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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7 章
黑色迈巴赫融在夜色中，飞速朝谭家老宅的方向驶去。
无人注意，车流如织的道路上，一辆黑色桑塔纳不紧不慢地跟在迈巴赫身后，与其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被发现，但也没落下。
前方是一个较长的红灯，桑塔纳坠在车尾，停下来。车窗缓缓降下，一只修长的手探出车外，指间夹着烟，后视镜里露出一张颇为清隽的脸。
某些角度与宋时宜神似，只是眼神更为阴冷。
“那是市公安局新任副局长的车，他儿子也在里面，你要不想让你弟弟也跟着无缝衔接进局子，就最好琢磨清楚再说话。”
某江景别墅内。
宋时宜端坐在乳白的皮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优雅，手中拿着一本项目书，目光却觑着一旁开了外放的手机屏幕。
语气有股淡淡的轻蔑。
“你自己手下蠢、办事不力，就别怪我没提前打点好。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东西务必拿回来，我可不希望三天后的股东大会出什么岔子，否则后果不是你我能承担的，听明白了吗？”
电话那头没答话，只冷哼了声，随即挂断电话。
宋时宜毫无波澜收回视线，继续看手中的项目书，确认无误后，她才将项目书装进文件袋中，塞进一旁的手提包内。
正要起身往外走，就听门响了。
“进。”宋时宜缓声道。
门开，就见谭莛姝穿一身粉白色棉质的睡衣，披散着头发，神情怯弱、小心翼翼端着一杯红枣姜茶和一些甜点进来。
“妈，我给你做了些暖胃的，你一会儿去公司的路上可以吃一点。”
宋时宜略显怔忡，她看了眼托盘中的东西，又看了眼久别重逢的谭莛姝，不知道想到什么，眸色柔和了些，她呼唤：“过来，来妈妈这里。”
谭莛姝愣了下，踌躇半天，才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但与宋时宜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似乎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还在生妈妈的气？”宋时宜自行挪近，她揉了揉谭莛姝柔顺松软的头发，轻声细语道：“妈妈之前也是不得已，你也知道奶奶不喜欢妈妈，她那会儿正在气头上，我怎么敢忤逆她呢。”
谭莛姝眼圈已经渐渐红了，但强忍着没哭，她看着宋时宜，表情有点委屈：“妈……”
“没事了，没事了。”宋时宜见谭莛姝揽在怀里，装作不经意道：“哥哥对你不好吗，怎么突然想回来？”
“大哥太忙了，我感觉他不喜欢我一直跟着他，我……我又舍不得您和爸爸，所以就回来了。”谭莛姝话音一顿，急得抬头，挂着泪珠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宋时宜，“您……不想我回来是吗？”
宋时宜表情不着痕迹地僵了下，没让谭莛姝察觉，片刻就恢复正常，她叹气道：“怎么会呢，只是妈妈这段时间太忙了，也不能好好照顾你，奶奶那边应该已经消气了，我回头去找她说说，你在奶奶身边陪陪她，我空了就接你回来，怎么样？”
谭莛姝垂下脑袋，掩藏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意，再抬头时，迎上宋时宜试探的眼神，她故作懵懂地点点头：“我……我知道了，妈。”
“真乖，还是我们家莛姝最懂事。”宋时宜面容温柔，呷昵地摸了摸谭莛姝的头，又擦去她眼角的泪：“好了，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妈妈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别玩太晚，早点睡。”
“知道了。”
谭莛姝一脸乖巧地目送宋时宜离开，听到下楼的声音和一楼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动静响起，她又走到平台上，朝大门外正开车的宋时宜挥手道别。
直至连车的影子都不见，谭莛姝脸色才敛下来，低低地咒骂：“竟然还想利用我监视老太太，你算盘打得可真够响的。”
忿忿发泄一出后，谭莛姝才转身回到室内，仔细打量整个房间的布局。
宋时宜常用的那台电脑正放在桌上，保险箱也在，所幸这些东西的密码她全都知道。
好在之前宋时宜对她足够信任，估计是没料到有一天会遭背叛。
谭莛姝先行打开了那台电脑，却没找到任何东西，她又转身去开保险箱，按照记忆中的密码打开保险箱，在一堆金条、现金和名贵物品底下，她翻出了几张境外银行卡。
在凝神对比完数字后，谭莛姝确定了其中一张正是方汀让她找的那个账户，她迅速拍完照发送给方汀，起身要离开。
下一秒，却迎上了门口一双黑洞洞的瞳孔。
“你在干什么？”
谭莛姝一僵，从尾椎骨攀上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宋时宜像是早有察觉，云淡风轻伫立在门口，那双平时看人分外柔情的眼睛，此时却盛满了不动声色的寒意。
她不再多说，但颇有耐心，似乎正等谭莛姝开口。
“我……”
谭莛姝咽了咽口水，心脏咚咚在胸腔里大力跳动，她视线微不可查地在四周逡巡，分析宋时宜究竟是怎么发现她的。
却被宋时宜一眼看透，毫不留情戳穿：“我房间里有监控。”
监控？
谭莛姝咬着下唇，想到了对策。
十分钟后，宋时宜再次坐上车，此时后座的挡板被拉下，谭智斐赫然在其中懒散躺着。
“刘疏同开始怀疑我了。”宋时宜坐上车，哂道：“谭莛姝一口咬死说她回来只是想要拿钱，但监控里，她第一下翻的可不是我的保险柜。”
这丫头还是嫩了点，演技不行。
还得是方汀，乌婳逃过所有眼线将东西交给她，她竟然一声不吭藏到现在，要不是谭绛茵亲手将线索奉上，还没办法锁定她。
宋时宜有些惋惜，方汀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自我，太过特立独行，这样的人不能为她所用，但要放弃却又觉得可惜。
谭智斐不置可否，悠然翘着二郎腿：“好在你有所提防，将所有资料都转移了，否则还真让她抓到把柄，交到老太太那里。”
宋时宜淡然道：“我养了她十多年，她撒谎什么样，我能不知道？走吧，趁着老太太不在，先去滨湖一号公馆拜访一下那位。股东大会要想顺利过半，我们必须取得他的票。”
