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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
殿内香炉袅袅,有婢女走动拨动珠帘的清脆声。
长公主看着呈递上来的考卷拿起,慢慢翻动了起来。
她身旁还站立着一名女官,正垂目敛容。
长公主现下拿的这份是进士科已然被人排好名次的考卷,最上头的是榜首何妙娴的卷轴。
她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会儿题卷,忽而笑了一下问道:“灵玉,你且看看这篇文章如何?”
曾灵玉恭谨的弯腰行礼从长公主手中接过考卷,从头至尾看了一遍。
她皱眉回道:“观其思路极为巧妙,且这篇骈文上文下文韵脚工整。是个极有捷才的考生,实为可用之人。”
长公主闻言微笑道:“灵玉,可这回用人她不行。”
“公主......”曾灵玉将答卷放回台面犹疑道。
长公主起身将下一份答卷给拿了起来,神色一冷“这可怨不得我,要怪便只能怪崔相实在过分,自己的户部管辖不好,竟要将手伸向六尚。”
曾灵玉垂目,不再言语 。
长公主看完这篇答卷,面色稍有缓和。“嗣世之主、昧于时变、因循荒怠、不思所以持之、欲无中于祸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去就有序、变化有时?真是新奇。”
她兀自咀嚼了这些字词,又伸手翻到前头,去寻些这篇女郎的姓名。
少顷又道:“这是陈相的人啊。”
长公主甚是无趣的看向后头的一篇,片刻后又将卷子丢掷至桌面。
“又是崔相。”
曾灵玉听着,沉默的上前一步翻动起来卷轴,先行看了答卷学子的姓名。
长公主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好整以暇的看着曾灵玉。“灵玉,你同我说说,陈相几人,崔相又几人?”
曾灵玉拱手,“公主,陈相为两人,崔相三人,均位居进士科的前位。”
“灵玉,你同我说说究竟用谁?”长公主呷了一口茶饮。
曾灵玉沉吟半响道:“有位女郎位居第二,且瞧着家世并非文人勋贵.....”
“别看我先前和崔相有政议有分歧,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陈相。”长公主打断道。
曾灵玉眼神柔软了一会儿,回道:“公主许是还记挂着幼年之事?陈相为人古板严苛.....”
“那老古板我若是同他计较,那这辈子都要同他过不去。”长公主用茶水抿了抿唇。
曾灵玉许是想起什么,眉眼稍弯笑了一下。
长公主见着她笑,便也笑了。“陈相这辈子最应庆幸的便是教了你这么一个徒弟,跟了我心却向着陈相,这些年我对他的容忍度一高再高,灵玉你功不可没。”
曾灵玉收敛笑容,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公主......................”
“李审言居然还收了这位女郎为首徒,按照他那个脾气可真是难得。”长公主放下茶盏。
曾灵玉点头,不语。
长公主笑了笑。“那就选她了,我思来想去,陈相总归要比崔相惹人喜欢多了。”
*
告示栏张贴了会试的名次,半柱香内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秦简还没离了告示处,便被人拍了拍肩头。
她转头,竟是大堂哥秦巍玉等人。
秦简叉手笑道:“先前还想去寻大堂哥、二堂哥,那里知晓你们竟比我还快上一步。”
秦巍玉接声道:“我刚好卡在第十名,楚玉名次比我高些在第七名。”
他揽住楚玉的肩头道:“每次都比我这个哥哥名次高,真是不服。”
秦楚玉笑了笑,自是知道秦巍玉的插科打诨。
几人笑闹着,兴奋劲头一过,便准备找个安静地儿探讨起殿试来。
宋月秋笑道:“若是要找个僻静地儿又要美食、美酒不如去珍馐阁,哪儿离这儿也近些。”
秦简等人自是无异议,众人简单的商议一番后准备去往珍馐阁。
这时,忽有一道男声传来。
“再加上一个我可不介意吧?”
秦巍玉一回头,当即拍着魏含的肩膀。“尽数都那么熟了,还同我们客气什么?”
