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ss Road

　　成悦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他吓得从床上弹起来，穿上衣服急匆匆地出门，看到正从厨房端着粥出来的温然，嚷道：“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你不是十点的课吗？还来得及。”温然走过去理了理他凌乱的衣领，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问道：“疼吗？昨晚后来有点失控了。”
　　成悦有些脸红，翻了翻白眼，嘟着嘴道：“说得你好像没失控过似的……”声音带着些许嗔怪，温然笑了开来，成悦的脸更红了，抱着被狠狠蹂躏的脑袋逃走：“我去洗漱。”
　　温然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勾了勾唇，然后去厨房拿出碗筷。
　　成悦洗漱完从房间里拿出书包放到沙发上，一边开机，一边走到餐桌前：“小松松很早就出去了么？”
　　“嗯，七点半的时候就出门和许祎去吃早餐了。”温然盛了一碗粥给他，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成悦肚腹空空，咕噜噜喝着温度正好的粥，又塞了一个小笼包，想了想，回答道：“红烧排骨。”
　　这时，手机突然蹦出了一连串的手机提示音，成悦奇怪，一手夹着包子，一手解屏，看见好几条短信堆叠在一起，正想点进去看，就见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成悦有些奇怪，微微拢眉，接起电话：“左岩？”
　　旁边的温然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动了一下，抬头看向成悦，没错的话，那个叫做左岩的男生是齐行云的室友。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切：“成悦，你的手机终于接通了，我打了你好久的电话。”
　　“有事吗？”
　　“齐行云昨晚胃出血，送到医院现在还昏迷着，你能过来看看他吗？”
　　成悦一怔，眉眼瞬间暗沉下来，他下意识地看了温然一眼，咬咬牙，半晌还是回答道：“不好意思，我就不去了，麻烦带上我的问候。”
　　“成悦！”左岩在电话那头吼了起来，又急又气，成悦突然有些想笑，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温然看着他脸色不对劲，也皱了眉，放下碗筷，握住他放在桌子上面的手。
　　“成悦，哪怕是一眼，来看看他吧！”左岩像是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冷静了一下，声音带上了些许哀求：“我认识他不久，但我知道他每次发疯都是为了你，成悦，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成悦掀唇，想说什么，最后却成了一声轻嗤：“你确定他叫的不是陈玥？”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成悦听着那微微粗重的呼吸，突然觉得有些疲惫，就想挂了电话，那边的左岩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成悦，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这一年来我和齐行云同吃同住，他心里想什么我不能全部了解，但我很清楚的是，那家伙喜欢你，喜欢得非常痛苦。”
　　成悦轻轻吸气，胸肺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个雪夜里撕心裂肺的疼。温然觉察到他颤抖的身体，有些担忧地搭上他的肩。
　　“左岩，我曾经也喜欢他喜欢的很痛苦。”成悦握紧手机，声音有些颤抖：“这个理由不足以让我去见一个曾经那样伤害过我的人。”
　　“那你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呢？不说爱情，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能让你置重病的他不顾，成悦，你知道，他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今天的阳光似乎有些刺眼，成悦觉得眼眶有些灼痛，他重重呼了一口气，靠上餐桌椅的后背上，叹息了一声：“在哪家医院？把地址和病房号发给我。”
　　说完，他挂了电话，将手机往桌上一甩，然后挣开温然的手，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怎么了？”温然走过去搂住他的肩，歪过脑袋看他。
　　温然侧头，靠上他的肩膀，语气凝重：“齐行云胃出血进医院了，左岩让我去看看他。”
　　温然一怔，搂着他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成悦觉察到他的不满，语气有些无奈：“我有拒绝的。”
　　温然站直身体，没让他看见自己的脸色。成悦烦躁，转过身抬头看他：“左岩说得对，他一个亲人也没有，我还是去看看好，别出了大事爸爸妈妈还怪我。”
　　温然撇过脸不看他，成悦有些急了，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的脑袋让他看向自己：“别生气了，我会很快回来的，好不好？”
　　温然睫毛眨了眨，直直看向他，问道：“你这是同情他么？”
