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救世主模拟器

作者:MoFis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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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与青春


      奇切斯特有着全英国最长的日照时间,这也就意味着它在拥有最温暖的冬季的同时也被迫拥有着最炎热的夏日。我对此其实并无意见,或许是由于体质的原因,炎夏要比寒冬更令我容易接受。
      然而,斯内普却依旧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即便今年的气温已经创下了历史新高。我并非色迷心窍地时刻觊觎他层叠的衬衫下结实的肉/体,但在看到他紧扣着衣领甚至盖住喉结的样子时,他的那份燥热似乎都原原本本地被我给承受了。
      “您穿得会不会太多了,先生?”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穿得会不会太少了,小姐?”他头也没抬地反问。
      我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绿白波纹吊带上衣搭配高腰紧身牛仔短裤,清爽得就像正午时刚从冰箱里拿出的挂着水珠的瓶装雪碧——明明再正常不过了!
      并且,少女细嫩的皮肤和渐渐成型的曲线也像极了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子,脑袋里装的也都全是汽水般古灵精怪的想法。不满于斯内普的“不懂欣赏”,我假装路过,像被施了软腿咒似的歪倒在他怀里,“哎呀,我摔倒了!需要亲亲才能起来!”
      “你压到我的报纸了,小姐。”斯内普垂眸,目光还是盯着我们身体间夹着的露出来的那截报纸,仿佛那上面印着对他来说比我要更有吸引力的女郎。
      我一下子变得幼稚异常,抢过他的报纸想要看个究竟——上面当然没有漂亮女模特,有的只是几乎占据了半个头版的大字体宣传语:第422届魁地奇世界杯将于明日开幕。
      “……您何时对魁地奇比赛这么有兴趣了?”我嘴上仍延续着嬉笑的态度,表情却不由得被这条消息影响得严肃了起来。后面紧跟着还有一些详细报道,我索性将报纸展开,把斯内普的身体当成相对没那么松软的沙发,一句句地读了下去。
      〔……本届魁地奇世界杯将在英格兰达特穆尔的魁地奇世界杯体育场举办,场馆可同时容纳十万观众,此项工程花费了魔法部魁地奇项目组接近一年的筹备时间……〕
      “有没有搞错?”我有些气恼地晃了晃报纸,“魔法部宁愿为此设立项目组,都不愿派更多的人协助卢平他们?”
      在我背后的斯内普有些困难地支起身,左手短暂地虚扶了一下我光裸的肩膀,最终还是停留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嗯,这次比赛,他们很重视。”他的右手为我稳住报纸的一角,温热的呼吸难以避免地洒在了我的侧颈。
      〔……决赛将于8月22日举行,届时英国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将作为特邀解说嘉宾亲临现场,大屏幕选出的幸运观众将有机会与他合影留念……〕
      我简直都要被气笑了,余下的内容已经没了读下去的必要,报纸被我胡乱塞回了斯内普手里。“他还真是把自己当明星了,是吧?但凡多花点心思在安保上,也不至于会——”
      “……会什么?”由愤愤不平到缄口不言的转折太突兀,斯内普进一步靠近我,低声问。
      “——会在赛后爆发食死徒骚乱”,我在心里大喊着。这种未卜先知的话语并非主观意愿上的不肯说出,而是我的唇舌,它们再一次变得不听使唤,强行扭转的想法只会让我的头部传来撞击般的疼痛。我在几秒钟后便被迫接受现实,放弃了与紧闭的嘴唇和剧痛的后脑作斗争,转头对斯内普露出一个满含歉意的苦笑。
      他微微一怔,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为难到了我,眼底的歉意比我刚刚还要浓。“抱歉……你不必说。”
      “您不需要为此道歉的。”我怏怏不乐地摇了摇头。
      那份破坏我好心情的报纸被斯内普无声的清理咒送至了某个垃圾桶里,他终究还是用手臂环住我的腰,免得我在沉思中不留神从他身上滑下去。“……你的生日快到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他看向我轻声问道——很生硬的话题转移。
      “您送我什么我都喜欢。”我小声说着,侧过身将头靠上他的肩膀,双腿也蜷缩进了单人沙发剩余的空隙里。“我好累……让我睡一会儿可以吗?”
