还是要有的吧。”

　　两人又笑嘻嘻的将生活用品从超市一路拿回家中，点了外卖吃完后，收拾了半晌。

　　临近深夜才将屋子勉强收拾出样子，两人已经是热汗淋漓。

　　赵简简先去洗澡，走进淋浴间时，她下意识的锁上卫生间的门。

　　咔哒一声，很清脆，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锁门，会不会让何繁误解自己在防着他啊？

　　她的手放在门锁上，可是此时再重新打开也很奇怪。

　　算了，别想那么多。

　　赵简简手插进汗湿的短发中揉了揉，展开浴帘，打开花洒。

　　清凉的水柱泄出，驱散了身上的浑浊。

　　赵简简半眯着眼睛去摸洗发水。

　　糟糕！

　　她睁开眼睛，拂了把脸。

　　刚买的家庭特惠装洗发水还在超市的袋子里，新毛巾洗好，此刻应该挂在阳台上晾晒。

　　毛玻璃上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旋即木门被扣响。

　　“毛巾和洗发水。”

　　尴尬死了。

　　赵简简拿起T恤略微裹住身体，然后小心翼翼的站在门的内侧，打开门，敞开一条小缝。

　　何繁一只手伸出来，他的手掌很大，一只手拿着桶一样的洗发水、毛巾、沐浴液毫不费力。

　　赵简简双手敏捷的拿过来，然后迅速的关好门。

　　与此同时，隔着一层毛玻璃，她听到一声轻笑，让她产生一种赤裸裸的羞耻感。

　　可不是么，她此时不就是光着身子么。

　　洗澡结束了，赵简简趿着拖鞋走出去，何繁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在挑台。

　　她坐在他身边，然而却不敢抬头看着他，用揉擦头发的动作加以掩饰内心的尴尬。

　　“那，我去洗了？”

　　何繁放下遥控器，在赵简简听来，这句话有些提问的语气，好像在等她一个答案。

　　“唔……”赵简简揉擦头发的手更用力了。

　　何繁起身，越过她走进卫生间，她清晰的听见，他只是关上了门，并没有反锁。

　　对比之下，越发显得自己狭隘、小家子气了呢。

　　她拨着遥控器，电视上不断的闪过频道，心里却在打腹稿。

　　突然卫生间花洒的声音停下。

　　我去，怎么这么快！

　　她脑子刚蹦出这一句，何繁已经推开门，带着热乎又潮湿的气息的走过来了。

　　赵简简余光看了一眼，幸好啊，他没有光着身子，穿着一套居家的短裤短袖。

　　何繁往沙发上一坐，沙发深陷，赵简简的身子因为重力的缘故，不自觉的歪向他。

　　她微微调整了下，这时候，何繁的手掌伸过来，径直挑起她宽松的T恤。

　　瞬间，衣服布料不再贴合身体，有凉风灌入。

　　“干，干什么！”

　　赵简简实在没想到，何繁不光洗澡快，起势也这么快。

　　她还是太年轻，错估了他的稳健。

　　“T恤湿成这样，穿在身上不难受么？”

　　何繁挑了挑眉，他松开手，让衣服落下，重新贴在赵简简的身体上。

　　身上一凉，赵简简低下头看去，原来T恤被头发滴下来的水浸湿了一大片，浸湿的地方比干的地方颜色深很多，整件T恤已经斑驳一片。

　　“我去换一件。”

　　借着这个理由，赵简简起身去了卧室，她迅速找出一件干的T恤换好，然后插好吹风机胡乱的吹了吹头发，抓起一瓶爽肤水随便拍了拍。

　　已经十一点五十五了，童话故事里灰姑娘匆匆跑开，是担心十二点后马车就会变成南瓜。

　　赵简简此刻急的像个麻瓜，她得赶紧收拾好一切躺到床上。

　　只要她装睡，就可以避免一切可预知的尴尬与紧张。

　　是的，毕竟没有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赵简简听到客厅里，何繁关掉了电视的声音。

　　听到他寻找着拖鞋，趿着拖鞋缓缓的走进卧室。

　　她趁着这个间隙，爬到床上躺好，枕着头闭着眼睛，心却砰砰直跳。

　　何繁轻轻的合上了卧室门，然后拿起赵简简放在桌子上的吹风机，开始吹头发。吹好头发后，有条不紊的缠着吹风机的线，将吹风机收起来放到收纳袋里。

　　后面，他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干什么，赵简简只怪自己后脑勺没长眼睛。

　　他做事情不疾不徐，十分自如，而躺在床上的赵简简始终保持着一个睡姿，不仅姿势别扭，侧着的那一半身子压在刚洗好的纯棉床罩上，有些燥热。

　　何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赵简简，你手机不充电？”

