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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进城
又过了半月，岛耕质子终于慢悠悠来到了阙城，这比预计晚了五天。
男人装扮的梨花背着手踏步而入，走在末尾的慕天蓝、猛良都像是她的二等侍从。
张跹看着梨花，白白净净的小公子，可内里却是个跋扈张扬的小公主，排场不大，气势倒是挺足。
“猛良，为何此次晚了如此之久？”修将军发问。
猛良不说话，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地面。
“猛良！”
“别叫了，他听不见。”梨花笑着，她盯着上方的张跹，“百闻不如一见，赤鬼王好生威风。”
“你给猛良下药了？”张跹有了些兴趣，“这是你给我的见面礼，还是下马威？”
“这要看赤鬼王如何对待岛耕了。咱们岛耕本次出钱不多……”
“咱们岛耕？”张跹哼哧哼哧，“你怎么证明你是岛耕公子？”
“这话怎么说的？”梨花忽感不对，他怎么会怀疑自己？
“岛耕的富庶是税库的富庶，以往你们课七成税，怎么五部联合一战后，这税居然减了下去？”
梨花疑惑，“战后松弛，不正常吗？”
“岛耕公这么仁慈？我怎么感觉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张跹走下楼梯，靠近梨花看了看，又走向猛良看了看，就是不看慕天蓝。
“没错，是换了个人。”梨花不装了，这举动让慕天蓝心一惊。
“我父的确在五部联合攻打冥地那段时间，仙去了。”梨花摊开扇子，“愚兄已任岛耕新公，怎么就不能按着自己性子管理了？”
“怎么未禀明？”张跹继续盘问，但也算信了大半。
“岛耕宫内的事，从来都是秘事，外人从来不知，即便我现身，岛耕公是有子嗣几个，年纪、样貌，外人依旧不会知道。”
“那你怎么又来了？啊，新人新气象。”张跹回到自己王位上，指着猛良，“那既然来了，怎么还给我下马威？”
“这是见面礼。”梨花走到猛良的身边，从他脑后拔出一截中指长的木头，只见猛良忽然如疯了一般，直直向梨花咬去。
“猛良将军在进岛耕前，就被冥地的人化作傀儡奴了。”梨花一个用力，径直将木头插进了猛良的眼眶。
“阿良！”修将军拔剑就要向梨花刺去，慕天蓝立刻运气挡了下来。
“岛耕神木是血族沉睡所需之物，但偶尔也会有那么几棵，能够要血族命。”梨花用慕天蓝的衣服擦了擦手，站回自己的位置。
“陛下！猛良不似傀儡奴！分明是这人困住了他！”
“猛将军不是号称透心吗？就算时灵时不灵，普通人也近不了他身呀？”
修将军抱着猛将军的尸体，心里痛苦万分，猛良是修苟亲密无间的挚友，不论是不是眼前这人害了他，这仇都是定下了。
“元，带修先下去。”
“是。”看着自己兄弟被杀，元将军也有些不高兴。
“好好安葬。”张跹给了元将军一个眼神，示意他好好查看。
梨花笑嘻嘻看着张跹的反应，她说的话是真话，猛良的确是被化为傀儡奴，不过是在他进入岛耕之后。
猛良的透心本事是有范围的，且遮住了他与外界的联系便没了。驱散了城门周围的人，他去哪听城门楼廊里有早早安排的粘稠液体？等大门一开，看着前方不远不近站着的迎接使者，他哪里听得见机关触动？等浑身上下裹满了浆糊，白长老也就把事情办完了。
岛耕也的确有异种神木，但找遍岛耕也只有三四棵，而且早已经被柊烧了。
“慕长使。”
“在。”
“你和这位女扮男装的公子，有了一腿是吗？”
啊？梨花对这位赤鬼王真的来兴趣了。
“原来给你指婚的…牛小西呢？”张跹有意点破。
一直坐在旁边不出一声的鱼江，讥笑了一下，这天下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牛小西在半路寻到了她父亲，两人避世而走。”梨花说的也算是实话吧。
“父亲？”张跹真是鱼江的嘴替。
“有什么关系吗？她对于赤鬼王您还有什么其他意义？”
“对我倒是没有。”张跹看着鱼江暗地关注的眼神，心想她找了这么久的徒弟，应该就是牛小西吧？这段时间她不是看有关慕天蓝的书信，就是打听慕夫人的医术如何，而且前几个质子来时候，她可没有主动前来迎接。
“行了，岛耕公子既然有文书，我也就不怀疑你的身份。”张跹吸了口气看着慕天蓝，“岛耕公子舟车劳顿，姬将军已经安排好住所，先行休息吧。”
目送梨花离去，场上只剩下慕天蓝、张跹、鱼江三人。
鱼江端着架子，耐心地对慕天蓝劝解，“雨后前段时间遭血族残害，你知道吗？”
“什么？”慕天蓝诧异，“怎么回事？”
“问问你的一莲公子呀！”张跹呵斥，“雨宫有神木你不知道？神木里有什么你不知道？小雨你出来。”
慕小雨缓缓出现，她的嘴角还留着橙花划开的疤痕。
张跹牵着慕小雨的手，没有好气，“这就是你一心效忠的血族！？”
慕天蓝看着小妹的模样，一时间也忘了掩盖，他转不过弯，为何橙花要伤害慕小雨。
“阙氏在，你效忠无妨，但如今扛旗的是血族，他们什么尿性，这一路你还不知道吗？没了阙氏的互帮互助，血族只会野草吹又生，比以前更加猖狂。”
“好好想想，你的一莲是阙氏，但他也是血族。”
慕小雨听了这话缓缓叹了口气，她真的累了。
那日，鱼江难得来雨宫。
“国师。”慕小雨抬眼看着鱼江，惊讶的神色显示出她感受到眼前米苏的不同，“你是？是你？”