      斯内普没有询问我为何会在早餐后便感到疲惫,就像没有询问我为何会突然说不出话来,他完全理解我。在我合上眼睛将要睡过去之前,似乎有一个迟来的吻轻轻落上了我的眼睫——但我真的没有力气起来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密切关注《预言家日报》上关于魁地奇世界杯的赛事报道。看到通篇只有无聊的赛况时我会觉得庆幸,然而每次放下报纸后我便又陷入了对第二天刊登内容的忧虑之中。这种心态上的循环极大地消磨了我对生活中其他事物的热情,《预言家日报》就像一个变成摄魂怪的博格特,用最可笑弱智的文字吸走了我的快乐。
      这天早晨,我在踏入餐厅时就下意识地看向平日里放着报纸的小桌,却发现上面只有刚采摘下来的、还坠着青绿藤叶的西瓜。
      “我让路尼拿去擦玻璃了。”餐桌旁的斯内普慢悠悠地解答了我的疑惑,“先来吃饭。”
      我心里一急,竟萌生了翻垃圾桶的极端想法。“可是我还没看呢!”
      “我可以说给你听——英格兰队主场作战输给了特兰西瓦尼亚队,比分为10比390。”
      “什么?可真够丢脸的……”我惊讶地睁大了眼,转念一想这似乎并不是我所关注的重点,“……除了赛事,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过来吃饭,好吗?”斯内普相当有耐心地挑眉示意我坐过去,“在生日当天,我希望你能暂时忘记那份愚蠢的报纸,更多地关注你那饥肠辘辘的教授。”
      “……您若真的饿了,可以不用等我嘛。”我毫无愧意地吐了吐舌头。
      直到盯着我喝完了整杯牛奶,斯内普才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不紧不慢地切着盘中的香肠,这让我怀疑他所谓的“饥饿”根本就是催我用餐的借口。待我放下刀叉时,他淡淡开口了:“去换件衣服。”
      “啊?为什么?”我茫然地低头检查着自己的衣着,确认它并无问题后提出了抗议,“我认为这很正常啊!您何时才能放下对膝盖以上短裤短裙的歧视呢!”
      “……一会儿有客人会来。”斯内普瞥了我一眼,飞快地说,“我没有歧视,我只是不想——”
      他不再继续说下去,但我已经结合上文猜测到了他的想法。好吧,清凉的汽水装扮只能穿给他看,吝啬的中年男人啊。
      “是谁呀?”我笑眯眯地继续问。这座房子被施了赤胆忠心咒,在我入住之后还没来过其他人呢。能作为符合标准的客人进行正常的拜访,对方想必是值得信赖的。
      “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哈哈哈……”我没忍住笑了起来,“哦,没关系,他大概已经过了关注女性衣着的阶段了。”很可能还从来没经历过这个阶段呢。
      斯内普有些无奈地轻瞪我一眼:“他会带其他人来。”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只好回房间换上了一条长及脚踝的裙子,结果没走几步丝质裙摆就会因沁出的薄汗裹上整条腿,身体线条被勾勒得更清晰了。
      “太热了,先生!”我冲到斯内普跟前再次向他抗议,“您得承认,我的魅力并不会因更换服装而消失!”
      闻言,斯内普从书本中抬起头,仔细端详着我的装束。
      “我承认。”他嘴角含笑,目光比此刻室外的阳光还要热烈。“你若觉得热……我可以帮你把头发绾起来。”
      说着,他站起身,伸手示意我坐在面前的座椅上。我一方面觉得有趣,一方面也是因为瀑布般浓密的长发在身后披散着实在太热,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前方的落地窗依稀映着我们此时的模样。我绷直后背,偷偷瞧着斯内普用指缝轻柔地将我微卷的长发一寸寸缓慢理顺的样子,窗上模糊的影子也冲淡不了他动作上的小心和认真。待到发丝全部分散开,他将它们尽数拢于自己宽大的掌心,平日里我难以应付的家伙们此时却乖巧地完全听从他的指挥,这让我觉得他对此事得心应手——完全不像第一次嘛。
      这样想着,我便傻乎乎地问出口了。“您是第一次为别人扎头发吗?”
