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鬼的约定

　　李淑兰的声音把她从梦魇里拉回来

　　赵意甩甩头，倒了杯水喝了平静心情，“妈你说什么？”

　　李淑兰：“你身边还没个人？”

　　赵意惊讶张着嘴，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妈……你在催婚吗？”

　　是在催婚吧？像妈妈一样……催婚？

　　李淑兰轻哼一声，冷着声音：“不然？你知道你多老了吗？”

　　赵意：“……”

　　“你都二十五了，四舍五入就三十了，三十岁一过，四十就不远了，还不找个人？”

　　“……”

　　她红着眼，憋着嘴角呵呵笑两下，“妈，我也没……这么老吧？”

　　“我二十五的时候，你哥都四岁了”

　　赵意眼泪划过脸颊，吸吸鼻子，声音带点撒娇的意味：“妈，我有人的”

　　不知李淑兰听没听出她语调的变化，还是冷冷淡淡的，“哪儿的人？”

　　赵意红着眼，老实回答：“临城”

　　李淑兰敲键盘的手顿住，“临城？”

　　赵意怕她忘了，特意提醒：“就是我读高中的地方”

　　对面是沉默，久久没有说话，赵意也找不到话题，只能等李淑兰的声音

　　李淑兰良久轻嗤一声，还是没说话

　　“妈？”

　　李淑兰摘下眼镜，虽然是五十多的人，眼里却透着经年累月下来的历练和职场人的肃杀，她问道：“是姓顾那小子？”

　　这都猜得到？！

　　赵意惊了，回答道：“是”

　　李淑兰挂着笑：“他挺痴情啊，他在哪儿读的大学？”

　　“F大”

　　李淑兰：“学校一般啊”

　　赵意赶紧帮他解释：“但他那年是高考状元，可以报A大他没报”

　　李淑兰啧啧摇头：“拿前途开玩笑，看来人也不理智，我跟你说，这种人最靠不住，感情用事”

　　赵意：“他只是——”

　　李淑兰冷声：“行了，临城前些年经济还可以，现在完全不行，他们一家都住临城？”

　　顾奕领着李旭东和宋子丞上楼，自己摸了钥匙开门，赵意背对着玄关讲电话，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三人

　　她说：“好像是”

　　李淑兰一惯强势，她的职业需要她强势果断，质问道：“好像？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这些基本情况他都没跟你说？”

　　赵意面对李淑兰总容易手足无措，吞吞吐吐道：“我不在乎这些，我——”

　　李淑兰打断她：“他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还有他爸，他姐姐，他们一家都是生意场上混惯了的商人，你不会想真跟他有个结果吧？你能斗得过他们？”

　　赵意开着免提，对面说什么他们自然都听得清楚

　　赵意本来坐在餐桌旁，闻言立刻站起来：“你调查他？”

　　李淑兰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问道：“对啊，他那样的人，满身戾气，血腥气十足，跑来我面前宣示主权，还说我不要你了以后要给你当监护人，你跟着他，我不应该摸摸他的底？”

　　赵意此刻又酸涩，又生气

　　“妈，你怎么这样？我和他是男女朋友，你——”

　　李淑兰一针见血，说道：“他们家没调查你？你要说没有，我马上去你那儿，给他当面道歉”

　　顾奕提着食材袋的手紧了紧，还是站在原地没动，‘送礼’二人在他眼神示意下也噤声没说话，但生气是在所难免的

　　赵意：“不用”

　　“这样的豪门，里面复杂得很，我不希望你踏进去，心机城府太重了”

　　赵意低声反驳：“他不是这样的”

　　李淑兰直接嘲笑地笑出声，“赵意，我问你啊，他现在做什么工作的？继承了家里的家产？”

　　赵意抿唇：“没有，他自己创业了，公司在A市，就是那家房地产公司，佑霓”

　　李淑兰想过，顾奕是个有能力和魄力的人，有一番事业不奇怪，但没料到他会做到这么大，顾氏企业和这相比完全无法比拟

　　这样一个商业帝国，会是单纯无害的人建立得起来的？

　　要做好，甚至像顾奕这样渐渐做强，到如今的地步，需要野心，还有比恶人更深的城府，还有狠，对自己狠，对别人狠，一切与利益冲撞的，都得铲平

　　李淑兰眼底闪过情绪

　　她问：“你爸要能力没能力，要颜值没颜值，就是个中学教师，你知道我当初看上他什么吗？”

　　她话题跳跃得太快，让赵意愣了一下

　　李淑兰自顾自说：“他单纯，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直肠子，对我，永远没有隐瞒”

　　赵意更不懂了，“什么意思？”

　　李淑兰笑道：“这个世界什么人最可怕？”

　　赵意不明，“当然是坏人，无恶不作，穷凶极恶”

　　李淑兰摇头：“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永远云淡风轻，所有都藏在心里的人，他们的心机和城府才最可怕”

