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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少爷!”
林烟一把推开房门,冲到叶彦榻前,伸手抓着他的肩膀疯狂摇晃,见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便将金花帖子怼到他眼前,语无伦次地说道:“中了,少爷,状元,你中了!”
宿醉的叶彦脑袋还没清醒过来,就被金灿灿的光芒闪了眼睛,用手挡着眼睛翻了个身,含含糊糊说道:“别闹,让我再睡一会儿。”
“少爷!”
林烟用力扒他的肩膀,想让他转过头来,却被他闭着眼睛甩开。
林烟抬头环顾屋子,走到桌边拿起昨晚的一杯凉茶,直冲着叶彦的脸上泼了过去。
早春的清晨还是有些冷,叶彦惊呼一声,坐起身来,茶水顺着脸庞滴滴答答流下来,他抹了一把脸,抬头看了看屋顶,懵懵地问道:“怎么了?房顶又漏了?”
“少爷!你中状元啦!”林烟说着将金花帖子放到他手里,从怀里摸出帕子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叶彦这才仔细看了看帖子,抬头看着林烟,目光清澈得好似雨后晴空,轻声说道:“我中状元了!”
“是啊!”林烟抓着他的胳膊几乎要跳起来,眉飞色舞地说道,“少爷是状元,少爷……少爷要游街,游街!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林烟一头扎进柜子,在里面又翻又找,将叶彦的进士服拿出来,又将最亮眼的配饰找出来,手忙脚乱地准备着。
叶彦洗漱完,穿上林烟精挑细选的衣服,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听见院子里响起一阵喧哗。
“文成兄!我们来了!”
屋内的两人循声望去,见是昨天一起喝酒的同年们,个个衣着靓丽、满面春风,料想都收到了捷报帖子。
“咦,小兄弟还没走呢!金花帖送到了吧?”为首的学子正是洛瑾洛子瑜,他走进院子的时候跟送捷报帖子的青年擦肩而过,随口问道。
小青年抱着胳膊,冲洛瑾挤了挤眼睛,回道:“送到了送到了!”
洛瑾不解地看着他,略一沉吟,不禁哑然失笑,从怀里摸出几两银子放到小青年手里,说道:“有劳兄弟,多谢!”
小青年收了银子,这才满意地摆出一张笑脸,冲着院中众人拱拱手,道一声“恭喜”,飞也似地转身跑了。
“文成兄,送捷报的小兄弟要重重打赏,你都中状元了,这一点点小钱怎么还抠抠搜搜。”洛瑾笑嘻嘻走过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叶彦胳膊,坏笑道,“莫不是被嫂嫂管得太严了?”
他提起这一茬,众位同年又跟着嘻嘻哈哈地起哄,叶彦这次倒没说什么,只是不着痕迹地瞥了林烟一眼,笑着回道:“怎么可能!”
正在给红毛驴绑红绸花的林烟听见他们说笑,僵着脖子不敢回头,只觉得从脖子到耳根,到头顶,像在热浪里滚过似的,又羞又恼又窃窃欢喜。
林烟把鞍具放到红毛驴背上,将带子系结实,牵着毛驴走到叶彦身旁,正要叫叶彦骑上毛驴游街,忽听院门口又响起一阵喧哗。
几个家丁打扮的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将围在门外的人群分开,从人群中开出一条小道来。
片刻后,一个娇柔曼妙的身影顺着小道出现在众人眼前,低声细语地说道:“叶公子,惜如恭喜叶公子高中状元!”
杨惜如的出现令小院里突然静了下来,好似是怕声音大了冲撞了她似的,方才还嘁嘁喳喳的一众新科进士纷纷开始低声耳语。
“多谢杨小姐。”叶彦客气地回礼。
杨惜如低垂着头,手里绞着一块帕子,低声问道:“叶公子,可要游街吗?”
杨惜如说着微微侧身,众人这才看见,门外站着一匹威武霸气的高头大马,膘肥体壮,通体漆黑,仅有四只蹄子是雪白色。
林烟转头看了看自己牵着的红毛驴,驴头上还绑了一捧可笑的红绸花,在瑟瑟春风中微微颤动,好像一张讥讽嘲笑的脸。
众人看见这样的好马,亦是啧啧赞叹,纷纷拥着叶彦让他去骑马。
林烟被挤着退到墙边,看着叶彦像众星捧月一般,被大伙拥在中间,既欣慰又有一点心酸。
正发呆时,忽然有人碰了碰她的肩膀,林烟转过头,见是红毛驴用湿润的驴嘴点了点她的肩膀,随后又蹭了蹭她的脖颈。
炽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又痒又烫,林烟本能一缩脖子,笑着伸手挡开红毛驴的驴嘴。
红毛驴好像来了兴致似的,伸着长长的驴脸,躲开林烟的手去蹭她的脸颊,就在驴嘴差一寸碰到林烟时,斜刺里忽然伸过一只手,一下拉住缰绳,将驴脸给生生拽偏了去,红毛驴好一顿气,两只前蹄一阵踢踏,冲着那人猛喷鼻息。
岂料那人身手异常敏捷,脚下一点,飞身骑在了红毛驴背上,随后冲着林烟伸出手,笑道:“跟我去游街!”