      还没来得及为此感到后悔,他就平静地给出了回答:“只为你做过。”
      唔,只能说他在此事上也颇具天赋。
      所有长发被他环在一起,他的另一只手握住发尾,向逆时针方向用修长的食指慢慢绕着。“这样紧吗?”他停下来,问。
      “不紧。”我小声说。
      得到我的答复后,斯内普开始了收尾的工作。他将发束围着被环住的地方层层盘绕,直至所有发丝都被牢固地绾在了一起。我向后微微仰头方便他的操作,目光却透过玻璃窗捕捉到了沿着门前道路并排靠近的三个人,根据体型和明显的外貌特征判断,他们从左到右依次是穆迪、邓布利多和布莱克——这下我明白为何斯内普执意要我换衣服了。
      “先生,他们到了。”我小声提醒道。
      斯内普并未因我的提醒加快指间的动作。他严谨又轻缓地向内掖着每一丝逃离队伍的乱发,而邓布利多他们在这个时间内已经来到门前了。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缩在檐下纳凉的布鲁斯扇动着翅膀从窗前飞过。
      “有人在家吗?”邓布利多洪亮的声音透过了房门。
      我抿住嘴唇忍耐着不发出声音,试图靠意念催促斯内普快一些,遗憾的是他并未接收到——更可能是接收到了却选择了忽略。在窗子的倒影中,他环顾室内,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用来固定的发簪,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窗边花瓶中插着的那支待放的紫罗兰上。
      猛烈的敲门声惊得我一抖,穆迪不耐烦的质问同样穿透了门板。“你确定他们在家?该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老蜜蜂?”
      “总要给他们一些时间做准备,我的朋友。”邓布利多笑着说道。
      那支被选中的紫罗兰无声地落入了斯内普手中,他将它轻轻一弹,柔嫩的花枝顿时变得光滑又坚硬。花簪被立着插入发间的一侧,在他的微微用力后直着从另一侧穿了出来——完成了。
      我迫不及待想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可斯内普却按住我的肩膀将我留在他身前。门外的布莱克在等待的过程中对房屋的构造产生了好奇,沿着花圃内的小道绕到窗边,看到他陡然出现的大半张脸,我吓得捂住了嘴。
      “无事,他看不见。”斯内普像是故意要让我产生即将被撞破的刺激感,俯身贴近我鲜少暴露在外的敏感的后颈,随着话语喷洒出的呼吸比平日里发丝的摩擦还要令我心里发痒。
      “……先生,我们应该——”
      我的提醒急急地刹住了车,布莱克似乎感知到了室内有人,正紧贴着落地窗皱着眉头向内张望,在我看来就像是正在审视我和斯内普过于亲密的举动。我不敢再说话,窗外的光线被布莱克遮挡了七七八八,玻璃如明镜般映着我绯红的双颊和身后斯内普晦暗不明的眼眸——太暧昧了。
      “怎么,看到什么了吗?”穆迪没有过来,而是在门边大声嚷嚷着。
      布莱克的视线从窗外向内探寻着,搜索一圈后最终停在我所在的座椅上,我的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在“对视”的一瞬间,玻璃所映着的斯内普嘴角勾起了一抹轻笑——他前移半寸,在我裸露的后颈印下一个筹谋已久的绵长又湿润的吻。
      “啊!”我犹如触了电,惊叫着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斯内普眼底含着浓重得晕不开的笑意,将又羞又恼的我揽入怀中,就像在安抚一只被“不小心”踩到尾巴的幼猫。我把红透的脸埋进他胸前,听见窗外的布莱克大声又疑惑地回复着穆迪:“没,什么也没看到。”
      赶在穆迪用他那能看透一切伪装的魔眼走到窗边之前,我本着脸从斯内普怀中钻了出来,不太有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跑去给门外等候多时的先生们开门。好脾气的邓布利多依旧带着一如往日的和煦微笑,而准备发火的穆迪在看到是我后,嘟囔着把剩余的牢骚咽回了肚子里。
