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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熠星说完，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

　　郭文韬尴尬地偏了头，想起身却发现蒲熠星圈着他的手纹丝不动。

　　蒲熠星这算是……告白吗？郭文韬后知后觉地想。他不是不了解蒲熠星的心意，就像他从前也同样了解段泽坤的心意一样。可是段泽坤从来不会这么明白地把这些话说出来，郭文韬于是就可以轻轻巧巧绕过这些，回到他熟悉的一个人的结界。

　　但蒲熠星不一样。蒲熠星毫无掩饰地把这些话宣之于口，而且并不打算给郭文韬什么退路，逼着郭文韬去直面这个问题。

　　两人在黑暗中对峙了几分钟，郭文韬终于道：“我去拿体温计。”

　　蒲熠星完全不为所动，抱着他冷哼：“想跑？有没有人教过你，被人告白后是要给出明确答复的？”

　　郭文韬冷了脸：“那我不同意，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同意？”蒲熠星声音带着沙哑，语调上升的时候就有一些撕裂感，“不同意总要有个理由吧。”

　　“我目前不想考虑亲密关系这件事。”

　　“有什么顾虑，不如现在都说出来。”蒲熠星强硬道。

　　“没什么顾虑，就是单纯不想。”郭文韬也有些失序了，这种毫无逻辑单纯情感宣泄的话他平时根本不可能说。

　　“这世界上没有没来由的想与不想，就像所有有行为意识能力的杀人犯都有杀人动机一样。”蒲熠星虽然一副蛮横不讲理的姿态，但每一个的问题都是丝丝入扣。

　　“郭文韬，你不想要亲密的关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郭文韬想逃避，但是被蒲熠星抱着完全动不了。他不是不能硬来，可是硬来也解决不了问题，就算他现在在这里和蒲熠星打一架，明天蒲熠星就不会问他同样的问题了吗？他深吸了几口气，尽量恢复平静道：“蒲队，如果我能给出一个你接受的回答，你是不是就能放开我，以后再也不在我面前提这件事了？”

　　“可以。”蒲熠星也很干脆。

　　郭文韬心下一松，已经开始盘算蒲熠星大概率会接受的理由：“那我……”

　　“等一下。”谁知，蒲熠星打断了他，“在你阐述，或者说编造理由之前，我先列出以下我已经否定掉的理由，这些理由已经上了我的黑名单，你不要想拿来糊弄我。”

　　郭文韬没想到蒲熠星是有备而来，竟然还准备了个不允许使用理由的黑名单，他只来得及轻轻“啊”了一声，蒲熠星已经开始慷慨陈述：

　　“第一，我不接受性取向的理由。你明确表达过同性恋在国外很常见，你对周峻纬和齐思钧的关系也是完全认同的。”

　　“第二，我不接受家庭的理由。你没有家人，从小就是孤儿，你的养父养母身在国外，年纪也大了，不会插手这件事。至于我的家庭，我来解决，不构成任何障碍。”

　　郭文韬倒吸了一口气，他才刚准备好的一个理由就这么生生被戳破，这会儿忍不住插嘴：“蒲队，你父亲早逝，你母亲肯定希望你早点传宗接代。你不该这么任性。”

　　“哦？这是你原本打算用的理由，还是备用理由之一？”蒲熠星饶有兴致地看了郭文韬一眼，“我不信你一个受过西方高等教育的人会认为传宗接代比两个人在一起更重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母亲恐怕难以接受。”

　　“那你的意思是要是我的母亲接受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不……不是。我还是不同意。”郭文韬坚决道。

　　蒲熠星看着他，想从他躲闪的眼神里看到他真正拒绝的理由。半晌后，他继续道：“你既然不愿意说你真正的理由，那我继续。”

　　“第三，我不接受你已经有恋人这个理由。你的办公时间我很清楚，如果你有固定恋人，在高强度工作的刑侦支队里，你根本藏不了。”

　　“那就不能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郭文韬反驳道。

　　听到“喜欢”两个字，蒲熠星眉间瞬间涌上了不悦，这是来自于一种几乎是动物本能的占有欲。他可以确定郭文韬没有恋人，但他无法去探寻郭文韬心里有没有藏着一个人，以至于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谁？”，他瞬间坐直了身子，仿佛一只美洲豹从休憩的状态瞬间切换到捕猎的状态，圈住郭文韬的手此刻已是蓄满了力，变成了很明显的压迫姿态。

　　郭文韬没料到蒲熠星这么轻易就信了，仓促之下只得道：“一个……故人。”

　　蒲熠星眯了眯眼睛，黑暗中他吃不准郭文韬略显回避的眼神是因为说谎还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要在平时，他或许还有耐心慢慢甄别，但今天，反正都已经睡在郭文韬家了，反正此刻郭文韬就在他手中，蒲熠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欺身而下，对着郭文韬的嘴唇吻了上去。