　　成悦点点头。
　　“只有同情吗？”
　　成悦一怔，看着他眼底的怀疑，心里更加烦躁起来，原本的耐心也被耗尽，眉眼间染上了怒气：“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
　　温然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伸手去搂他，却被打开，成悦直视他，声音有些冷：“温然，我还没贱到和你上床了心里还想着别人。”
　　温然眼睛蓦地睁大，连忙将他搂进怀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成悦一动不动，任他抱了一会儿，没有表情地说道：“我去去就回。”然后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转身，温然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一阵慌乱，疾走了几步拉上他的腕。
　　成悦回头，眉眼之间都掺着丝丝的不耐和怒意，温然看在眼底，突然说不出话来。
　　“还有事吗？”他从来没有这么冷地对他说话，温然努力克制住心里的颤抖，手上的力气微松，往常轻车熟路的笑容却怎么都挂不起来。
　　“先把牛奶喝了。”温然瞥到桌子上的牛奶，拿起来递给成悦，眼底一片清明，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成悦看他半晌，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拿起沙发上的包就往玄关走去，温然默默跟在他身后，温柔说道：“我中午会做好饭等你。”
　　成悦没说话，留给温然一个固执的背影。
　　门阖上的瞬间，温然的神色瞬间垮了下来，他握紧拳头怔怔看着褐色的门板，视线落在玄关处的外套上，眼底亮起一丝微光，眉宇间的闪过狠绝，他箭步拿起成悦的外套，然后出门，大声朝楼下喊道：“悦，戴上外套……”
　　“砰——”人体落地的声音响彻整个楼梯，成悦看着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温然，脸色瞬间白了：“学长！”
　　额头有冰凉的感觉，应该是流血了，身体传来的剧痛很清晰让他没办法彻底昏过去，血液滑下来，黏在睫毛上，视线模糊中他看见成悦惊慌失措、满脸泪水的脸从楼梯下往上移来，温然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释然地闭上眼睛。

　　温然是被许祎送到市医院的，里面的院长和温家的交情好，温然很快便被安排了手术，然后送到病房。
　　许祎看着昏迷的兄弟，再看看一旁紧紧握着他的手脸色比他还苍白的成悦，眼神突然复杂起来。
　　“医生说没大碍，你别一脸奔丧的表情行吗？”徐鹤松坐在沙发上，看着成悦的脸色有些担心，说出的话却依旧毒辣。
　　成悦闻言默默点了点头，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只能死死咬着牙才能勉强不发出哭声。
　　“啧……”许祎也有些不爽了，语气不善：“你们怎么回事？他以前从别墅二楼跳下去都没伤过，怎么可能从楼梯上跌下来摔成这样？”
　　成悦一怔，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温然昏睡的脸，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渐渐睁大了眼，脸色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悲伤，身体却如风中落叶一般簌簌发抖起来。
　　许祎的英挺的眉皱得更紧了，看了一眼徐鹤松，一脸的不解，徐鹤松回了他一个“少管闲事”的白眼，他立马耷拉下眉毛，蹭到他身边苦着张脸看他，后者耐不住给了他一脚。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温然醒了过来，成悦又惊又喜，眼眶又红了一圈，抽噎着看他。
　　温然笑了笑，用无碍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温润的额声音因为受伤一下子哑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成悦眼泪便落了下来，摇了摇头便垂下眼不看他。
　　许祎倒是有些生气：“你牛，从楼梯上跌下来也能摔进医院，我回去向师傅老人家告一状，看你这脸往哪里搁！”
　　温然心情好得很，倒是没计较，只是说道：“没事，只是左手骨折了，其他的地方，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
　　“什么小伤！医生说你脑震荡，要是再严重一点你就不能站起来了！”成悦突然吼了一句，握紧拳头怒视温然，三人俱是一愣，许祎又啧了啧：“小白兔生气起来真可怕！”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温然柔声安慰他，然后朝许祎递了一个眼色，后者耸耸肩，然后拉上自家娘子，识趣地出了病房。
　　“连自己的病情怎样都知道，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真特么让老子觉得不爽！”徐鹤松站在医院门口，抬头看着蓝莹莹的天空，插着口袋偏头朝许祎淡淡说道：“为什么我觉得摔的是温然，被算计的却是成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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