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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
陈念被林烟揉着脸哼哼了几声,用可爱的童声问道:“桃桃姐,大典就快开始了,咱们往哪边走啊?”
这话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林烟一整个愣住,指着自己说道:“你问我?”
“平常都是冯妈妈领着我,我只认得去东宫的路。”陈念理直气壮地说道,“桃桃姐带路哇!晚了要打手板的。”
林烟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胡乱揉着陈念的头发,把他头上银冠揉的歪歪斜斜,说道:“我第一次来皇宫,你让我给你带路?”
陈念大叫一声,抱住林烟哀嚎道:“晚了真的会打手板,你看你看,上次打得手心还肿呢!”
林烟握住陈念举起的小胖手,果见手心有轻微的红肿,蹙眉问道:“谁打你手板?陈将军?”
陈念摇摇头,沉痛地回道:“是姚太傅。”
“姚太傅?”林烟听着有些耳熟,想了想才记起叶彦参加鹿鸣宴回来好像跟她提过姚太傅,林烟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的姚太傅是太子太傅?他怎么会打你?”
陈念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带着太子钻狗洞,去宫外护城河摸鱼。”说完还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这个姚太傅就是太古板,居然把宫里的狗洞都给堵上了,不然今天桃桃姐可以钻狗洞进来。”
林烟听得额角直抽,轻轻在陈念手心拍了一下,轻声斥道:“我谢谢你!”
陈念吃痛,把小手缩回来,放在嘴前吹气。
正说话间,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暴喝。
“陈念!你小子果然在这!”
两人吓了一跳,同时转身望去,见是一个身穿灰白长衫的老者,头戴玉冠,满脸怒容地朝这边走过来。
林烟正在想这人是谁,便感到陈念往自己身边一缩,拉着她的小手微微发凉,蔫头耷脑地看着老者。
能让小魔王似的陈念变成小鹌鹑,林烟隐约猜出了老者的身份。
老者行至两人跟前,一双眼睛瞪得如同弹珠,指着陈念怒道:“陈念,太子都到了太和殿了,你这做伴读的怎么回事?还在这里玩?手又痒痒了是不是?”
“太傅,我没玩。”陈念飞快抬眼看了姚太傅一眼,小声辩解道,“我就是不认得去太和殿的路。”
“你还狡辩,回去十下手板!”姚太傅气得胡子快要飞起来,看着陈念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训斥道,“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发冠都歪了!”
林烟忙低头帮陈念整理衣冠,并向姚太傅解释道:“太傅请莫要责怪小少爷,是奴婢初来生疏,在皇宫里一时迷了路,没能及时送小少爷去太和殿。”
姚太傅这才看了林烟一眼,问道:“你是谁?平时不都是冯娘陪陈念入宫吗?”
“冯娘今日有些身体不适,奴婢替她来的。”林烟迅速把陈念拾掇好,恭顺地对姚太傅说道,“太傅,小少爷已经准备好了。”
姚太傅微微叹了口气,领着两人往太和殿走,边走边说道:“既然担了责,就要把事情做好,皇宫不比陈府,万一误了事,动辄是要掉脑袋的。”
在姚太傅耳提面命的教导声中,林烟终于来到了太和殿,还未进门就被那金碧辉煌的光芒晃了眼睛。
整座大殿,每一块地砖都是金的,六根雕龙梁柱也都是金灿灿的,殿顶每条檐角上都镶嵌着一只琉璃神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大殿里的珍贵摆设就更多了,不过林烟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告知与宫人们一同等在殿外,听候差遣。
大典还未开始,陆续有官员进出,林烟偷偷往殿里看了看,龙椅是空的,皇帝还没来,两侧的座位上倒是坐了些人,末位坐得满,主位很多还空着,新科进士们站在大殿中央,与殿里的人们自由交谈着。
林烟踮起脚,探头往大殿中张望,努力寻找叶彦的身影,忽然下巴上一凉,一个又凉又硬的东西抵在了她的下巴上,托着她的脸转过来。
入目是一张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脸,细长的眼尾微微上扬,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平添一种多情的意味,神情懒怠,举止间带着散漫倨傲,可那双眼睛却又明亮异常,与之对视时令人生出一种摄人心魄的悸动。
林烟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了,匆忙跪到地上,垂目看着对方不染一丝尘埃的鞋子,小声行礼道:“奴婢见过梁王殿下。”
上方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但林烟能感觉到梁王在看着她,林烟努力放平呼吸,压下乱蹦的心跳,却见眼前的脚忽然动了,那洁白的鞋子缓缓伸向她,脚尖点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之前除夕夜的时候,林烟虽然四处放炮,扰乱了花魁舞台,但当时距离远、场面乱,梁王应该没有看清她的脸,想到这里林烟镇定下来,坦然与梁王对视。
果然梁王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哪个殿的宫女?这么明目张胆偷看,主子没教过你规矩吗?”