　　顾奕睫毛颤颤，盯着赵意的背影，他懂李淑兰的意思，所以害怕赵意会疏离

　　赵意想说不是这样，顾奕永远不会这么对她，但李淑兰还在继续说：“赵意，跻身世界五百强前列的地产公司老板，他会简单吗？你们和好应该也没多久吧，八年，你想想自己吧，你改变了多少，他会不变吗？你有多少面是他不知道的？他就没有吗？还有现在的你，还是不是他当初喜欢的样子？”

　　赵意怔了下，不谈顾奕有没有变，顾奕怎么变，但还是会爱她，但她真的改变了，她会抽烟喝酒打牌，会赛车，会蹦迪，爱上极限运动，还有很多很多，这许多面，她还没来得及让顾奕知道，他能接受吗？

　　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却固执地对李淑兰说：“不要这么说他，他不会——”

　　李淑兰都知道她要说什么，说道：“他现在是喜欢你，心机倒也无所谓，那如果以后，他不爱你了呢？你怎么办？这样一个一身戾气又攻于算计的人，你如何自处？”

　　赵意都不知怎么解释了，“我……他不会的”

　　李旭东终于忍不住了，喊道：“您好歹是长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赵意惊得回过头，对上顾奕那双凉薄的眼，手足无措杵在原地，张嘴想跟他解释，顾奕直接从她旁边错身而过

　　他拿起赵意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对面李淑兰已经不说话了，顾奕握着手机进了电梯，留下惊慌失措的赵意，还有本是被押着来道歉的‘送礼’二人

　　宋子丞还算冷静，看赵意慌乱盯着门口，笑说道：“坐着等吧，顾奕马上就回来了”

　　李旭东还是容易炸毛：“坐屁啊，走了！”

　　宋子丞只笑笑，把他拉着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赵意心不在焉，他们什么进来的？听到了多少？

　　给他们倒了杯水就坐在沙发单人座里，双腿并拢，两手交叉放在膝盖处，满脑子都是刚刚顾奕面无表情的样子

　　宋子丞打量了一眼她，开口：“你变了很多，变漂亮了，也更有气质了”

　　李旭东瞥她，立刻呛道：“我怎么不觉得？你看谁都好看，她还有气质？笑死”

　　赵意心绪乱得不行，没空搭理他们，紧张地掰着手指，指甲缝都让她扣出血来

　　顾奕拿着电话，是真的生气了的，额角和脖颈的青筋足见他的怒火之深，出了电梯他上了地下停车场的车

　　“阿姨”

　　李淑兰：“受不起”

　　顾奕嗤笑：“您受得起，以后我还得叫您声妈，就你养了她这么多年也是受得起我这声阿姨的”

　　“想说什么？”

　　顾奕坐在车后座，车门关着，他直言：“我再有心机，也绝不会骗她，佑霓，不过是个公司，只是我思念她的产物”

　　‘佑霓’，是有你，也是佑你

　　他的思念有多深，佑霓就有多强大，在他想赵意的日子，他把所有思念的时间都扑到公司上，这家公司是他爱意的载体

　　“所以？”

　　顾奕松了松领带：“如果您是担心我算计她，您可以放心，我会整理好我所有资产，把我名下所有财产转到小意名下，一个月内，我把明细整理给您，这样您放心吗？”

　　李淑兰话语疏离，跟他撇清关系：“可别，我赵家高攀不了顾总，您另觅良人吧”

　　顾奕：“小意就是我的良人，我会娶她，无论你同不同意”

　　“她很听我的话”

　　顾奕无言

　　李淑兰又道：“如果我让她决不准嫁你，如何？”

　　顾奕眯着眼，“您如这样，就不为她考虑？”

　　李淑兰克制声音，略有点恼怒说道：“就是为她考虑才得斩断你们！你顾董事长是什么人？！杀伐果断！我决不容许我女儿变成第二个顾家夫人！”

　　李淑兰越发激动，顾奕显得平静得多，背靠着皮质后座，凝视着窗外

　　良久，她开口道：“你还有精神病史是吧？你一个疯子先管好你自己吧”

　　顾奕一滞，瞳孔无意识缩紧，“我会变好的，我的病，我会去——”

　　他话还没说完车门就被拉开了，赵意眼眶通红把他抱住，抢过他的手机，手轻轻拍他的背，安抚道：“顾顾没病，别胡说八道，你要是有病，我就是药”

　　随后她走远跟李淑兰说了什么就挂了电话

　　她牵着顾奕上楼，在电梯里，顾奕沉默许久终于低声开口：“我会去治病的，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也永远不会骗你，我——”

　　赵意堵上他的唇，制止了他的话就离开了，细长的手抬手附上顾奕的发顶，“我知道，不许说自己有病，我会陪着你，也想和你结婚，你婚礼的新娘子不能是别人，知道吗？”

　　顾奕连连点头，“嗯”

　　“顾顾会保护我的，不会让我有危险对吗？”

　　“是”

　　赵意拉着他的手，两人对视着，她犹豫一下才开口问：“老实说，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顾奕捏着她的手，整个空间安静得只有电梯上行的声响，半晌，电梯到16楼，顾奕才摇头

　　赵意却忍不住想捏他的脸

　　他好可爱啊！别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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