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夏五]副本BOSS夏油杰的正名之路

　　【2005年】

　　硝子有一项特异功能。

　　这倒不是指她是什么新兴的超人类，而且这项技能也不是天生的，托她那两个天杀的同窗的福，她现在被迫害的提前拥有了预知他俩要作妖的能力。

　　于是当她如往常一样左脚刚踏进教室，右眼就开始不受控制的狂挑了起来。

　　不好，有诈！

　　硝子面不改色的撤回了自己的左脚，正要装作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离开时，教室里却突然传来了声音，“硝子！来嘛来嘛！”

　　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的跳了跳，硝子知道如果自己转身就走的话还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就不情不愿的回到了教室，只见五条悟正双手插着裤兜坐在他的课桌前，两条大长腿交叠起来架在了桌子上。

　　“什么事。”

　　硝子面无表情道。

　　“其实也没有特别着急的事啦，就是……就是有件事情想问下硝子。”五条悟不知怎得突然转过了脸，小圆墨镜下的苍眸来回闪躲，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

　　硝子眼见五条悟突然变得扭捏了起来，心中不好的警铃更是大作，她左右环顾一圈，神奇的发现总是和五条悟形影不离的夏油杰居然不在教室。

　　“你有事情干嘛不去问夏油？他懂得肯定比我多啊。”

　　“都是因为杰那个大坏蛋！我才不——咳咳，我现在不要理他。”

　　五条悟一秒破防，但很快又强压着激动哼哼唧唧起来，硝子闻言更是一头雾水，只能耐心询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硝子和歌姬玩得很好对吧？”

　　硝子点了点头。

　　“我就是……就是想问问，你们之间玩得很要好的朋友之间，做过的最亲密的事情是什么程度的啊？”

　　“……？？”

　　硝子立刻转身就走。

　　“哎！回来！硝子不要走啦——”

　　在五条悟死皮赖脸的纠缠之下，硝子还是没能成功逃离出去，她再傻也从五条悟的话里听出了事情的不对劲，这色胆包天的蠢猫，终于还是没忍住把他那死直男挚友压倒求欢了？

　　“一分钟，这是我的极限，你要是再不把话说清楚，我就把讲台上的那个圆规□□头上去。”硝子摸了把脸，此时抽烟的欲望无比旺盛。

　　五条悟对着手指又开始扭捏，才终于赶在硝子爆发的上一秒赶紧坦白，“是杰的不对啦，他……他居然冲着我撅嘴！他要亲我！！”

　　“你做梦做傻了吧，不应该是你撅着嘴追着他亲，然后夏油直接吓跑这样。”

　　“才不是啦！”五条悟理直气壮，他对夏油杰那点心思也就夏油杰本人那个直男看不出来，日常一起在学校相处时，他看人看得小心心到处飞，简直晃瞎了夜蛾和硝子的眼，他在苦恼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被杰发现自己的心意之际，对方却突然冲着他撅起了嘴。

　　“不管是你亲他还是他亲你——亦或者就是他来亲的你，那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吗？你等着被他亲不就得了，欲擒故纵啊？”

　　“硝子不懂啦，我们之间的关系都还没有确定，他也没有和我告白过、怎么可以上来就亲亲！就算……就算我喜欢他也不行……”五条悟又开始四处丢小心心，给硝子恶心的五官都拧成了一团。

　　“那你就直接给他的脸一拳，用你砂锅大的拳头让那个登徒子去火星。”

　　哪怕平时再过于叛逆轻浮，五条悟的骨子里仍然有着大家族出来的礼仪束缚，尤其是封建的世界观这些，虽然平日挂在嘴边嫌弃的不行，但潜移默化的他其实也在受着条条框框的影响，因此单纯的五条深闺大小姐羞赧了，这小手还没拉呢，怎么就直接就亲吻了，怕不是吻过了就要压着他上本垒了吧！杰是个大色鬼——

　　“然后你就这么喊着然后真的给了他一拳？”