　　瞧她，慌里慌张的，忘了给手机充电。

　　赵简简的手机用了好几年，电池储蓄量早就不行了，晚上不充电，第二天有多麻烦可想而知。

　　事已至此，赵简简也不便再装睡。

　　她微微转过头：“你帮我……”

　　何繁举着她的手机，手机早已经连接在充电器上了。

　　原来他是在故意诈她。

　　“刚才睡着了？”

　　“……”

　　“没事，接着睡吧。”

　　他说着啪的一声按掉了灯，高大的身影朝着床边走来。

　　赵简简偏过头去，缩在床的左侧，背朝着何繁。

　　她感觉到床被压下去，被子被抬起来，有微凉的风灌进来。

　　不只是风，还有一具高大的躯体。

　　他合上被子，背朝着赵简简，乖乖躺好，呼吸平静。

　　他们租的楼是临街的一栋，二楼，路灯的光照进来，屋子里不开灯也光亮着，一楼门市房的霓虹灯门牌还在闪烁着，漏进屋子里彩色的光点。

　　明天，得买个遮光效果好一点的窗帘，赵简简如是想。

　　忙碌了一天，身体疲惫的很，但脑子却异常清醒。赵简简揪着被子，盯着墙上的流光发呆。

　　她不用猜，何繁肯定也睁着眼睛。

　　“何繁。”

　　“嗯？”

　　“我，其实更习惯睡在右边。”

　　“唔。”

　　何繁没动。

　　“你也喜欢右边？”

　　何繁好像才反应过来：“我都可以。”

　　说完，何繁坐起来，被子盖在腰下，平移挪着身子来到左边，赵简简则跳出被窝，跨过他来到右边，两人换好位置。

　　赵简简刚刚躺好，腰下一痒，一双手环住了她的身体。

　　“……”

　　何繁只是揽着她，没有乱动。

　　好乖巧的一只，还真让人忍不住……

　　赵简简大脑一片空白，等她意识过来，她已经转身主动抱住了他，罕见的行动快于大脑。

　　何繁浑身一僵，马上将赵简简收紧在怀里，呼吸有些重。

　　赵简简觉得自己像是跌进了一个大火炉，平日里，他的手总是凉丝丝的，眼下怎么烫成这样。

　　近身之时，一股火焰从赵简简小腹腾起。

　　干柴、烈火、流光夜，容得下无限旖旎。

　　“要不要……”

　　他的声音已经喑哑。

　　我们都到这了，还问什么……

　　赵简简盯着那眸子里跃动的火光，用颤抖的指尖拨开了他额前的碎发，恨不得火势再旺些。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赵简简闭上眼睛。

　　燥热的手掌伸进她的睡衣，所到之处像是火舌一般蹿开来。

　　理智无所遁形，被逼到了崖上……

　　赵简简喘着粗气：“等等，那个，还没……”

　　何繁动作一滞，火势控制住。

　　他们看着彼此，想起了同一件事。

　　他们今天在超市买好了所有居家用品，唯独忘了买那个。

　　何繁撤开身子，他打开灯，捞起凳子上的裤子：“我去楼下便利店，你等我。”

　　赵简简半靠在床头，憋不住笑的将头埋在被子里。

　　-

　　何繁下楼，晚风一吹，他脑子清醒过来。

　　夜色如水，他往主街上走，寻找着便利店。

　　老式小区的缺点就是，配套设施并不完善，走了好几条街，何繁才找到一家便利店，许是因为找的太辛苦，他干脆把一整排都揽下来。

　　收银员阿姨微微愣住，向何繁投来复杂的目光。

　　“等等，小伙子。”

　　何繁刚推开门，却被阿姨叫住。

　　“还有满赠呐，冰粒粒和玻尿酸，要哪个？”

　　何繁眉毛一紧，小声道：“随便。”

　　阿姨自上而下的扫了眼何繁，将冰粒粒塞进何繁略微僵硬的手里。

　　“听阿姨的拿这个。”

　　“……”

　　何繁提着袋子回到家中，他推开卧室的门，灯还开着，但赵简简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能听到微微的鼾声。

　　搬家的第一天，她果然累坏了。

　　何繁无奈的摸了摸眉毛，静悄悄的上前，帮她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轻轻的盖好被子，然后掀开被子的一角，安然躺下。

　　第一晚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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