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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宴空山穿着行服躺在沙发上,屋内一片狼藉,衣服,枕头,床褥,被子,落地灯甚至窗帘,洒落满地,和地毯一起浸泡在水里。
这破坏力,堪比飓风过境。
大概是情绪激动,又有两天没睡,加上拆家拆累了,宴空山像是睡着了。
梅瑰走过去,看着沙发上修长的身形,和手背上的淤青。
宴空山的呼吸均匀却很轻,好像随时要醒过来。
果然,下一秒,他便睁开了双眼。
母子二人四目相对,梅瑰皱着眉,没有化妆的脸上,有明显的皱纹。
“儿子,你这样伤害自己可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哦。”
宴空山意识回笼,他哑着音声:“如果不是你们,我会伤害自己吗?你们在干嘛?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大清早就灭了,我有婚姻自由,如果你们还这样软禁我,我会采取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
“儿子,你现在还小,没有辨别能力,也不够理智,爱情这种东西,就是激素产物,激素褪去,你……”
“这么说吧,倘若你和那个孩子在一起的事情传开了,以后两人新鲜感过了,不会有哪家的女孩会愿意嫁给你。”
梅瑰的声音有些颤抖,在对面沙坐下,她是个优雅的女人,宴空山从未见她情绪失控过,当然,一直被宴庆国宠得像个小孩,也没必要失控。
宴空山睁眼盯着天花板,像是听进去了她的话,在做深思熟虑。
沉默片刻,他才缓缓起身,定定地看着梅瑰,“妈,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我爸?”
梅瑰羞赧笑笑,“我和他在一起在斯坦福认识的,加上当时爷爷生意和外公往来,自然而然就结婚生子了。”
“那你们是幸运的。”宴空山说:“你应该知道我小时候特别混。”
梅瑰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我儿子长大了。”
宴空山看着梅瑰,语气像这片地上的狼藉——阴冷潮湿,“不是长大,是——没有他,我还会再混回去!……”
梅瑰语重声长:“你还是个孩子,威胁显得你一点也不成熟。不成熟,做出的决定,大人会过滤的。”
这话如同惊雷,隔着宴空山头皮,劈了下来。
在他的世界里,只要自己想要便可要到,暂时不行也可以硬要,只要心是的坚定的,世间的一切将会让步。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包括宴浦。后者每次在他面前在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出的话也很欠揍。
可在人前又是另外一副道貌岸然的面孔,大人们很相信他,也不会干涉他的私生活。
不光是年龄问题,还是一个重要原因,他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吧?!
就像上学时,成绩好的同学,放学回家打游戏叫放松;成绩差的,打游戏叫不务正业。
去他妈的成绩好!
宴空山恶狠狠的想,他只要一个人,便拥有了全世界。
“你说的没错,妈妈,借你手机给我打个电话,好吗?”宴空山平静的说:“人家叫我来给你们拜年,我一声不吭失踪了,也太不负责了。”
梅瑰:“。”
*
胥时谦在分行行长邹卫国门口等了四个多小时。
他的办公室主任从一个会议现场走了过来:“小胥,你要不明天再来,邹行今天估计不回来了。”
胥时谦笑笑:“邹行应该现在想出去吧,所以派你来赶人?”
主任一噎,事是这么个事,可如此明恍恍说出来,让人有点尴尬。
随即,他脸色一沉,“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堵在这里?”
胥时谦:“我只要一个说法,昨天还在加班,今天就把我解聘,总得有个说法罢!”
主任见他来横的,压低声音劝解道:“还要什么说法,这决定是通过党委会的,况且会给你补偿,我劝你,就不要较真了,胥行长,你的履历,去哪家银行都是行长起步。”
胥时谦不为所动:“陈主任,倘若这个事,是你遇到,你也会坐在这里的。”
“我说,小胥,你还是太年轻,银行这个圈子就这么大……”,
行长办公室的门倏地从内打开,邹卫国出来打断主任的长篇大论。
陈主任讪笑道:“邹行,您看这事闹的,小胥可能有点莽撞,但年轻人…”
邹卫国没有说话,转身往办公室走,胥时谦跟在后面,陈主任跟在胥时谦后面,坚持把话说完,“不懂事,无意冒犯。”
“小陈,你先出去,把门带上。”邹卫国说。
陈主任:“……”
美宁银行梦海分行地处梦海市金融中心,坐落于繁荣金融街,周围高楼林立。
分行行长办公室位于美宁金融大厦顶楼,透过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座城市,这里仿佛离天幕很近。
特别是在这样的雨天,本就不明朗的天色渐暗,乌云聚拢,天际线被灰蒙蒙的雾气笼罩,仿佛有什么巨兽随时破天而出的压迫感。
办公室内,柔和的灯光与深色的木质家具相得益彰,显得沉稳且有品质。
邹卫国走到窗前站定,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窗外的风渐渐加大,几滴雨摔落在玻璃上,特制钢化玻璃比普通真空玻璃更隔音,可胥时谦却像是听到,雨滴拍打在上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邹卫国说:“你看这外面,雨落得虽密,眼下瞧着还算平静。可这平静底下——就像这片天,早已是风起云涌。”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我们只是棋盘上的小棋子,又何必要向执棋者讨要说法呢?”