      “抱歉,我……”
      穆迪显然并没有兴趣听借口,他将手中的包裹往我怀里一扔,便迈着木腿径直走入了房间。“外面可真够热的……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小丫头。”
      “唔,谢谢……”我有些惶恐地收下了这位初次见面的前辈的礼物——严格来说并不算初次,但上次见面时的交流实在不够美好。
      发现门被打开,布莱克停止了对单向玻璃的研究,带着他的礼物快步回到了门前。“生日快乐,小姑娘——”在看到我今日的装扮后,他微微睁大了眼,“……你还真是长大了啊。”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褪去的红似乎又要爬上我的脸颊,我胡乱地道了谢,催促他赶快进去。
      斯内普在跟穆迪问好后也来到门前,像一位真正的主人那样同我一起迎接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对他笑了笑,不急不躁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我手中,“生日快乐,薇尔莉特。”
      我掂了掂那个轻得不能再轻的盒子,笑道,“这里面的东西似乎不怎么‘贵重’嘛,亲爱的校长?”
      “你可以饭后再打开确认,我的孩子。”邓布利多眨了眨眼。“还有,让我先进去可以吗?这座城市的太阳几乎要把我这个老家伙烤融化了。”
      “哈哈,当然可以!”我亲切地挽着他的胳膊走入了房中。

      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路尼在厨房快要忙得脚不沾地了。我自告奋勇赶去给他帮忙,在倒腾半天后做出了一盘看上去有些诡异的凉拌西瓜皮。
      “……瓜皮是谁啃出来的?”布莱克有些嫌弃地问。
      “没人啃!这颗西瓜是我用勺子挖着吃的。”我白了他一眼。
      午餐时三位客人都很给面子地尝了尝这道菜(我用人格担保没往里面下毒,穆迪才不情不愿地动了刀叉),但他们都声称它过于酸辣不合口味而没有再吃第二口。余下的基本被斯内普默默吃光了,他被辣得面色潮红,就连额角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我贴心地递过一张纸巾,内心产生了“大仇得报”的邪恶快感。
      总的来说这是场还算圆满的生日午餐。而在餐后,路尼辛苦制作的生日蛋糕才刚刚被我插上蜡烛,就被草木皆兵的穆迪炸翻在地——理由是他怀疑上面旋转着歌唱的“啪”地一声打开的花朵状生日蜡烛内藏着致命的黑魔法。
      大家都噤了声。布莱克努力不让自己看好戏的神情表现得过于明显,邓布利多则因老友的多疑和莽撞叹了口气,路尼觉得委屈,但只是默不作声地蹲下清理,而斯内普则在担忧地观察我的神情,似乎怕我会因此难过。
      最终还是当事人穆迪先生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不好意思啊,小丫头,我……我被它吓了一跳……什么啊那是……”他支支吾吾地说着,听上去他大概几十年没有过跟人道歉的经验了。
      我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从餐桌上拿起一把小勺,蹲在路尼身旁,舀起了地毯上的一块奶油。
      路尼大惊,随后猛烈地连连摇头,“女主人!那不干净了,不要再吃了!”
      “没事。”我躲开他试图抢过小勺的手,将奶油送入嘴中,仔细地品尝着。
      路尼呆呆地看着我,震惊和感动已经把它刚刚的委屈完全取代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颤抖着声音问我:“女主人……路尼做的蛋糕好吃吗?”
      我将那口奶油咽下,对他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容:“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生日蛋糕了!谢谢你,路尼!”
