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飞扬

　　“啪啪啪！啪啪啪！开门！快开门！快！古太医！古太医！皇后懿旨，宣你立刻进宫！开门，快开门……”一大早，古府的大门就被人拍得山响
　　“来了来了，别拍，再拍，这门就掉了！真是的，一大早的就拼命叫，这天还黑着呢，昨天老爷一回来就被人叫走看病，快二更才回来，还让不让——啊！几位公公好早啊，辛苦……”
　　门房周伯睡眼朦胧地爬起来，一面穿衣，一面不满地嘟哝，一拉门，几个绿色太监服饰的人就冲了进来，把他撞了个趔邂，差点栽倒在地，后面还有几个小太监簇拥着个穿白衣的五十来岁的老太监，让他未完的话急忙吞了回去，换上一副笑脸，他可是很明白，这些个太监得罪不得。
　　“闪开！还不快去通报古太医，皇后急传，磨磨蹭蹭的，误了皇上的大事，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说话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太监，此刻正鼻孔朝天的发威。
　　“是是是，是小的错，小的马上禀报，几位公公辛苦了，请随小的去客厅歇歇脚，喝杯茶。”周伯点头哈腰地讨好着，他可是很明白，这些个阉货，个个势利不已，又心胸狭窄，主人一再交代，千万不能得罪了他们，不然只怕会给主人带来麻烦。
　　“嗯，难得你有孝心，好，咱家就喝杯茶。唉，这一大早的就起来替主子办事，连口茶也没来得及喝，唉！”后面那个大太监皮笑肉不笑地迈着八字步上前，那个清秀小太监连忙上前扶住，那老太监操着不男不女的尖声，不紧不慢的说，懒懒的抬眼睨视着匆忙赶过来的古府管家，身后几个下人正沿路挂灯笼，院内登时亮堂了不少。
　　“原来是杜公公，劳您久等了。有事公公派个人来说一声就好，怎能劳您老大驾亲来呢？快请进，快请进！阿春，还不快去准备好茶点，让公公歇歇脚。”古府管家经常与这些太监打交道，自然知道这些太监的难缠，连忙恭敬地将他们引进去。
　　“是小古子啊？嗯，你又发福了。唉，还是小古子你有福气了，古家从大到小也不过六口人，还都有事经常不在家，事情也就轻松，不像咱家，这位主子叫，那位主子找的，整天都没得个闲，连坐下喝口茶的工夫都没有。唉，虽说这宫里食物精美，可是也得有时间品尝啊，咱家就是想胖，也胖不起来啊！”杜公公眯眼认出了古管家，见他必恭必敬地守在一旁等自己先走，满意地当先一摇三晃地迈进门去，边走边感叹道。
　　“您老见笑了，小的怎能与您老相比？您老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皇后娘娘倚重您，自然就多偏劳您了，所以呀，您除了服侍娘娘，还得照顾太子殿下，自然就忙了，俗话说啊，这‘心闲长头发，手闲长指甲’，您老这大忙人，每天忙前忙后的，操碎了心，这精力都用到了办事上，就是吃人参果，只怕也是长不胖的……”人到中年的古管家满面堆笑，陪着慢悠悠迈八字步的老太监，躬身在旁引路，嘴里不住恭维着，心里却骂个不停：个老阉材！居然叫我小古子，老子又不是太监！
　　早已得到通报的古父已等在客厅外，见几人近前，连忙迎了上去，恭敬地上前见礼：“古和见过杜公公，给公公请安！”
　　“是小和啊？不必多礼。嗯，不错，你越来越沉稳了，听说你把药馆打理得不错，让你父亲很欣慰，有你这样的儿子，老古足以自豪了，咱家也替他高兴啊！”白衣杜太监抚着下巴，微眯了眼睛，半是嫉妒半是伤感地说。
　　“公公客气了，公公请进，昨晚父亲很晚才睡，现在还没起身，不过我已派人去叫了，请您稍等。”说完，将一行人迎进客厅，在客座上坐了，其他随从都站在他身后，古管家指挥着下人送上茶点，古父陪着那老太监闲话。
　　“嗯，先苦后甘，口齿生香，舌底生津，沁人心脾，细品，还有股淡淡的药味，不愧是医药世家出品，这茶啊，不仅清香扑鼻，恐怕还有养身的效果吧？还有这茶点，精致美味，早听说令夫人的手艺出众，让品尝过的人赞不绝口，今个一尝啊，还真不输给宫中御厨，老古啊，就是有福气，这儿子争气吧，这媳妇既能干，又善厨，来，你们尝尝，看咱家说的对不对？” 杜太监感叹完，还把一盘子点心赏给随从。