这一番动作看得林烟一呆,望着叶彦的手眨了眨眼睛。
许是林烟呆萌的模样太可爱了,叶彦不禁笑道:“发什么呆呢!”
林烟这才反应过来,指着外面嗫嚅道:“少爷,你……不……”
“叶公子,游街会经过京城所有繁华街市,还是骑着大马会气派体面一些。”杨惜如看着叶彦说道。
叶彦坦然回道:“多谢杨小姐!只是这毛驴陪了我们多年,感情深厚,游街这等盛事,定要与老朋友同享的。”
好似是配合叶彦一样,红毛驴提起驴嗓,嘶鸣了一声,随后冲着林烟甩了一下驴头,像是在催促她一样。
林烟伸手摸了摸驴头,拉着叶彦的手,坐到了驴背上。
作为新科状元,在一国首都游街,可比当年在乐阳更加引人注目、更加气派非凡,叶彦和林烟走到哪儿,哪儿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贺喜声,一路上鲜花和掌声就没有停过,几乎可算是万人空巷。
林烟迎着沿途百姓热烈的目光,不由在心里暗暗称奇。
叶彦这算是京城顶流了吗?
大宛百姓追的明星是新科状元!
这个朝代的风气真正!
行至顺天府门前时,几位官差拦下了叶彦的毛驴。
只见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人站在顺天府门前,冲叶彦和林烟招了招手。
林烟从毛驴背上跳下来,正看着那位官员,猜测他是不是顺天府尹,便听叶彦低声说道:“一会儿你骑着红毛跟着我。”
叶彦说完便提步走到顺天府门前,站在了那位官员面前,与他们同行的几位学子跟着站在了叶彦身后。
林烟仔细看了看,叶彦那一排只站了三个人,而站在中间的,便是他们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张安时。
正此时,京城钟鼓楼方向响起悠远的鼓声,站在府门前的官员低头清了清嗓子,看着下面众多学子说道:“顺天府恭贺诸位高中!”
果然是顺天府尹!
林烟兴致勃勃地跟围观群众站在一起,看见顺天府尹拿着一对金花插在了叶彦头上,接着又在榜眼和探花的头上也插上了金花。
顺天府尹插完花,便对众人说道:“请诸位新科进士稍作休整,随我入皇宫参加传胪大典,大典结束后,由状元郎带领新科进士前往长安左门观看金榜。”说完顺天府尹便退到一边去跟手下人说话。
林烟看向人群,只见那六簇金花在攒动的人头之上漂移来去,好像六个灯塔一样,天然地为主人吸引着目光。
正无聊间,忽听人群中暴起一句喝骂:“我捡漏,难道你不是捡漏吗?”
林烟循声望去,只见张安时歇斯底里地指着叶彦身旁的一个人。
仔细一看,那人依稀像是洛瑾。
也不知洛瑾说了什么,张安时突然暴起,一拳打在了洛瑾脸上,人群中顿时像炸开了锅,登时乱做一团。
而叶彦处在风暴最中心,努力地想要平息两人的矛盾,拉着气红了眼要反击的洛瑾说道:“子瑜别冲动,大家中进士都是有实力的,绝没有运气一说。”
“怎么就没有运气了,若没有运气,就凭你能连中六元?”张安时怒气冲冲地指着叶彦,“不过是乐阳一个没落地主的儿子,还妄想与我们平起平坐,简直痴人说梦!”
“你才痴人说梦!”洛瑾猛地挣脱叶彦的手,朝着张安时就扑了过去,一边扑还一边呼朋唤友。
而那边张安时也不示弱,两个小团伙登时激战在一起,而其余人见了这乱糟糟的局面,也趁机浑水摸鱼起来,往常那些看不过眼又干不过的人,这时终于有机会将他一军了,于是场面越发混乱起来。
林烟在外面看不分明、也听不真切,见现场混乱,便将红毛驴拴在旁边一棵树的树干上。
林烟提起裙摆,避开那些无意间挥过来的胳膊,努力奔向叶彦的方向,不料旁边一个学子被人猛地推了一把,连带着林烟一起直扑到地上。
恍惚间,林烟瞥见了一道金光,循着金光一看,才发现那是某位新科举人的金花帖子,在主人与别人的争执中掉了出来。
林烟看着那个金花帖,忽然目光一凝,匆忙将其捡起来,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周边。
林烟疾步走到最近的一个进士身边,瞥见金花帖从他怀里露出了一角,出其不意伸手一探,将金花帖夺了过来。
之后那进士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林烟做了什么事,当即义正严词地指着林烟道:“喂,你干什么偷我的金花帖!”
先前的进士追上来,累得呼呼喘气,追问道:“还有我的金花帖,你拿着那东西做什么?都是写了名字的!”
林烟没有回答,拿着两份金花帖冲进了纷乱的人群,凭着那时不时浮在人头上方的几簇金花,林烟终于来到了叶彦身边。
就在此时,一个胳膊肘冲着林烟的后脑勺撞过来,叶彦一惊,情急下一把抱住林烟,将她稳稳护在怀里,自己生生受了那一肘。
可是林烟完全顾不上这些,她伸手从叶彦怀里摸出金花帖,打开来看了一眼,抬头对叶彦道:“少爷,你的金花帖跟他们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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