      路尼低着头将余下的狼藉清理干净,然后便飞快地跑回了房间,我猜他可能躲在里面抹眼泪去了——马尔福家真是盛产感性的小精灵啊。
      在这之后,我才用一声叹息回应了穆迪的道歉。“没事的,先生,我不生气——希望您在下次见到我时不要再用魔咒解决问题。”
      “……这可能有些困难。”穆迪倔强地嘟囔着。
      说实话,这的确很扫兴——但对一位没有坏心眼的退伍傲罗表现得不依不饶显然并不是最优解。我突然靠近,平静地观察着他,既然蛋糕没了,我总得从他身上捞到些“甜头”。
      “……怎么了,小丫头?”他粗声粗气地问。
      “您的这只眼睛——我可以摸一摸吗?”我指了指他那只因紧张而到处乱晃的魔眼。
      在我殷切的目光和犯错后的负罪感的双重压迫下,这位最出色的傲罗屈服了。“……随你。”他凶狠地说着,赴死般闭上了另一只原生的眼睛。
      我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小心地用指腹摸了摸它的表面——滑得像条小鱼。“哈哈,真有意思……我这样做您会觉得不舒服吗?”
      “……你问身体还是心理?”
      “都不舒服,是吗?”
      “……你知道还问?”
      我大笑着收回手,神秘兮兮地问了他自己好奇已久另一个问题:“穆迪先生,您可不可以告诉我,博格特原本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这个问题,穆迪那只滴溜溜的魔眼不转了,另一只眼也慢慢睁开,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看着我的目光柔和了一些。
      “哈哈哈,好问题……过来,薇尔莉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在这之后我们展开了愉快的交流,另外三位男士都被冷落了。布莱克等不来自己期待的闹剧,便怂恿我停止聊天去拆礼物。“我的礼物绝对比疯眼汉的要有诚意!”他得意地说。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先打开了穆迪的包裹,商品的包装盒刚露出一角,我便惊喜地叫出了声:“哇!居然是乐高诶!”
      “你喜欢?”穆迪表现得有些疑惑,“我在麻瓜玩具店随便拿的。”
      布莱克不服气地撇撇嘴,“切,塑料积木而已——你还是三岁小孩吗?”
      “你错了,三岁小孩可不能玩这个。”我敲了敲盒子上印着的硕大的“5+”,接着给了穆迪一个过于热情的拥抱,“您的随意一选居然还是超级英雄主题!太谢谢您啦,先生!”
      穆迪没说什么,只是僵硬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在逮捕食死徒时如果也是这个反应,现在阿兹卡班里估计没几个犯人。
      接着,我打开了布莱克的礼物盒子——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浓郁的可可香已经传遍半间屋子了。
      “你之前不是说喜欢吃巧克力?”他有些期待地看着我,“这是全欧洲最好吃的巧克力,我用冰冻咒保护着带过来的,应该没融化吧?”
      “没有……它们很漂亮。”
      我看着盒子里排列整齐的正好十四颗花朵状巧克力,拼命回忆自己何时说过那种话——哦,是了,在围绕“我的阿尼马格斯会是什么”而打赌时我说过自己更喜欢吃巧克力——然而那已经是快一年之前的事了,而且,还是个临时编造的谎言。
      为了不暴露谎言,我一视同仁地回赠了布莱克一个拥抱,这好像也是我和他认识以来的第一个拥抱。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没有过多停留便松开了我。
      邓布利多的礼物盒稍微扣得有些紧,我在打开时用的力气大了些,一不留神礼物就直接飘了下来——没错,飘了下来。
      “……是霍格沃兹缺乏购买教师用纸的资金,还是您实在不舍得浪费纸张的边角料?”我揶揄着从地上捡起那张从边缘撕下的不太整齐的小羊皮纸条,上面歪斜地写着我的全名和学校:薇尔莉特·西斯特姆,霍格沃兹。
      邓布利多脸上带着高深的笑容,摸了摸自己似乎又长了些的胡须:“哦,那不重要——火焰杯对选拔用纸的质量又没有要求。”
      我只呆愣了一瞬,便立刻陷入了巨大的惊愕和兴奋之中。“教授!您是说我可以……”
      “是的,你可以。”邓布利多放大了音量,就这份莫名其妙的礼物缓缓向在场的其他人做着说明,“下一学年,也可以说是这一学年,霍格沃兹被选中举办三强争霸赛……”
      然而他没能再继续说明下去,因为有两个声音同时打断了他。“你疯了?让她参赛?”布莱克难以置信地笑了;“不行。”斯内普眉头紧锁,双手握拳,倏地站了起来。