这回魏含身边的仍旧跟着先前见过一袭白衣的玉面郎君。
那郎君倒也豪爽,听着要同去酒楼吃食,当即就抱拳笑眯眯的自我介绍道:“清河陈锦林。”
众人听此也简单的自我介绍了自己一番,便由着宋月秋带路去了珍馐阁。
因着讨论的事情不便于珍馐阁大厅诉说,于是便找珍馐阁内的店小二换了个珍馐阁楼安静僻静角落的包房。
虽是说要讨论殿试,可到底也就只有宋月秋和陈锦林是世家出身,知晓殿试的情况比身为白衣的秦简等人要稍多一些。
宋月秋笑了笑,抬手夹起一筷子菜品,只等吞咽后道:“虽说殿试口试的主考官为皇帝,但我瞧着我们女官这里其实也不尽然,长公主替胞弟摄政已久,这主考官应是表为皇帝实为长公主。”她略一停顿“当今圣上沉迷酒色,已然好些时日不上朝了。”
对于长公主的喜好,便是秦简与宋月秋参加了长公主设办的宴席也是所知甚少。
陈锦林沉吟片刻道:“听闻李太守年轻时曾与长公主极为相熟。”
见着众人纷纷将目光投至她这儿,秦简几乎无语凝瑟,概因李审言虽将她收为徒弟却未曾同她说过这些。
若真算起来,李审言是不仅未曾同她说喜好,反倒时常说她为人滑头,叫她多脚踏实地些。
她摆手道:“师父未曾同我说过这些。”
“我是知晓一些长公主的过往,但也只是泛泛。”陈锦林以手抵桌轻扣道。
听着陈锦林的叙述,秦简给总结了大概。原是澧朝先前国力薄弱,长公主无奈只得“遣妾一身安社稷”前往北戎和亲。
后澧朝国富兵强,燕王率先带兵攻打了北戎,北戎战败。
长公主便从北戎重新回了京都,皇帝虽沉迷酒色不务朝政,但生性多疑唯独对自己的胞姐极为信赖,自此长公主便代为摄政多年。
摄政以来,长公主先是提拔了当时势力略逊一筹的崔相派用以压制当时风头正盛的陈相派,而现今陈相和崔相派水火不容互看对方不顺眼,你弄不死我我弄不死的平稳状态,正是长公主一手促成的。
后燕王征战四方,虽战事多为胜事,实则极其劳民伤财。
国库先前本就空虚,如此几番下来这几年好不容易积攒的库银尽数都用做军饷。
长公主当即颁布休生养息的政令,让多数将士解甲归田。
总而言之,长公主是个极其有能力、有远见力的女子。
有了这些信息倒比没有要稍好些,毕竟也没有其他门路了。
秦简忽而想到什么,她还没问魏含的名次了。
男主程平有了这系统,定然是明经科榜前第一名。
只是可惜了这魏含,乡试、县试均是榜首,一朝来京寒窗苦读十年竟被自带系统的给抢了第一。
这样也好,省的这厮总是在她面前游刃有余,此番也能搓搓魏含的锐气。
秦简装作不经意带着一丝坏心眼的问道:“魏别雨,还未曾问你的名次呢,你是得了第几名?”
魏含别有深意的看了秦简一眼,随后慢吞吞道:“榜首。”
秦简放下茶盏这回轮到她说不出了,这厮竟打败了男主成为了榜首?
*
程平离了告示栏,面色铁青,任凭他若何猜想也想不到。
自己竟然只是明经科第二名的名次,甚至不如一个土著。
他心下气恼,面上就没有那么好看了,本来靠着擦粉抹油打扮的六分样貌,被程平硬生生折腾成了四分。
见着程平面色不好,跟在他身边的一个黑肤学子当即揽住程平的肩头宽慰道:“青云,你的才学京城人尽皆知,这回许是一时失手,你且莫放进心里头去,还是需得好好准备下一场殿试。”
程平正在气头上,自然觉得这话字字句句,不像是宽慰反倒是故意挑着讽刺。
他没忍住冷笑一声,瞪了一眼说话的黑肤学子嘲讽道:“你算什么东西,乡下犄角考上来的废物,榜上无名的家伙也配来看我笑话吗?”
这话一出,黑肤学子当即就忍不住了。
想他虽是会试落榜,可也是下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考来京都的举人。
加之自己落榜本就心情不好,念着程平曾经替他押过题好心安慰程平。
结果却反听到这种羞辱,当即就气急了,一拳挥向了程平的面上。
程平最是注重自己这张面容,被黑肤学子一拳捶打,当下就觉得脑中一阵轰鸣。
再一摸面颊,肿痛的厉害。
程平心下本就看不上黑肤学子,立马挥拳上去与其搏斗,但他穿越多年贪图享乐,锦衣玉食。
体格自不是黑肤学子的对手,反被捶打在地上嗷嗷大叫。
周遭学子见着这两人在地上厮打,当即忙不迭的上去去拉扯一番,最后拉扯不开,无奈只得上报给了官府。
而程平也万般没有想到,自己多年经营的好形象被这一打斗毁尽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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