　　这个吻实在算不得温柔，想要得到答案的急切混合着些许暴力，更像是兽类的撕咬。

　　郭文韬挣扎着弹了几下，他从来没有和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他以为自己会厌恶，会反感，可是似乎没有。蒲熠星的气息带着一种熟悉感，就在那些日以继夜破案的办公室里，在银汤温泉假扮情侣时的私汤里，在刚才蒲熠星用过的浴室里，在不知不觉间渐渐浸染了他。人有的时候很神奇，在你的意识还没有接纳一件事的时候，你的身体和本能往往会先一步作出反应。郭文韬觉得自己明明在挣扎，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应该挣扎，可是挣扎的效果很不明显，甚至是负的，蒲熠星越吻越深，动作也轻柔起来，简直像是情人间的深情告白。

　　在郭文韬终于把蒲熠星推开，整个人从沙发里挣脱时，蒲熠星还陷在沙发里笑。最后他明显是故意放了郭文韬一马，以蒲队抓犯人的手段，已被制服的嫌疑人绝不会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好了，这条理由也上了黑名单。”蒲熠星心情愉悦，“从你下来给我喂水开始，我抱你和亲你的时间已经超过了20分钟。从心理学的角度，人不可能和自己没有好感的人产生长时间的亲密肢体接触。”

　　“郭文韬，你不讨厌我，甚至有点喜欢我。我们工作默契，目标一致，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蒲熠星自信地仰起头，目光灼灼。

　　郭文韬闭上眼，一股羞愤之情涌上心头，他无法再用掩耳盗铃的理由欺骗自己，他的身体早先一步出卖了他，暴露了他对蒲熠星的接纳。可是这件事他已经做过决定，他没有任何资格把蒲熠星拉进他的生活。生平第一次，他潜意识的情感超越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性，他厌恶，或者说害怕这种理性被吞噬的感觉。

　　郭文韬将头一转，尽可能平静道：“这条理由没有作废，我心里已经有人了，不能和你在一起。”

　　“那你倒是说说，有喜欢的人怎么还能让我亲的？还是你在国外作风太开放，讲究一个性|爱分离？要是这样也好办，我们可以从pao友做起。”蒲熠星这话明显带气，怎么亲都亲了还在嘴硬？

　　郭文韬被这句话刺得浑身不舒服，没怎么过脑子就反唇相讥：“哼，还是蒲队开放，一边说喜欢我，一边还想着找pao友。”

　　蒲熠星呵呵一笑：“文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是典型的偷换概念。我喜欢的是你，你不同意我才说和你做pao友。不过我才说了一句pao友的事，你就动了气，还说不喜欢我？”

　　郭文韬被噎住了，深吸了几口气，理智才像是回到了身体：“蒲队，我没有说谎。我心里确实有人，可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之前不是说没有过亲密关系的经历吗？”蒲熠星怀疑道。

　　“不是亲密关系，但是是我很喜欢，也对我很重要的人。”郭文韬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姐姐十四岁时的样子，高高瘦瘦，总是穿一件紫色的毛衣，因为洗得太多，袖口早已发白，缩了一大截。她的眉眼和郭文韬有六七分的相似，又带着少女的清新柔美，即使穿着最破的衣服也总能吸引到四处的目光。

　　“你这算是……暗恋？然后这个人已经去世了？”蒲熠星试着拼凑出郭文韬的意思。

　　郭文韬没有解释，也不想引起蒲熠星更多的问题，轻轻点了点头。

　　蒲熠星当下虽有些不爽，却也觉得没必要和一个已经过世的人较劲。他转念想到郭文韬坎坷的成长经历，想他在孤独无依的童年、少年时代有个把内心依赖的对象也完全可以理解，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放在心里，不知过多久才会完全释然。

　　“所以，这个理由蒲队可以接受吗？”郭文韬转过头，正色道。

　　“可以接受。但这个不能作为我从此放弃喜欢你的理由。”蒲熠星态度也很坚决，“你不必现在就同意和我在一起，但我依旧会用我的方式喜欢你，直到你心里缅怀的那个人不再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为止。”

　　“你的方式？比如呢？”

　　蒲熠星一只脚下了沙发，一把勾住郭文韬，将他拉回沙发里，又狠狠亲了他。这一次，郭文韬的理智几乎是溃不成军，蒲熠星也完全没有放开他的打算，在亲吻和爱抚中，他们度过了相拥而眠的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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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蒲熠星和郭文韬双双因为感冒请假。对着请假单的姚局一头雾水，蒲熠星因为下水感冒也就算了，郭文韬不是没受伤吗？怎么也感冒了？

　　（第三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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