      穆迪没有说话,他从怀里掏出了弧形酒瓶,旋开盖子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着酒。我猜邓布利多已经提前跟他通气了,尽管他觉得不太正确,但也阻止不了老友疯狂的想法。
      “先生们!在提出异议之前,请先听听薇尔莉特本人的意见。”邓布利多也不气恼,而是对我眨了眨眼。
      “我没意见!我可太同意了!”我回过神来,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激动,“我正想着开学后该如何求您让我参赛呢,您居然已经提前为我做了准备!我真是太爱您了!”说着,我扑上去狠狠地拥抱了他。
      “轻点儿,孩子,我的肋骨可经不住你这么用力。”邓布利多在我头顶笑得很开心。
      我喜欢这份礼物并不只是因为获胜后会得到的优渥的奖励。三强争霸赛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一旦参赛就意味着自愿接受了接下来一切未知的生命威胁,伏地魔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绝对会趁此机会想办法暗害我。因此,这张小小的报名纸条也就成了我和伏地魔再一次面对面的入场券,就算他谨慎地没有采取行动,我也能赚到奖金,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万一输了比赛或性命该怎么办……我完全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我有预感,我一定会赢的!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乐观。布莱克苦笑着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斯内普明白我心意已决,便慢慢坐回了座位上,只是脸色阴沉得不像话。
      “对了,有一件事,我想你需要知道。”在这之后,邓布利多继续说,“西弗勒斯告诉我你很担心魁地奇世界杯的安保问题——正好福吉给我寄来了决赛的门票,我准备到时候去看看。”
      我向斯内普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可他没有搭理我。
      “可是,您亲自去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我有些担忧地问邓布利多。
      “哈哈……放心孩子,在变装方面我可能要比你在行。还有,西里斯下一学年将不再担任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一职,他会去协助莱姆斯逮捕逃逸的食死徒,这一职位将由阿拉斯托继续担任——说动他出山可花了我好长时间呢。”
      “……你告诉我职位变动的时候可没说要办三强争霸赛!”布莱克冷冰冰地说,“现在你要谁来保护她?”
      “小子,你难道以为我没有这个能力吗?”穆迪瞪了他一眼。
      布莱克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那瓶由路尼酿造的紫罗兰利口酒被他喝得见了底,我自己都还一滴没尝呢。
      而一向自然地承担着保护我的责任的斯内普,此时只是静默地坐在角落,看向我的视线和之前每次我冒失“送死”被他抓住时的视线一样。我心虚地别过脸,碍于还有他人在,我又没办法立刻在他身边撒娇安慰,只好脚底抹油般借出门透气为由暂时逃离了这压抑的氛围。

      “屋里都快因为你吵翻天了,你居然躲在这吃西瓜?”
      我从半块瓜皮中抬起头,是一脸无奈的布莱克。
      “过来坐吗?”我往长秋千的一侧挪了挪,示意他自己拿一块西瓜吃,“完全没必要争论——你们就算说服了邓布利多,也说服不了我啊。”
      “……真想把你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布莱克不赞同地摇着头,但他当然并没有真的这么做。他只是慢慢坐在我身旁,并在我的请求下放出一个清水如泉,好让我洗去手上的黏唧唧的西瓜汁。
      见他依旧不悦,我便想要用一个恶作剧将他从三强争霸赛的忧虑中拽出来。“谢谢你——布莱克教授!”冲洗干净双手后,我把掌中最后一捧水全部泼向了他。
      布莱克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有些狼狈地抹去脸上的水珠,这才终于露出了笑意。“好嘛,不尊敬师长——”
      他作势要拍我的头,我也做好了“挨打”的心理准备,可他却在即将碰到我时收回了手,微笑着叹了口气。“差点忘了,我已经不是你的教授了。”
      我收敛了嬉笑,也跟着他的视线望向远处的原野。是啊,今天不但是我的生日聚会,还是新旧教授的交接仪式,他的送别会。
      “听说詹姆打了你?”