　　五条悟拧巴着手指冲着硝子委屈的点点头。

　　硝子扶着抽痛的额角，只觉得或许五条悟刚刚打中的应该是她才对，不然为什么她的头也同样疼的厉害？

　　“所以硝子——我该怎么办啊，杰不跟我告白就直接来亲我，他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登徒子？”

　　正当硝子还正在考虑自己要如何运用优美的语言痛击五条悟的骚扰时，事件的另一方当事人姗姗来迟，也终于出现在了教室的门口，不过他此时鼻青脸肿，看起来像是先被痛击了的那位。

　　“硝子。”

　　脸肿的夏油杰向着女同学礼貌的打招呼，却直接忽略了教室里的另一个人，五条悟此时看上去也不想理会他，只是气呼呼的别过了脸。

　　硝子捏了捏眉头，此时她打心底来说还是觉得夏油杰算是更靠谱的那个，当然他和五条悟一起犯浑时不算，只单说正经的时候，夏油杰怎么着也不会是主动去招惹五条悟的那方，更何况五条悟天天黏着他，他要是早开窍了哪还会等到现在两人还是死基友的状态。

　　所以在听到五条悟说什么夏油杰要来亲他的时候，硝子也是压根就没有当真过。

　　“你怎么着他了？给你打成这样。”硝子走到了夏油杰的面前，然后伸出手对着他的面比划比划，夏油杰扯了扯嘴角却带动了脸上的伤，疼得嘶了一声。

　　“没什么啊，就是出任务回来的时候路过了一所国中，校门口有几个骑机车的不良在等女朋友……”

　　夏油杰的话刚说一半，五条悟突然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课桌被撞的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他余光瞥向身后的两个同学，冷哼了一声就从教室走了出去，隐藏在白发下的耳边却红的仿佛透了血。

　　“所以呢，你学不良去调戏五条了？”

　　硝子看到五条悟走出教室后，回头继续向夏油杰打趣，不出意外的收获了他极具惊讶的一声反问，“怎么可能！是悟他自己看那些不良冲着女学生吹口哨，他自己觉得好玩非要跟着学，但自己又不会吹，我想着给他示范一次，结果这小子上来就给我一拳！”

　　夏油杰边说边捂着自己的鼻子，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硝子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敢情五条悟说的夏油杰突然要撅嘴亲他，其实是会错意了夏油杰在教他吹口哨？

　　“怎么了硝子，你脸色看起来好奇怪。”

　　“……”

　　五条悟单相思夏油杰这事在高专里除了夏油杰本人外，已经算是个半公开的事实，然而五条悟平时虽然嘴炮打的厉害，实则却纯情的要命，他既盼得夏油杰对自己更亲密一些，又生怕对方发现了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虽然人长得很大一只，实则内心年龄与幼稚园的宝宝相差无几。

　　“真是造孽啊你们两个。”

　　硝子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没再理会夏油杰的满脸莫名其妙，转身就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没再理他，而走出教室的五条悟也并没有跑远，还是过了没多会儿夏油杰出去把他亲自领回来的。

　　而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么纯情的五条悟，到最后也还是没能将情话说出口，去挽留他那彻底走偏了的挚友。

　　夏油杰将笛子放下来时，就不由自主的突然想起了上学时的一段往事，那时候五条悟第一次看到小混混吹口哨时不知怎么也跟着来了兴趣，还想一起学，虽然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习惯，但看着五条悟兴致勃勃、且半天都没吹出声响时难免起了捉弄的心思，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在这家规甚严的大少爷面前好好显摆一下，可他刚把嘴巴撅起来时，就被旁边的五条悟迎面给送上了一拳。

　　夏油杰当时被打的眼冒金星，自然也就没了去思考对方为什么平白无故打自己的原因，权当是五条悟又皮痒来挑衅了，一直到如今两人互通心意，他才后知后觉的从对方那不正常红润的脸庞和躲闪的眼神中觉察过味来。

　　悟，他不会是以为自己要唐突的亲他吧？

　　夏油杰摸了摸下巴，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

　　错不了，悟一定是以为自己要亲他！

　　虽然吧自己现在是挺想亲他的，奈何条件不允许，夏油杰砸吧砸吧嘴，宿傩的手指这会儿是彻底没动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吹的笛子管用，他回头想跟躲在山门处的和尚们确认下目前的情况，就惊现那群和尚们正入定般的杵在原地，为首的老住持双眼紧闭，好像是已经去见了佛祖。