　　“公公喜欢就好，这些茶是我们古家特制的，常喝有助于养身健体，待会我让内人包一些给公公带上。”古父忙谦虚道。
　　“那感情好，咱家就带回去给娘娘尝尝，若娘娘喜欢，说不定就派内务府来采购。”杜太监满意地眯眼微笑。
　　“不敢不敢，这些茶用料到简单，只需取当年的优质新茶，陪上若干药材即可，只是需要七天七夜盯着，随时调节火候，炒制比较麻烦，稍有不慎，就失了原味，这些还是父亲收的那个小徒孙鼓捣出来孝敬给父亲的，所以并未大量炒制，那个小徒孙已离开五年，这些还是当初剩下的，只有少量供自家饮用，娘娘若喜欢，就劳烦公公跑一趟。”
　　“嗯，嗯，好吃，好吃！公公，这是小的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小的觉得啊，连宫里的点心都比不上这个呢，你们说是不是？”那个一开始砸门的小太监连忙躬身向前，告了声罪，端起一盘点心，自己拿了一块，其余传给其他人，咬了一口细细品尝，然后连连点头，几口就吃完了手上的点心，还意犹未足地把手指上沾着的饼屑也舔干净了，其他几人也都附和地连声称赞。
　　“小李子，咱家虐待过你，娘娘赏下的东西没给你吃吗？哼！居然做出这等馋样，存心丢咱家的脸！咳咳！” 杜太监眼睛一斜，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给气着了，掩嘴咳嗽起来，慌得身后几个小太监连忙为他又是抹胸又是捶背。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啪啪！啪啪！是奴才贪吃，奴才小时候饿怕了，所以现在见到好吃的东西就很馋，奴才一向得公公的疼，却不给公公长脸，是奴才不长进，奴才自个领罪，您老千万别跟奴才生气，气坏了身子，奴才的罪过就大了！”那叫小李子的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杜太监面前，左右开工打了自己四个嘴巴子，清秀的脸上堆满媚笑，用着太监特有的公鸭声柔声软气地讨好老太监，把奴颜婢膝演示得淋漓尽致，简直比小倌还像小倌，恶得众人鸡皮疙瘩掉满地，尤其是不善掩饰的古父，更是脸色发青。
　　“咳咳，咳咳咳，你这小猴头，嘴巴就是甜，也不枉咱家护着你，可是，咳咳咳，咳咳……”杜太监未完的话让一阵咳嗽给打断，一旁的管家早已知机地取来一瓶古家特制的止咳丹，在众小太监的服侍下服下两颗，又按揉了一会儿，才平息了咳嗽。
　　“不愧是古家的药，就是不一样，咱家这毛病啊，是早年落下的病根，这平时还好，就是一急一上火啊，就咳嗽个不停，很难止住；咱家也找太医求了不少药，可是都不大管用，没想到啊，今天才吃下去一会儿，居然就见效了，也难怪古太医能够在太医院将近二十年都屹立不倒，确实是医术高明啊，哪是那些一心想着不治死人的老滑头可比的。”翻来覆去地欣赏着透明琉璃瓶中的黄色药丸，杜太监半眯的眼里闪着莫明的光。
　　“公公用的上就好，管家，再取三瓶止咳丹和一些养心润肺的药丸给公公。”古父连忙出声道。
　　“是，少爷。”管家连忙应道，心里暗道：哼，又来一个蹭好处的。
　　“这怎么好意思？这药很贵吧？你们古家的药，一向是用料十足的好，从不偷工减料，就算最普通的治伤风的丸药，都要一两银子，更别说这种专门用途的药了，我可是听说，你们古家的固元丹，可是要一百两银子一颗，虽然贵了点，可是对于那些体质差的人，是比人参好管用的良药，所以大家还是抢着买，可惜炼制不易，一年也出不了二十颗，还要定额供应皇室，唉，我听说呀，你们还炼出了比固元丹更好的丹药，当初就是用那种丹药才治好了林将军的小公子，不知是不是呀？”把玩着小瓶子，杜太监慢悠悠的问。
　　“呵呵，杜老果然消息灵通啊！”一声朗笑，古太医迈进客厅。
　　“爹，早安。”古父连忙上前请安。
　　杜太监也连忙起身，拱手道：“古老，打扰了，皇命在身，还请古老见谅。”