      “那叫‘暗算’!我都还没来得及抽出魔杖呢。”
      “没关系,莱姆斯知道之后替你报仇了——前两天的一次行动中,一个食死徒躲过了莱姆斯的昏迷咒,那道咒语把詹姆从扫把上打了下来,他在圣芒戈躺了一天半。”
      “……这种报仇还是不必了。”
      假期内我一直被斯内普保护在了乌托邦般的安宁小城里,想不到外面的局势竟变得如此严峻,正因如此布莱克才必须离校去帮助他们。“注意安全……你们都是。”我挤出一个笑容。
      “不用担心我们,担心担心你自己就行了。”他故作轻松,表情却又变得凝重了。
      唉,室内的气氛还是蔓延到室外了啊。
      片刻沉默后,布莱克又开口了,只不过这次是完全不同的话题:“你其实并不喜欢吃巧克力吧?”
      “啊?我……没有,我很喜欢。”
      “少来了,你刚才收到它的时候笑得可一点也不开心!还有,你早就练成阿尼马格斯了吧?在第一次尝试的时候?”
      “啊?我……好吧,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在我印象中你可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
      我轻轻点头,厚脸皮地接受了这份表扬。
      我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有阵微凉的风将他的衣摆吹了起来。他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让我转头看他,接着解起了衬衫扣子。
      “嘿,先生!”我快速捂住了眼睛,义正辞严地制止着他,“穿好你的衣服,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想什么呢,这位年轻的小姐?”布莱克哈哈大笑起来,“放轻松,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的药水多么有效。”
      听到他的话,我闪开指缝谨慎地看向他,的确,之前他胸前的那道骇人的伤疤已经无影无踪了。
      “哇,可以嘛。”我试探着用指节碰了碰,确定它不是逗我开心的障眼法,“等等,这是不是说明卢平现在也变成了大帅哥?哈哈……”
      “此刻可以只专注于我吗,小姐?”布莱克有些不悦地瞪了我一眼,继续说,“既然那道伤疤都不见了……我们之间,两清了?”
      “两清?”我一怔,“什么两清?你要和我绝交?”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布莱克突然显得有些局促,他组织着语言,无从安放的双手只好扣起了衬衫扣子,末了才吞吞吐吐地问道,“我是说……你不再讨厌我了,对吧?”
      他没头没尾的询问让我怀疑他喝醉了。“……这从何说起?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啊。”我茫然地看着他。
      布莱克躲过我的视线,轻咳一声后,微弱的声音甚至敌不过风声,“那我在你眼里,是特别的吗?”
      “哈哈……你到底在问什么?”
      我迷茫的笑声显然不是布莱克想听到的答案。他没有再避开与我对视,而是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艰难又认真地问,“我想知道……我是特别的吗?比如,相比较于我,你会更喜欢莱姆斯吗?”
      “……什么?”
      “你更喜欢他,对吧?你总是更关心他,刚刚也一样。”他自嘲般笑了笑,语速变得快了起来,“还有彼特,你其实也很在意他,对吧?别急着否认,他写信向我炫耀你们去年度过了一个很棒的暑假……”
      “等等,我——”
      “更不用说雷古勒斯了——我的好弟弟,在我们后一年入学,你一直都特别地关注他,一直都是……可那是为什么?我们难道不是更早认识的吗?你为什么不能像关注他那样关注我呢?”
      “……”
      “……是因为斯内普,我知道。”见我沉默,布莱克叹了口气,目光又黯淡几分,“詹姆对他施咒,你讨厌詹姆,情有可原;我为虎作伥,你讨厌我,也情有可原。我把斯内普引到了尖叫棚屋,而你用斯内普发明的咒语给我带来了那道伤疤,我以为我们已经两清了——”
      “……您喝醉了,布莱克先生。”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摇了摇头,不愿再听他说下去。
      “你原谅我了吗,薇尔莉特?”布莱克不依不饶,利口酒的后劲已经令他有些口齿不清了,“你现在原谅我了吗?不要再讨厌我了……”说着,他掰过我的肩膀强迫我与他对视,“你知道吗?自从开学那天在列车上见到你,我就想和你做朋友了……我只是,只是……”
      “我没有资格替任何人原谅你。”我怜悯又冷静地看着他,“但我可以谨代表我自己回答你,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你们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一直如此。并且……”说到这,我温和地笑了,“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啊,不是吗?”