林烟应道:“回梁王殿下,奴婢并非宫女,是陪着主人来参加大典的。”
“哦?”梁王挑了挑眉,问道,“你家主子是谁?”
林烟看着梁王那张刀削般的脸,心念急速转动。
不能说是陈家,也不能说是叶彦,林烟把认识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因为怕连累他们,一时竟不知该报谁的名字,额角不禁冒出了涔涔汗珠。
正无措时,一声娇媚的呼唤传来。
“殿下。”
一个宫女缓步走了过来,挨到梁王身边就要拉他的胳膊。
林烟抬头瞥了一眼,不禁大吃一惊,这宫女竟然是叶柔。
梁王仿佛也吃了一惊,当即推开她,环顾四周,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进来的?”
叶柔轻轻笑着,扭动着脖子说道:“我自然有办法,奴家真的一时片刻都不想跟殿下分开呢!”
梁王凝目看着叶柔,缓声问道:“这里可是皇宫,以你的身份,倘若被人发现,乱棍打死都是轻的。”
叶柔一阵低笑,将帕子拿在胸前轻轻绞着,娇滴滴说道:“奴家好怕啊!殿下神威盖世,有殿下护着奴家,奴家就什么都不怕。”
这一番对话听得林烟头皮发麻,只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努力掩气息声,希望两人赶快走开,不要注意自己。
林烟刚想到这里,便感觉梁王的目光又移了过来。
“殿下总看她做什么?奴家陪着殿下进去吧!”叶柔提议道。
“你要进去?”梁王惊奇地问道,“你冒充宫女已经是胆大包天,还敢众目睽睽之下进太和殿?”
叶柔笑道:“有什么不敢,我心仪英雄盖世的梁王殿下,什么都不怕,难道殿下怕吗?”
“哈哈哈!你这般模样我甚是喜欢,不过现在还是要低调一些。”梁王说着向着大殿里看了一眼,眼中目光深邃又复杂,随后看向林烟,声音中带了警告的意味,“今日的事。”
林烟反应奇快,梁王还未说完,她便拜伏在地,诚恳说道:“奴婢明白,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梁王沉默地盯着林烟看了一会儿,对叶柔道:“你与她一同在殿外等候吧!”梁王说完独自进了太和殿。
梁王一走,叶柔立刻收起了那副娇柔的模样,好似立刻变了一个人。
林烟看着叶柔有了一瞬间失神,她在梁王面前那副娇媚的模样,她走路时扭动的纤细腰肢,那窈窕的姿势,不禁让林烟想起一个人——叶府二姨娘。
“叶小姐,你……”林烟一句话还未出口,就被叶柔粗暴打断。
“我跟你说过,我现在是夕颜。”叶柔厉声警告道,“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叫错。”
“你是怎么进来的?”林烟直接省去了称呼。
“我刚才说过了,我自有办法。”叶柔说着看了林烟一眼,“这次帮你解围,算你欠我一次。”
林烟不说话默认了,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接近梁王?”
叶柔站到林烟旁边,低声说道:“这是我的事,你不要再问了。”
“那……我能问问叶二爷现在如何吗?”林烟说完急忙解释道,“我替少爷问的,毕竟是他二叔。”
叶柔这次没再发火,她望着远处冷声说道:“死了。”
林烟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之前有过猜测,可是亲耳听见这个消息,还是心头一沉。
就在这时,一个宫人疾步走到殿前,扬首高声喝道:“皇上驾到!”
一时间,殿里殿外所有人全都齐齐跪倒,整座大殿顿时安静地针落可闻。
过了片刻,一阵又轻又缓的脚步声响起,林烟微微抬起眼眸,向上瞥了一眼,看见那个身穿明黄龙袍的人正缓缓走近。
这位皇帝看上去很年轻,似乎才二十多岁的样子,与梁王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那双细长的眼睛,天生一副多情的模样,但少了那份散漫,整个人有着一种昂扬的朝气。
林烟看得入神,不经意与皇帝对上了目光,林烟大惊,急忙低下头伏在地上,不敢再抬头冒犯天颜。
岂料皇帝却并未曾责怪这个小小奴仆,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在众人恭候下,走向了最上方的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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