　　“公公客气了，都是为皇家办事嘛。”二人寒暄几句，才分宾主坐下，重新上了茶，挥退了下人，古父也引着众小太监到偏厅招待。
　　“杜老，一大早的有什么急事需要劳动公公？该不是，宫中有变？”古太医身子前倾，低声问。
　　“是啊，咱家也知道古老连值一个月的班，劳累不堪，现在是您的假期，本不该相扰，只是——”杜太监身子前倾，在凑近的古太医耳边低声说：“昨晚宫中又有人潜入！”
　　“什么？嘶——”古太医震惊地倒抽一口气，连忙问：“皇上有没有事？太子殿下和娘娘有没有事？”
　　“有事，不过事不大。”满意地看看古太医的焦急，杜太监伸手端起白色细瓷杯，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闭上眼，细细品位，一脸陶醉。
　　“那就好。”古太医松了口气，仍忍不住催问道：“谁受伤了？唉，不管谁受伤，这惊吓是受定了。”
　　“是我家娘娘，因为这段时间加强了防卫，刺客还未近身就被发现了，只是刺客轻功好，皇后身边的好手又不敢远离，才让他们跑了。只是不防被他们撒了毒粉，当场放翻了三四十位护卫，好在近来太子一直和皇后住在一起，而且太子身上带有解毒丹，才没出什么大事，不过当时危急，太子殿下扑到娘娘身上保护，毒粉全撒在殿下身上，虽说有解毒丹，但娘娘不放心，就怕这毒万一没解干净，留下后患就不好了，咱家素来知道古太医医术高超，古家的药也是非常的好，尤其听说又炼出了比固元丹更好的丹药，所以就向娘娘推荐了你，知道你在休假，就一大早就赶过来请，还请太医勿怪，毕竟咱家的性命前途可都在娘娘身上，不敢有半点差错，所以还请古太医原谅打扰之罪。”杜太监放下杯子，咳了一声，正经道。
　　“公公客气了，公公肯向娘娘推荐老夫，是公公看得起老夫，老夫自当尽力。”古太医一听，心里明镜一样，果然，这圆滑的杜太监一向是皇后面前的红人，除了爱财爱贪小便宜外，到也没什么恶习，看来，这次是纯粹看上自家的丹药了，才会一大早的就赶到自家。沉吟片刻，古太医谨慎回答。
　　“我们古家的确从一个残缺的古方中得到启示，炼出了比固元丹更好的药，不过这并非全部是我们古家的功劳。想来公公也一定听说我收了一位小徒孙吧？只是这小徒孙另有奇缘，拜了一位江湖人物为师，他的师伯就是民间闻名的圣手侠医，学到了高超的医术，在他的师门帮助下，老夫才能炼出比固元丹效果更好的丹药——晋元丹。
　　“只是这晋元丹不仅用料更珍贵，而且配制和火候极难掌握，更不易炼制，到如今，老夫也只开了三炉，浪费了大量珍稀药材，也才只得了五颗，进献给皇上两颗，其他就贡给了成王爷、陆相和林将军了，后来皇上划拨给老夫大量的药材，一来这段时间宫中事忙，没时间，公公也知道，这药一炼起来必须心无旁骛，万不可打扰，二来这火候难掌握，某些时候需要有内力的帮助，可是您也知道，这炼药各家都有自己的秘方，这个就……”古太医停住话头，给了杜太监一个“你知道”的眼神。
　　“这个咱家理解，这么说皇上那里还有备用的，那么咱家也略略放心了。唉，好药难求啊！”杜太监有点失望，但也无奈地道。
　　“是啊。不过现在还早，不如公公在下处用了早膳，完后我们一起回宫如何？”古太医连忙邀请。
　　“好啊，咱家就品尝一下你家那出名的药膳。”杜太监精神稍震。
　　古母早已准备好了丰富美味的早餐，因为要回去复命，不敢饮酒，只上了些果汁配餐，吃得杜太医赞不绝口，临走，管家指挥着几个下人搬了三坛酒到杜太医的车上，杜太监看了，脸上的笑真心了不少，再看到古母递上的一大包丹药也一瓶子茶叶，跟是笑眯了眼，等登上了马车，古太医悄悄塞给他一个小瓶子，并附耳告诉他这是比晋元丹稍差、但远胜过固元丹的培元丹时，杜太监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路笑眯眯地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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