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不是妖

　　原来在木屋的时候，司晟就发现了辛皓明的不对劲。所以回银月阁后第一件事，就是为他准备好了解药。当然，还有假死药。

　　本来他只是想赌一赌。一赌，辛皓明会来。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都是邱川的将军，剿灭银月阁的这种事，清河的暗卫跟他都少不了。二赌，他假死后，纪永元不会毁尸灭迹，而是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依着他对这个皇上的了解，这一赌他很有把握。

　　纪永元忌惮辛皓明不是一两日了。忌惮的时间长了，也就生了厌恶之心。他厌恶他的高傲；厌恶他得民心；厌恶他手握兵权。所以对待这样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孤零零的躺在一个地方，没人给他收尸。

　　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要想想假死药要放在哪里合适了。就算那两个都顺利了，可自己也进不了辛皓明的身。于是，司晟将目光转移到了辛丹祁的身上。总不会有人光明正大的阻止他们兄弟二人亲近吧。

　　于是，一切都如他预想中的一样顺利。只是这场戏的主角，辛皓明对此一无所知。所以等他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可等他走到街上，看到人们诧异的目光时，他才怀疑，自己还活着。去客栈清洗了身上的血迹，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了一封信。

　　“将军，我是银月阁的听雨。你没死，这里有个药包，是你身上之毒的解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之前没有服下解药，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阁主已经离开了，他保住了你的弟弟，也有一事相求。将军，带郡主离开，离开纪永元的身边。保护好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看着信，辛皓明回想起了假死前的一切。孩子没有了，他一定要将清河救出来。可他现在的样子入宫，一定会被发现的。乔庄？恐怕也不行。那么就只有一个法子了，毁容。只要毁了这容貌，毁的脸纪永元都认不出来。他才有可能入宫，才有可能见到清河。

　　打定主意，他服下解药，打碎了桌上的茶杯，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一道。对着铜镜一看，不行，还不够。这样无论如何，都会被发现，不行，一定不行。

　　于是，他打开门，敲打栏杆，唤来小二，递给他事先写好的字条，“给我端来一盆滚油，要刚刚烧开的那种。”

　　“客官是要做什么吃食么？可以拿到后厨。”小二不明所以，他见过客人要滚水的，却没见到要滚油的。

　　这种时候，没有什么比银子更管用的了。辛皓明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小二。果然，拿到玉佩的小二笑呵呵的就下去了，没有再多言半句。

　　很快，滚油就送来了。看着翻滚的油花，辛皓明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论坚韧如他，想到要用这盆这东西毁了自己的脸，也会怕。可只要想到清河此时还身陷囹圄而不自知，他咬了咬牙，就屏住了呼吸，一头扎了进去。

　　顿时，屋内肉香四溢。辛皓明觉得自己真的死了一次，并且还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难怪人们都要行善积德，生怕下地狱，这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好在，他挺过来了。

　　再看铜镜，他已经都不认识自己了。那张脸，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脸了。就连耳朵，都紧紧地贴在了脸侧，撕都撕不下来。他对自己现在的样貌十分满意，这样就不会有人认得出来了。

　　在脸上蒙上布，辛皓明走出了客栈。可尽管将自己的脸已经遮的这么严实了，微风一吹，他的脸还是刺骨的疼。

　　在银月阁小住过一阵，辛皓明得知纪永元曾在那安排过一个细作，名唤颜艺。当时他只是一听就过去了，却不想这个名字，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他写了名帖，让侍卫交给纪永元。

　　一听颜艺还活着，纪永元赶忙让他进去。可当侍卫说他模样骇人的时候，这位见到清河双眸的皇上就不愿再见可怖的东西了。他命人将他带进宫，在他的房间安排纱幔。等自己忙完了，就去找他。说不定他知道长生药的消息。

　　成功入宫，辛皓明并未懈怠。他正想着要怎么找到叶川他们，侍卫就进来了，“诶，有个事你去办。”侍卫们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皇上的人。这个人的脸看着像是烧伤，正好让他去防火烧死叶川他们还省的自己有危险了。

　　一听让自己放过烧死叶川，辛皓明点了点头。他没想到纪永元这么狠心，竟然连一个活口都不肯留下。

　　将他带到地牢，侍卫想吞下油钱，所以只给了他火把，再无其它。没有油，烧的就慢一些，反正皇上在忙，此事也不着急，有他们看着，里面的人也跑不出来。“从他那烧起，一定要确定人在里面，不然死的就是你了。”