“对，是我。”鱼江端庄和蔼地看着慕小雨，“二十年前，我与你母亲曾在橙花的宴会上做邻桌，你当时也是在的。”她还记得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女孩，那时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像慕小雨一样活泼。
“原来是你在放纵张跹。”慕小雨冷冷地走到鱼江面前，“大哥、奶奶都是因为张跹内力尽损，哪怕你是鱼江，你有理由报复阙城，我也不会对你有一点好感。”
“那你要好好劝一下你的夫君。”米苏笑着回慕小雨，“听说你家二郎完成任务快回来了，张跹接下来可是想继续推胡四部，你认为他会不会将四代忠良的慕家推去撑场面呢？你认为张跹会派他姐夫还是他夫人去呢？”
慕小雨听这话心里更加笃定是鱼江在推动战争，“你是鱼族，你忘了鱼族怎么灭绝的吗？”
“鱼族毁灭与我现在做国师有什么关系？按着你的理论，海国宣战大若国，以卵击石而灭国，我是不是要怪你的母亲了？因为是高山国从中做梗，才让两国交战。”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自不量力就是自不量力，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恶贯满盈就是恶贯满盈，你是慕将军的后代，你忘了大阙氏的祖先怎么对待赤鬼了吗？”鱼江慢慢靠近慕小雨，语气逐渐咄咄逼人起来，“是谁无差别散播毒剂杀了赤鬼三十万人？是谁让赤鬼的土地种出来的粮食使人二十年不孕？是谁让赤鬼河里流淌的水喝下后能毒死十岁以下的孩子？”
“……”
“慕王后，心怀悲悯也请覆盖所有无辜的人。”鱼江才不会去解释自己是因为宝石的侵占才会参与这场战争，毕竟鱼江没这个心，米苏也不会出现。
“我说不过你，但你真的不觉得阙城统领下的六部，是稳定的吗？”
“大概是吧，似乎是很平静。那你知道岛耕神木吗？它可是靠着10岁以下孩子的血供养的，血族需求量那么大，还挑三拣四，岛耕全族的孩子都是血族躺椅的土壤。未来一片黑暗，有钱又有什么用？你以为岛耕为什么会是第一个花钱在张跹身上的部族？”
“还有，你知道蓝羽人为什么怕雨吗？因为蓝羽的雨会让他们的羽毛硬化成玉，玉的重量让他们的身体无法移动，甚至可能会困死他们。可别人都能躲雨，蓝雨人不行，他们要一遍一遍经历玉毛的活剥，供奉给阙城。为什么？因为那是血族特制的雨，专门用来生玉的，取玉的感觉就好比将你的骨头从身体里拔出一样。”
“沟焰么，负债累累，光金砖银号利滚利就是三千九百万金，如今还有三分之一还在利滚利。张跹免了沟焰在阙城的外债，你说沟焰会跟谁？涸泽更不用讲，水资源本来就少，就因为水天生甘甜，还要将泉眼分一半去供奉阙城，你敢说你的慕府没因为涸泽的一壶水送出去五十金？”
慕小雨面色难看，她自然知道，只是因为她是利益获得者，她看不到平静下的血色罢了。
“你要觉得这些都和你没关系，那你母亲呢？”
“你想说什么？”慕小雨对她的母亲知之甚少，记忆中的样子也十分模糊，除了知道个名字是个“丹”字，再无其他。
“她是高山国的凤凰族。”
“那又如何？”
“张跹的母亲也来自高山国，是个天龙族。”
“？”
“高山国一向内斗，几个部落因为战争人数骤减、近乎灭绝，所以你认为阙城达官贵人家里都有个高山国女人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慕小雨真的不明白，通婚难道不正常吗？
“我告诉你，是炫耀，是所谓权势的象征，高山国的女人好比是你头上珠钗，好看。”
“赤鬼奉行的繁衍生息，把女人当做生育工具，这和你说的珠钗有什么分别”慕小雨摇了摇头，“你不能因为大阙氏对你的禁锢，而否认阙城当时鼓励女性自立自强的政策吧？”
“你说的都没错，赤鬼将女人看作生育资源，阙城也的确鼓励女性走出家庭，但他们都有一个特点。”
鱼江看着慕小雨，她相信她不笨，能想得出自己要说什么。
“赤鬼从来不对自己的女人做生育要求，就如同阙城只鼓励自己的女人追求自我一样。”
“好事情都是自己的，坏事情都是别人的，都是弱者的。”慕小雨还是聪明的，只是在温室里呆久了，看得到的只有大棚里的东西。
“没错，就是这样，赤鬼只会搜刮阙城的女人去分配，阙城的人也会按照自己的标准去对待外族的女人。”
“可不论怎样，女人某种层面上都被当成了物品。”
鱼江还不想和她聊这么深，她继续自己的思路，“你的母亲是凤凰族中的名门，张家的是天龙族的平民，所以她们的待遇是不一样的，你是亲眼见证过的。”
慕小雨努力回忆着父亲母亲在一起的场景，但怎么也无法形成画面，她那时太小了，哪会记得那么清楚。
“也可能是你父亲真是个好人，也可能张王爷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但那时女人就不是女人，特别是高山国的女人，因为她们太稀少了。你要还是不懂，你就看看我，唯一的鱼族，我相信这宫里还是有我的传闻吧？”
……
慕小雨抽离张跹的手，“二哥，走啊！”
慕天蓝被这一声提醒吓得不知所措，只能匆匆拜别。
“我又没有杀他的心。何必让他跑？”张跹放肆一笑，只觉得慕家这一群呆子，着实是等不上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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