　　“喂！你没事吧！”夏油杰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老住持原地圆寂了，而老住持过了一会儿居然缓过来了，睁眼看到夏油杰后突然掩面大哭，“老衲的修为还是过于浅薄了！居然无法参透太岁埙的笛音妙处，实在是羞愧啊——”

　　夏油杰哪里知道这老头子在痛哭个什么劲，而且他身旁的和尚们也一道的唉声叹气，就跟自己摊上了什么罪过一样，夏油杰一届高专生肄业的学历，自然也完全没听出来这是和尚们对自己的反讽，还颇为大度的安慰，“没事你们再多念念经，或者要不要考虑来我教派里打工历练历练，早晚都能开窍的。”

　　和尚们闻言哭得更厉害了。

　　延历寺的危机解除之后，因为太岁埙此时已经被夏油杰回收了，余下宿傩的手指虽然暂时重新被封印，却没了将其镇压的天克之物，夏油杰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它一起带走以防再次作乱。

　　天元曾和他说过延历寺是存有外道旧物的地方，他也果然从这里回收了曾经的武器，那么那所谓的“缘起之地”必然也是能在这里得到线索的，夏油杰想了想，询问起老住持是否有什么见解。

　　“御三门所保管的秘辛可是传承千年下来的绝等密函，其中的内容更是不容他人窥探，老衲自然也就无从得知所谓的缘起之地究竟所指的是哪里。”老住持遗憾的摇摇头，夏油杰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的追问。

　　“你们这既然都一直留着外道的笛子，怎么会连他生活的轨迹都没有？他千年前不是一直在这里修行的吗？”

　　“太岁埙虽然一直都在我们寺庙里，但是初代咒灵操使他并没有出身延历寺。”老住持不紧不慢的向夏油杰科普着曾经历史的往事，“两面宿傩的手指来到延历寺不久的一次暴乱，源信大师才特意将太岁埙一并送来镇压。”

　　“那源信是哪个寺庙的？”

　　“招提寺。”

　　就是这儿了！

　　夏油杰果断拍案而起，然而就当他准备起身离去时，老住持慢悠悠的一记大喘气差点给他来了个平地摔，“……招提寺早在奈良时期时不久就遭遇了地龙翻身，整座寺全塌了，荒废后就彻底遗弃，怕是根本就没有半点的遗迹留存下来。”

　　地龙翻身，也就是地震，日本原本就处在地震带上，在古代时期更是泛滥，夏油杰没想到这最后的地点居然被直接毁了，一时间也茫然的不行，不知道下一步该前往何处。

　　外道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他出身成谜，唯一有关联性的招提寺现在还毁了，其他和“缘起”相关的地点更是无从得知，就连天元都不清楚除此之外还有哪些地方值得去探索，夏油杰也没其他的选择，就回了五条家准备和长老们商量下后续的道路。

　　五条家的护院们离着老远就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个黑点正往他们这边飞来，虚空中的五瓣樱花结界对其熟视无睹，更是默认了此人正是归属他们五条家的身份。

　　夏油杰站在鹈鹕的爪子上严阵以待，满脑子都是在盘算一会儿见到五条家长老后要怎么商榷，他就这么认真的想着，直到鹈鹕降落在了五条府邸的门口，护院们站得笔直，两声齐刷刷的“姑爷”给他吓得差点没摔了个狗吃屎。

　　“姑爷！姑爷你没事吧！”

　　眼见夏油杰步伐不稳，那两个护院腿脚倒是够灵便，高呼着“姑爷”就往上冲，给夏油杰刺激的更是哆嗦个不停，“停停！你们喊得这什么不三不四的称呼？别喊了！”

　　“这可使不得啊姑爷，您都是我们家主入门的夫婿了，当然就是我们五条家的姑爷，如今家主遭困，姑爷您还得替家主行治理家事的权利呢！”