      布莱克闻言,怔怔地松开了手。
      屋檐下传出风铃的声响,斯内普将另外两位客人送出了房门。穆迪头上带着的俨然是我从麻瓜集市上买来的遮阳草帽,考虑到草帽和乐高玩具套组悬殊的价格,我决定随他去了。
      “好,我也该走了。”布莱克轻快地跳下秋千,侧头对我笑了笑。他已经恢复了往常不羁又傲气的模样,仿佛刚刚失态的言行举止都只是我在日光照耀的眩晕中所产生的幻觉。“再见,小薇尔莉特——拿到奖金记得请客啊。”
      “保重,西里斯。”我微笑着看着他。
      邓布利多冲我的方向挥了挥手,我懒得过去,晃了晃双腿便当做告别。他们三个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我目送他们,直至三个身影融成小小一点,最后消失不见。
      秋千上多了另一个人的重量。我松开握住藤条的手,把脑袋倚靠在他的肩头。
      “聊了些什么?”斯内普似是无意地问。
      我想了想,说:“他向我分享了他的青春。”
      见斯内普被我讨巧的回答弄得哑然失笑,我便趁机也反问了他一句:“那你们又聊了些什么?”
      “……聊了某位肆意妄为的小姐——和她过于乐观的个人英雄主义。”斯内普抓住我那只在他腿上画着圆圈的不太老实的手,语气中带着未消的余怒,这让我有些后悔开启了这个话题。
      “唉呀,今天是我的生日,您可不能批评我。”我熟练地撒着娇,另一只手也不老实地绕上他的肩膀。秋千因我不安分的“投怀送抱”而来回摇晃着,斯内普无奈,张开手臂稳稳地护住了我。
      “瞧,您可以保护我啊,就像这样。”我从他怀中抬起头,用清澈的眼眸望着他。
      斯内普没有反驳我,尽管他知道“从秋千上跌落”这种程度的危险绝对不配出现在三强争霸赛的任何一个考验中——或许他不想反驳的,只是他之前所立下的,名为“保护”的承诺。
      “……我会保护你,我可以保护你。”他也像在日光下失了神,望着我一遍遍恳切地复述着当日的诺言,“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我保证……”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温柔地打断了他。
      此刻又吹来一阵乖巧的风,带走热量的同时也带来了紫罗兰清幽的香气,它离去时,一片淡紫色的花瓣旋转着落在我的裙摆上。
      “诶?这是……”
      前院那些盛放的紫罗兰都被路尼大费周章地用了多重降温咒细细养护着,不然大概熬不过这酷热的夏季。只是它们与我们隔着不近的距离,香气和花瓣是如何飘过来的呢?我们应该只能闻到西瓜的气味才是……
      我疑惑的神情被斯内普尽收眼底。他轻笑着将手绕到我的脑后,伴随着淡金色瀑布的倾泻而下,一支完全绽放的紫罗兰出现在他指间。
      “生日快乐,我的薇尔莉特。”他轻声说。
      我恍然大悟,使坏般吹向那些摇摇欲坠的花瓣,像是在和这朵无辜的小花争风吃醋:“您的这句话有歧义,斯内普先生——”
      斯内普凑近,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口中的“紫罗兰”指的是谁。花瓣在暖风中飘落,深色和浅色的发丝也随之交缠,紫罗兰的微甜从我的发尾一路晕染至他的唇畔,最后又细细密密地落回我的颊边,我似乎嗅到利口酒的滋味了——不然该怎么解释此刻的微醺呢?
      可是要真正地品尝到这杯咫尺远近的醇厚美酒,我还得再过两个生日才行。吝啬的中年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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