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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二）
殿试当日。
今天是晴天。魏长安目光懒懒地瞥向金光闪闪的殿前。
她打了个哈欠。
她刚刚从魏承平手中接过政权。虽然魏承平已经替她扫清了障碍，自己也还算游刃有余，但为了准备大婚的事情，她还是连着批了好几日的量，想要把大婚前后的时间空出来陪陪周屿。
眼前的流苏坠饰一晃一晃，她借着流苏的遮掩浅眠一二，就听得一旁的杨柳低声道“陛下，殿试开始了。”
魏长安有些不情愿地睁了眼。
当她看到列在殿前第一位的人竟是周屿，目光顿了顿，出口的话都顿了半响。
会试第一，竟是……
她晃神了一瞬，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周屿当年长安城文章第一的名号毕竟不是白得来的。
她张了张口，目光瞥向一旁的杨柳，杨柳又俯身道“陛下忘了，前几日礼部呈上来了折子。”
魏长安在脑海里思索，脸上的笑容一僵。
……的确有这回事。
不过她想起当时大殿上为难她的人，便觉得来气，干脆没有翻看。
魏长安扶额叹了口气。
早知道当时应当看一眼。
…………
魏长安迟迟没有发卷子。
台下的考生面面相觑。有的甚至窃窃私语起来。
宫内的大太监皱了眉，挥了挥手中的拂尘，面容肃穆道“肃静——”
“发题吧。”魏长安点点头，一旁的杨柳接了令，下台告知礼部的官员。
周屿坐在台下，抬眼看了一眼阶上的魏长安。
他们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魏长安的面容如今挡在珠帘之后，看不真切。
他恍然想起身旁人的言论，又看看台上的魏长安。
长公主殿下，真的和先皇很像啊。
一转眼，试卷发到了他的手里。周屿定了神，开始认真看手中的考卷。
…………
考试结束。
周屿随着一众学子走出考场。
阳光很好。他站在这里，甚至可以眺望长安郊外的慈恩寺。
周屿站在原地，垂眼看向台下长长的石阶。
会试已过，他以往的成绩自己也心知肚明。
周屿低头笑了笑。
一想到以后要每天踩过这样的石阶，他心中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周屿回过头去，魏长安已然离开殿内。
微风吹过他的鬓角，缠起几缕发丝，他目光一闪，没由来地想起三年前和魏长安的约定。
她说她要考过他。
周屿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他抿抿唇，转身离开了。
但最后，这场约定也没能实现。
他走下阶去，原本缓慢的步伐却越走越快，到最后快跑了两步。
他心中的郁结之气散了些许，微微攥紧了手心。
三年前是他失约。
他站在宫门之前，再次眺望身后的大殿。
金光笼罩，肃穆辉煌。
他想，他至少还能以未来弥补。
…………
“陛下，这是此次殿试的前十，请陛下过目。”
礼部的官员将试卷整整齐齐地呈到了她的桌上。
魏长安对着面前的几位官员点点头，目光赞许“诸位爱卿辛苦了，喝杯茶歇歇，最后的步骤，由朕来便好了。”
“陛下抬爱，我们不辛苦。”“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魏长安觉得耳朵便又嗡嗡地鸣了起来。她叹了口气，向杨柳点头，便把屋子里的人都清了出去。
目光则认真地看向手里的卷子。
…………
朱笔在卷子上做了漂亮的标记。
魏长安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自己的字这些年还是没有退步的。
她当着几位礼部官员的面揭开了糊名的纸条。
然后愣住了。
礼部的官员有两位是周大人的门生，也跟着一愣。
魏长安看着手中已经誊抄过的试卷，这卷子已经看不出周屿的字迹。况且她是当着几位大人的面揭开的糊名。
也就是说——绝无她包庇的可能。
魏长安笑起来。
“来人，拟旨。天盛元年的第一位状元——”
她将手中的卷子递给大太监。
“周家大公子，周屿。”
…………
周屿几日都没有睡好觉。
他最开始只是遣阿辰日日去瞧放榜的消息。到最后干脆每天都去礼部门口蹲守。
礼部不远的早餐铺老板娘都与周屿熟络起来。今日一瞧又是周公子来了，笑脸相迎，道“呀，周公子又来了，快坐。”
周屿今日已经在家用了早饭，推谢道“多谢大娘，只是我今日已用过早饭……”
“啊呀没事的，没事的。”老板娘给他倒了杯水，笑道“周公子，这两天天也慢慢热起来了，你一路过来也不容易，坐下喝杯水吧，不要钱。”
“多谢大娘。”
周屿谢过大娘，正要掀袍坐下，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神，见来人是当日跟在魏长安身边的大太监，赶忙行礼“见过公公。”
大太监满脸堆笑“周公子不必多礼，咱家今天是来传喜讯的。”
周屿的目光顺着那道明黄的圣旨瞧过去，心里隐隐有些雀跃，却始终如浪花般上下翻涌，不能止歇。
他跪下来。
心中既期待着，又担心着。
大太监的声音朗声响在四周，引来不少好奇者围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盛元年殿试长安才子周屿，高中榜首状元及第，特此诏示天下，举国同庆，钦此！”
周屿接过圣旨的一瞬间，还有些恍惚。
身旁大娘则惊呼“啊呀太好了周公子！往后我这早餐铺便是状元郎光顾过的早餐铺了！相公，快去叫人写了牌匾来挂上，往后我这早餐铺子，就叫状元铺！”
身旁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起。周屿看了一眼手中的圣旨，目光又投向远处的宫城。
他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长安，这一次我终于能去见你了。
…………
“皇夫的人选，朕已定了。”这天早朝，魏长安坐在台上不紧不慢地陈述着。
“是朕青梅竹马的周公子，当今殿试第一。”她说着，目光堪堪掠过台下诸位朝臣的面色“卷子批阅时，礼部四位大人皆在场，可以为朕证明。”
朝臣的目光看过去。
“礼部四位大人有两位是周大人的门生，还有两位是诸位爱卿选出来的礼部试官。”魏长安笑着看向其中一位“谢大人你说，朕可有包庇？”
被点名的谢大人拿着笏板上前，道“回陛下，臣与其余三位大人亲眼见着陛下撕开糊名，且试卷已经人誊抄，看不出笔迹。陛下绝无包庇可能。”
此言一出，又有人在台下窃窃私语，但不久后都归于平息。
魏长安满意地扫了一眼朝堂，又开口问了一遍“对于此事，诸位可还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臣等无异议。”“臣等无异议。”
“好，”魏长安嘴角扬起来“朕已拟定了婚期，放在半个月后朕的生辰宴上。”
“此事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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