　　护院们一口一个姑爷给夏油杰砸的奔逃无门，不过好在他脸皮也够厚，见实在推脱不了就反而摆烂直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了府邸，一路上又是收获了一连串恭恭敬敬的姑爷。

　　“小杰！此去顺利吗？”离得老远五条叔公就看到了夏油杰的身影，连忙一溜小跑冲了过来，夏油杰同他说了在延历寺发生的种种，并且取回了太岁埙一事，叔公频频点头，也跟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么打开狱门僵的方法你知道了吗？”

　　“这也正是我现在所面临的困难。”夏油杰和叔公向着机关处走去，一边和他说着此时的瓶颈，“解除牢狱的方法，太阳以及缘起之地，我猜这指的应该是在某个特定的地点，运用太阳的机制来解开狱门僵的封印，我现在得到了新的线索地是在招提寺，但是招提寺却在奈良时代后期就被地震毁了，我想先找到招提寺的遗迹去看一看。”

　　两人边说着，来到了长老们聚集的机关处，叔公将夏油杰此番经历的种种、以及他眼下遇到的问题和众人道明，五条藏郎则陷入了沉思，奈良时代距今已有千年，在那时就已经荒废的古刹遗迹，若没有半点记载的话，想在现代找到它并不是一件易事。

　　事情的发展果然验证了五条藏郎的猜想，夏油杰在藏经阁里一通翻找也并没有找到半点有关招提寺的记载，这座寺庙彷佛成了一个禁忌，从历史长河的洪荒痕迹中被删除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一样。

　　继续找下去也是徒劳，夏油杰从藏经阁出来后便回了寝室，基于他是家主夫婿的缘故，家仆们很识趣的自发安排他住了五条悟的主卧，夏油杰满脑子都是想着究竟去哪里寻找招提寺的遗迹，也就没有留心他们的这些小动作。

　　家主的卧房每天都有专人在负责整理，哪怕许久没有人入住也没有半点落土的痕迹，夏油杰跪坐在和室的蒲团上出神，这里是五条悟在外出求学时一直居住的地方，有着他从小到大点点滴滴生活的印记，一想到这里紧绷的神经也不由得跟着放松，夏油杰平复下了躁动的心情，而空气中淡淡的香味也在此时沁入了鼻端。

　　这香味并不陌生，在当时他和五条悟一起在高专上学时自己就曾经在他身上闻过，那是一种区别于香水和熏香之外的味道，当然很快五条悟在融入学校生活后就不再用那种香了，还让夏油杰好奇了一小段时间，而直到现在他才弄清楚原来这香是他从本家染上去的。

　　奇怪的是只有悟的卧室里才有这种香味，五条府邸其他地方都没有，夏油杰抽了抽鼻子，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

　　他转头望向窗外，正好看到叔公正在不远处，“喂！叔公！过来，过来一下！”

　　五条叔公这段时间在本家待的也够久了，正准备回高专的咒术高层重新驻守，他听到夏油杰的招呼声后就走了过来，“怎么了小杰？”

　　“你来闻一下悟他房间里的这个香味，这是你们家的供香吗？”

　　叔公没想到夏油杰会提出这么奇怪的问题，他愣了一下，抓了个家仆过来问话，家仆听后连忙回答，“回大人们，这确实是库房里的供香，是家主大人亲自挑选的，一直用的是这款从未变过。”

　　夏油杰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抓着叔公就往库房赶去。

　　看管库房的族人们怕是就没遇到过夏油杰和叔公这么大咖位的，一个是姑爷一个是长老，给他吓得说话都要结巴，在听到是来询问供香的事情时，他赶紧马不停蹄的回复，“大人们，家主用的供香是旁系一束家送来的供品，源产自奈良一代的南部山区的银杏小香叶。”

　　银杏小香叶，夏油杰喃喃自语，错不了，哪怕是经历了千年的岁月隔阂，他还是认出了这正是来自招提寺特有的香料，寺庙本身或许已经被天灾毁去，那漫山遍野的小香叶却依然存在。