胥时谦在他旁边站定,这是他从来不会越界的位置,窗外高楼耸立,一座座巨大冰冷的建筑仰头挺胸,无所畏惧接受风雨洗礼。
“我只想知道自己死的原因。”胥时谦直接问:“是因为段柏峰吗?”
“段柏峰?”邹卫国罕见的愣了下,随后哈哈笑了起来,“段柏峰哪有这能耐,小胥,你还年轻,有闯劲,这是好事,但有些事,有些人是触碰不得的。”
雨势渐起,雨滴连成线,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将城市的轮廓晕染得模糊而迷离,方才那仿佛听到细微响动,此刻是真真切切的劈哩啪啦,金融街上,行人匆匆撑起雨伞,车流在雨幕中缓缓穿行,霓虹灯的光在湿润的空气中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胥时谦漫步在大雨中,从停车场出来,他才想起自己的车停在另条街上。
“如果你继续留下,我就得走。小胥,这个事,我会向人力追责,他们的背调简直是摆设,行里进了这么大尊佛,竟然不知道……”
邹卫国的声音忽高忽低跟着雨声在他耳旁响起,直到此刻,他仿佛才听懂对方说的是谁。
心底冷意和雨水带来的体表寒冷一同涌了过来,到达车位时,他全身已经湿透了。
“胥行长?!”
像是有人在喊,分行附近,遇到熟人同事太过正常,但胥时谦不想理会,继续朝前。
“胥行!哎呀等等我,我在你们银行存钱到私银了。”
胥时谦停下脚步,寻声望去,一个微胖的男人撑着伞往他这边急步。
“胥行,是我,还认识吗?”男人指着一家西餐厅店,提示道:“之前你来过我这里吃饭。”
“哦。”胥时谦想起来,他和宴空山来过这里吃饭,当时营销这个老板进款来着。
“我听了你的之后,生意确实好了很多,以后一定会多多支持美宁,有钱就往那儿存,呵呵呵,来伞给你…”
胥时谦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他脱下美宁的行服外套递给胖老板,“来,帮我把他扔了,也是一种支持,谢谢。”
没有了行服的束缚,胥时谦突然觉得自己背后,真的什么也没有,但同时,一股奇特的,从未有过的轻松就着雨水包裹着他。
丢下目瞪口呆的餐厅老板,胥时谦上车,打开暖气,链接蓝牙的车载音音响自动播报着今日财经与股市。
主持人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智慧动听,但此刻,胥时谦感觉有些刺耳,拿出手机,想退出节目,一时间,竟然找不到app。
从这条街能看到美宁金融中心的高层,回想第一次看到这栋楼的情景。
那天的天气格外漫烂,高耸的金融中心在阳光下,反射出金灿灿的光,是财富的光。
胥时谦属于无资源,无背景,无人脉的三无产品,同时还有个好赌的爸,虚荣的妈,生病的奶。
这一系列bug叠加下来,他早早就和这个世界约法五章:抛弃感情,远离消耗,自己做决定,自己想办法,自己承担后果。
晏空山毫无预兆的闯入他的世界,带他开启一扇不一样的窗,本就打破了他所有平衡。
工作,没了啊……
胥时谦长叹一口气,突然有些无措。
但他是个不信命的人!哪怕纠结迷茫,只允许一小会。
湿透了的衣裤黏在身上,贴上暖气,让人有种又冷又热的感觉,胥时谦打开手机,关掉财经节目,打开通讯录,视线集中在备注迈巴赫电话号码上——这是找过他两次的宴家管家。
手机像是受到感应,发出嗡嗡嗡的来电震动,是个陌生号码,胥时谦直接挂断,屏幕再次回到管家手机页面。
就在手指触碰的瞬间,方才那个陌生的号码又打了过来,伸出去的手指来不及收回,电话接通:“是我。”
胥时谦呼吸一滞,委屈情绪几乎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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