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还是女的好

　　宋天和很快就来到沈清辞的府门口，她站在门前，手指悬在门环上，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轻轻叩了下去。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混合着宋天和的紧张，有些落寞。没过多久，门内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睡眼惺忪的老仆探出头来。

　　“谁啊？大半夜的……”老仆的话音在看到宋天和时戛然而止，他愣了一下仔细看，这不是前些日子来过的邵阳公主吗？老仆连忙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这才慌忙行礼。“是……是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我找你们沈大人。”宋天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夜露的微凉。

　　“哎，哎。公主您稍等，老奴这就去禀报。”老仆不敢怠慢，转身就往里跑，一边跑一边扬声喊道：“大人，大人，昭阳公主来了。”

　　宋天和站在门外，望着院内隐约透出的灯火，心里紧张也期待，又要可以看到喜欢的人了。她不知道沈清辞见了她会是什么反应，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太冲动，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没过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庭院尽头，正快步往门口走来。月光伴着灯光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形，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宋天和也能认出，那是沈清辞。

　　沈清辞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身上还穿着素色的寝衣，外面随意披了件深色披风，想是着急着出来迎接，所以随手就抓的披风。她的步伐很快，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走到门口看到宋天和时，脚步微微一顿。

　　“公主？”
　　沈清辞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见她只身一人，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襦裙，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眉宇之间都带着细微的担心。“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里？”

　　沈清辞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上前一步，轻轻披在宋天和肩上。披风上还带着沈清辞的体温，暖意瞬间包裹了宋天和，驱散了夜风吹来的凉意。

　　“先进来吧。”沈清辞没有等宋天和说话，也不再多问，侧身让她进门，然后对还愣在一旁的老仆说道：“去备些热茶。送我房里。”

　　“是，大人。”老仆连忙应声退下。

　　宋天和跟着沈清辞穿过寂静的庭院，脚下的青石板路被月光照得发亮，两旁的玉兰花树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披风的系带，想到她这一次来的目的，心里那点紧张又多了几分。

　　沈清辞将她带回自己的房间，那书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小小的空间，显得格外温馨。
　　老仆很快送来热茶，便退了出去。沈清辞转身给宋天和倒了杯热茶，递给她的时候，随口问道：“晚饭吃了吗？”

　　宋天和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微微一暖。她抬起头，对上沈清辞的目光，那双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亮，她的眼睛是真的好了。

　　“吃了。”宋天和点点头，抿了口热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整个人一下子都暖了起来。

　　沈清辞在她对面坐下，双手随意捧着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偷跑出来的？”

　　宋天和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手里的茶杯晃了一下，溅出几滴热水。她愣了愣，随即低下头，小声“嗯”了一声，像个被抓住的做错事的样子。

　　沈清辞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底却没有责备，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发生了什么事？”

　　宋天和摇摇头，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月亮。她不想跟沈清辞提起自己接了自己父皇说的指令。
　　“没什么事。就是想出来走走。”她顿了顿，刻意扯开话题。“师父的眼睛，好些了吗？”

　　提到眼睛，沈清辞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她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油灯，告诉宋天和。“好多了，能看清灯芯的火苗了。”

　　这些日子按时敷药，视力恢复得比预想中快，如今寻常视物已无大碍，只是看远处还略有模糊，但比起之前的一片朦胧，已是天壤之别。

　　宋天和闻言，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太好了，我就知道师父一定能好起来的。”

　　沈清辞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心里那点疑虑更甚。宋天和显然是有心事的，可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追问。她想了想，觉得宋天和或许只是像前几日说的那样，想暂时逃离皇宫，来这里住几天吧。

　　沈清辞放下茶杯，想起前几日的约定，开口道：“对了，再过两天就是农历十五，城西有庙会，晚上会放烟花，还有舞龙。我之前说过要带你夜飞京城，如今眼睛好了，正好可以带你去看看。”

　　宋天和的心猛地一沉。
　　庙会，烟花，夜飞京城。这些都是她曾经无比期待的事，可现在听来，却像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和沈清辞一起，站在京城的夜空下，看一场绚烂的烟花。

　　“好啊。”宋天和压下心头的酸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些，如果这次离开能安全回来，就一起去看，一起飞。“我很期待。”

　　沈清辞看着她略显勉强的笑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她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你一路出来，怕是累了吧？我让人给你收拾间客房，你先歇息？”

　　“我不累。”宋天和却摇摇头，目光望向窗外，忽然对沈清辞说道：“我想和师父一起看月亮。”

　　沈清辞愣了一下，想着她可能是心情不好，陪他一起看一下月亮也行。随即点了点头：“好。”

　　两人来到院子里，月光洒下来，能看清对方的轮廓。院子里的玉兰花香气在夜风中弥漫，带着一丝清冽的甜，让人神清气爽。沈清辞搬来两张竹椅，两人并肩坐下，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天上的圆月。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淡淡的安宁。

　　宋天和侧头看着沈清辞的侧脸，月光勾勒出她清晰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神情平静而柔和。

　　她忽然想起父皇的话，想起那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条件，心脏不由得抽痛了一下。她不打算带上沈清辞，因为沈清辞伤才刚刚好不久，她不忍心，况且，这个条件是她接下的，她不能让沈清辞跟她去做可能会丢性命的事情。
　　她只是想在出发前向沈清辞确定一下心意。确定一下她们两个之间一直都不敢确定的感情，这样即使她回不来，也不会有遗憾。

　　“师父。”宋天和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做驸马？”

　　沈清辞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愣了一下，想来这一次宋天和回宫所遇到的烦心事是有关于选驸马的事情。她随即认真地回答：“自然是能守护公主，让公主一生平安顺遂、无忧无虑的人。”

　　“也就是说。”宋天和的心跳骤然加快，她转过头，目光紧紧锁住沈清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也适合做驸马？”

　　沈清辞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惊到了。她看着宋天和黝黑明亮的眼睛，她眼底有些毫不掩饰的认真，沈清辞咽了咽口水，喉咙忽然有些发干。

　　“公主说笑了。”
　　沈清辞移开目光，看向天边的月亮，这个问题太突然，她一时有些无措，说话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我是女子，如何能做驸马？”

　　“女子又如何？”宋天和追问，语气带着一丝平淡，但是却带着些许固执。“你是觉得，你不能守护我吗？”

　　沈清辞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能守护她？她能的，她何止是想守护她，她甚至想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她受半点风雨。

　　“自然是能的。”作为臣子也好，师父也好，都可以守护。沈清辞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宋天和起，她就注定要为她牵绊一生。无论是以师父的身份，还是以别的什么身份，她都愿意护她周全。

　　能的。
　　宋天和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看着沈清辞的眼睛，轻声问道：
　　“那师父……愿意做我的驸马吗？”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清辞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她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宋天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月光下，宋天和的眼睛格外清亮，带着一丝忐忑，一丝期待，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坚定。

　　沈清辞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宋天和那句话在耳边反复回响：
　　“那师父……愿意做我的驸马吗？”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玉兰花瓣，落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玉兰花的香气似乎变得浓郁起来，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缠绕在两人身边。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