　　换言之只要能找到盛产小香叶的地方，必然就是招提寺的遗址所在地了。

　　从一束家那里得知了小香叶原产地的具体位置后，夏油杰马不停蹄的乘着咒灵赶了过去，如今的奈良正是古奈良时代的一部分，山区路途蜿蜒，越往深处走越是荒凉，夏油杰走了半晌，只见茂盛的野草乱长，半空中的干枯枝桠破败的低垂着，并没有半点银杏树的迹象。

　　【“味道……他身上特有的檀香味道……”

　　“招提寺后山盛产小香叶，这独一无二的香可是其他地方都不会有的。”】

　　眼前荒芜的景象虽然不见半分生机，夏油杰却隐隐察觉到这处被人遗忘的地方同样埋藏着自己被遗忘的记忆，越往深处走越见清晰，耳边隐隐的甚至听到了源自古刹的钟鸣之声。

　　【“源信，我正在参与一件很重要的大事，其实就连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对是错。”】

　　我已经找到了为之努力的方向，不管对错，接下来就是头也不回的向着那个目的前往。

　　不管是千年的初代咒灵操使阿偈，还是如今的咒灵操使夏油杰，他们骨子里一脉相承的执着是永远不会减退的，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停止，阿偈因为执念的存在成为了离经叛道的外道，而夏油杰也为此变成了极恶诅咒师。

　　如果没有五条澈和五条悟的存在，他们或许还会在那极端的路上去往更不可测的地方，已经延续了千年的羁绊，咒灵操使和六眼之间早已藏下了深入骨血的刻印，无论是什么阻拦都不会再让双方分离。

　　千年诅咒的期限，已经到了。

　　“我要和悟在一起，我一定会和他再次重逢……”

　　夏油杰喃喃自语，眼前荒芜的林野像是迷雾渐退一般逐渐恢复成了静谧的景象，按下暂停键的世界重新恢复了运转，就连鸟鸣和虫声都在此时彼此涌动。

　　穿过一片低桠的灌木丛后，被林叶遮挡的阳光终于重新冒出头来，随着豁然开朗的视野充分展开后，夏油杰也得以注意到了林木上金黄的影迹。

　　漫山遍野的银杏小香叶，找到了。

　　曾专为王室祈福的古刹早已被时光的流逝所侵蚀，天灾的破坏更是致命的打击，夏油杰穿过银杏林之后便来到了招提寺的遗迹，四周断壁残垣的破败景象依稀可见庙宇曾经的规模宏大，抚摸着石柱上的凸起纹路，夏油杰再一次不受控制的陷入了恍惚之中。

　　战场上的捷报一再传来，诅咒之王两面宿傩被斩除了十指后本体也得以封印，这场持续了十数年与诅咒之间的战争终于以近乎惨烈的方式结束，为之丧命的咒术师数不胜数，其中更是有不少世家被直接屠门，就连咒术大家御三门也同样损失惨重，怕是要连续数年都难以恢复元气。

　　传闻最终的胜利是由五条家家主所领导术师们一同取得的，他也被奉为了当之无愧的英雄人物，在百姓间广为流传，而诅咒方因为两面宿傩被封印后节节败退，只剩下寥寥几方势力负隅顽抗，然其中有一支队伍是先前追随宿傩的诅咒亲兵，实力异常强悍，如今却是下落不明。

　　一晃50年时光逝去。

　　将太岁埙送往延历寺之后，这几日源信总觉得内心不安，这种不详的直觉自从阿偈出走之后就已经在他的心底埋下了，最近这段时间却变得格外躁动起来，而就在不久之后的一个雨夜，那预见的浩劫果然还是应验了。

　　那晚的雨势格外的迅猛，大概也是由于诅咒作祟的缘故吧，僧侣的哀嚎在雷雨交加中格外的凄厉，一贯悲天悯人的佛像金身被打倒在地，周遭猩红遍布，血腥味臭不可闻。

　　那为首的年轻人表情麻木，身后率领的正是曾经追随着两面宿傩的那支诅咒大军，在间接闪过的雷电火光中宛如恶鬼般可怖，它们在寺庙里肆意屠戮着，斩尽这座佛堂里一切的生灵。

　　年轻人一路走到了源信的面前，眼神空洞的彷佛是在看一件死物，他高高的扬起了手，蚀骨的寒意开始自空气中蔓延。

　　院落里仅剩不多的僧人们在哭号的逃着命，雨夜的空中却隐约可见一庞然大物正从天而降，重重的击在了这早已不堪一击的庙宇之上，地动山摇间寺庙的建筑轰然倒塌。

　　地震鲶，也称地龙翻身，古代地震频发，人们便以为是地底有大鲶滚动波及了地面伤害，常常用以圣石作为封印，压制着地底大鲶的动作。

　　“冰凝咒法——直瀑！”