谭智斐问：“姓崔的那边呢？”
“你觉得呢？”宋时宜深深躺在椅背上，双手环抱于胸前，俨然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她惬意闭着眼，唇角上挑。
谭智斐心念一动，试探着去触碰她的腿，没得到拒绝，他动作才放肆起来。后座空间大，他索性起身，蹲坐在宋时宜身前，抬眼时，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
宋时宜垂眸，半阖着眼看他，良久，轻按下他的脑袋。
谭家老宅。
方汀一到家，就迅速回了房间，芳姐跟在后面，似乎想跟她说什么，却没来得及。
她将从墓园找到的u盘插在电脑上，但里面只有一个文件，打开是一串看似乱码的东西。心念电转间，她又将另一个u盘拿出，同时插在电脑上。
同步打开那两个文件夹后，一串代码果然自动在电脑终端开始跑起来，几分钟后，那原本还加密的文件夹，自动解密，显露出里面的内容。
那是一条未命名的mp3格式的音频文件。
方汀在犹豫了半秒后，从包里拿出一副耳机戴上，这才点开那个音频文件。
文件开头是一段沙沙的底噪，过了一会儿才隐约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方汀估计乌婳是偷偷录的，因为录音里那人的声音明显隔得有些远。
乌婳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录音中传来她放轻脚步，往声源处靠近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才听那声音大起来，方汀也随之调大电脑的播放音量。
噪音混合着那人说话的声音直抵方汀的耳膜，她强忍不适，仔细捕捉关键词。
录音里那人似乎在打电话，前面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寒暄，一阵淅沥沥的水声后，那人的声音继续响起。
‘市里马上大换血了，你务必抓紧时间，把地弄到手。城南地下埋的东西，上面已经在组建专班准备勘测了。你必须想想办法，不能再拖下去，要是你家老太太死守着地不放，到时候上面下来，咱们前期做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
‘砰！’
一道猝不及防的撞击声，在耳机中炸开，方汀被刺得耳膜一疼，但坚持着没取下耳机，录音并未暂停。
那道声音明显也引起了说话人的注意，话音顿时消失。
录音里头的乌婳似乎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听里头的动静似乎是有人撞了下乌婳，还能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
‘乌婳？你怎么站在这里，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我没事。’
方汀听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和奔跑的风声响起后，乌婳似乎是进入一个许多人的房间，有人在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乌婳大概是没反应过来，还在消化刚才听到的内容，连其他人的询问都没回答。
再紧接着，录音就被掐断。
方汀似乎捕捉到一丝真相的边角，她意识到这件事的复杂程度不是她能解决和驾驭的，正沉思着，刚要取下耳机，余光一瞥，就见音频文件下方的进度条还在移动。
她心陡然一滞，重新带回耳机，过了三十秒的样子，耳机中再次传来声音。
挪动桌椅和挤压皮面沙发的声音传来，这次似乎是在一个安静的室内，不等方汀思考究竟是哪，耳机里少顷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放心，不过帮忙偷个标书而已，老太太不会发现的，事成之后，该是你的一分都不会少，还是说你难道不想和你女儿团聚吗？’
竟然是徐书月的声音。
‘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把你们标书的价格泄露给其他公司，这难道不会把竞标价格抬得更高吗？’
这是乌婳的声音。
‘别问那么多，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你只管做就行。’
录音戛然而止。
这段录音相对前一段更短，但主题也更明确。
方汀隐约嗅到一股巨大阴谋的味道，心中警铃大作，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阻拦她。
思忖片刻，方汀将录音备份，而后将两个u盘取下，揣进兜里，推门出去，走向三楼刘疏同的书房和卧室。
书房和卧室相连通的，理论上只需要进书房就行。然而无论是书房还是卧室，都房门紧锁。
“芳姐，你知道老太太去哪了吗？”方汀站在三楼走廊的木质栏杆边，朝下面正在打扫卫生的芳姐喊道。
楼下客厅的芳姐，停下手中正擦拭花瓶的手，抬头朝她道：“小姐，太太去丰城参加募捐仪式了，大概后天才会回来。”
后天？
方汀眉心一压，这个时间点了她哪来的心思去参加什么募捐仪式，“我知道了。”
刚走出几步，手机嗡一下震动。
点开一看，是谭莛姝的消息，那是一张照片。一张手持境外银行卡的照片，背景是保险柜。
方汀核对了下卡号，与给方忠斌转账的那个账户一致。
果然是她。
方汀冷笑，给谭莛姝发去消息：「能把卡拿到手吗？」
然而这条消息石沉大海，过了近十分钟，谭莛姝才回复。
「我被发现了，但她不知道是你，我先回我哥那里。」
方汀打字的手顿了下，半晌才回：「好。」
夜色愈发浓郁，不知为什么，方汀心沉甸甸的，但又落不到实处，总觉得有什么大事会发生。
城南棚户区。
这一片都是低矮的平房和一些蓝色油布搭建的简易住宅，不少来中江打工的农民工为了节约成本，基本都会选择住这里，虽说治安一般，但胜在租金便宜。
刘疏同在曹管家的搀扶下，迎着月色，走向棚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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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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