　　辛皓明颔首，接过火把，走入静悄悄的地牢。

　　等走到叶川牢门前的时候，辛皓明瞪大了双眼。因为他看见了辛丹祁。好一个纪永元，竟然想连他的弟弟一起烧死。

　　见来人了，辛丹祁害怕的躲在了叶川的身后。叶川伸出手臂，护住身后的小人儿，对辛皓明道：“有什么你冲我来，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辛皓明心中感动，他的军师虽然有时候看似不着调，但他知道他从始至终都是最忠心的。眼泪留下，疼得脸刺痛，他身子一抖。

　　“你是谁？”隐约中，叶川看见了布后的那双眼睛，十分骇人。

　　辛皓明举着火把，抬起了手。这是他的标致动作，每次上阵杀敌的时候，他都会举起手臂。只不过那时，他手里的不是火把，而是剑。

　　“将军？”叶川不敢相信，抓着栏杆走近了一些，想要看的清楚。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掀开布的一角，然后就看见了那张可怖至极的脸。

　　“哥！”可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辛丹祁也认得出来，那是他亲哥哥的眼睛。

　　“怎么？怎么会这样？”看着曾经那威风凌凌的将军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叶川一度哽咽。不知怎的，他想起了纪永元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碗驴肉。

　　没时间解释了，辛皓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叶川的胸口，示意他拿出那里面的东西。

　　在跟清河去银月阁之前，辛皓明交给了叶川一封信。那时候他已经不能说话了，他也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于是用这种方式告诉辛丹祁，之后他要怎么做。

　　他要他的弟弟反；他要他的弟弟杀了纪永元，坐上皇位；他要还邱川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这封信，我已经给小少爷看过了。只是，我们现在出不去啊。”看见辛丹祁的时候，叶川就将信给了他。可是地牢守卫森严，他们根本就出不去，更别说反了。

　　兵符，纪永元以为在将军府。其实辛皓明将它藏在了那个木屋的地下。他将兵符拿出来，交给了辛丹祁，然后用火把烧了牢门。

　　叶川赶忙将辛丹祁护在身后，牢门倒塌，点燃了地牢的稻草，很快便燃起了大火。

　　为了让二人顺利逃出去，辛皓明以身扑火。虽然这么做并不能阻止火势蔓延，但至少能给他们逃出去的时间。

　　“将军！”叶川全身颤抖，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将军扑向烈火。

　　辛皓明忍痛撕扯下裹住自己脸的布条。布条上粘着他的皮肉，看起来十分骇人。他的脸已经不能做过多的表情了，但嘴还勉强能动。他看着辛丹祁，指了指那封信，无声道：“清河。”

　　信中说了，要保住清河皇家的身份。还有，皇城日后更名清河城。那条河，万花楼，都要改成清河的名字。辛皓明知道清河服了长生药，时间一久，人就容易忘事。他想让她知道，她的家在哪。还有让所有人都记住这个名字。

　　火势大了起来，辛皓明连忙摆手，让他们赶紧出去。他知道，只要能出去，叶川就一定有法子召集军队。他们世代忠心的辛家，要反了。

　　熊熊大火中，辛丹祁跟叶川看着他们的英雄被大火吞没。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们二人都听见了一声沙哑的，用力全力的呼喊声：“清河！”

　　收好兵符，叶川知道地牢有个密道直通刑部。这是当初宁元魁修建的，说是这样很容易找到越狱之人。本来在刑部的人以为找到了空隙，能逃出生天，却不想又进了另一个地狱。想想就绝望。可就是这条绝望之路，现在成了他们二人逃生的路。

　　现在的刑部，纪永元已经无心管辖，这里除了两个侍卫跟几个苟延残喘的犯人一个人都没有了。辛家世代习武，辛丹祁虽然比不上他兄长，却也不差，至少这两个侍卫不是他的对手。

　　打败侍卫，他们来到军营。举起兵符，辛丹祁眼含热泪。

　　“这就是你哥留给你的，辛家留给你的。”叶川说着，跪了下来。

　　辛丹祁看着面前纷纷下跪的众人，嗓子喊到沙哑：“辛家，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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