　　那年轻人的咒力是以运用冰冻术为攻击，殿内本来侥幸逃脱诅咒啃食的僧人都已经被冻住了身形，只能绝望的看着诅咒爬行到自己身边后张开的血盆大口，殿外的大鲶仍在造成毁天灭地的伤害，给本就满目疮痍的招提寺更是雪上加霜。

　　源信看着周遭这濒临地狱降世的一幕，隐约间听到了那眼神空洞的年轻人吐出了“叛徒”、“外道”、“临阵倒戈”等等的字眼，他也才算是弄清楚作为师弟阿偈出身的故乡招提寺，究竟是为什么会迎来如此的无妄之灾。

　　“阿弥陀佛，事有因果，轮回抵偿。”源信双手合十，在一片腥风血雨中平静的打禅而坐，他低呼佛号，对面前万千的诅咒熟视无睹，先前还在奔逃的僧人们见状也不约而同的跟在他身边落座，隐隐的金色光芒从源信的身上开始迸发开来。

　　运用冰冻术的年轻人立刻察觉到了危机，在光芒大盛的上一秒从殿堂的地域里一跃而出，而追随其来的诅咒大军们则被统统笼罩，随着越来越刺眼的轧光闪现，入定的老僧人肉身有了些许变化，般若的诵经文不断循坏念诵着，是超度、抑或是永无解脱的牢笼。

　　狱门僵。

　　招提寺覆灭的真相并不如史传中记载的毁于地震那么简单，使它走向灭亡的真正元凶是迁怒无门的宿傩旧部，因为宿傩的战败被封所以他们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倒戈的原黑方咒灵操使的身上，咒灵操使的早逝却阴差阳错的连累了他的师门招提寺，不如说招提寺真正遇难的元凶正是那位咒灵操使来的准确。

　　“师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终于回来看看啦？”

　　夏油杰一怔，他抬头看去，正见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和尚正站在不远处的佛龛旁冲他招手，而令他惊讶的是周围原本一片残破的寺庙遗迹却不知在何时恢复成了全盛的模样，檀香袅袅，暮鼓晨钟，山间遍布的银杏小香叶给整座寺庙都沁上了淡香。

　　他下意识的向前迈了一步，却也刚好从一旁光滑的大理石石柱上看清了自己的身影——青衣佛衫，虽仍是出家人的打扮，却和他在盘星教时固有的教主穿搭截然不同。

　　那是最初的，还未被红尘世俗所沾染的招提寺待发修行的小僧人阿偈的模样。

　　“……师兄，对不起……”

　　【狱门僵内】

　　正盘膝而坐的外道缓缓睁开了双眸，不远处的五条悟正在和一个骷髅架子玩着搭房子，材料正是从人家身上薅下来的骨头，骷髅架子想哭却没那个条件，只能蔫头巴脑的配合对方拆自己的肋骨给他玩。

　　正搭房子搭的起劲的五条悟察觉到了身旁外道的异样，就好奇的回过头来问他怎么了。

　　外道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他离真正的答案不远了，不久后就会救你出去。”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他说的正是在外的夏油杰，就不由得心情变得超级好。

　　“杰当然是最可靠的啦！而且我们还约定好让他保护学生们，杰都会说到做到的~”

　　外道笑了笑，衷心的为五条悟和夏油杰的默契而高兴，他和澈在当年未能圆满的结局，终究是在他们这一代有了延续。

　　而自己曾经造下的孽，在一次次的转生中都报复在了历代咒灵操使的身上，何尝不是一种因果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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