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回忆

　　“你这种情况，两个办法，要么去孤儿院，要么找个领养人也就是监护人，我、我问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选我、我有一个朋友，我那个朋友是正经的父母双亡，没有别的亲戚，上无老，下无小，家里养自己，吃喝不嫖赌就是喜欢酒，如果你喜欢宠物，他大概也可以帮你养一养。
　　他不擅长也不喜欢社交，跟同学不来往，不工作，但是家里有钱，都是他一个人的，没有任何恋爱婚姻关系，家里除了自己就是老鼠蟑螂，不是特意养的，它们冒出来打理很麻烦，打扫卫生都是看情况，如果特别脏就自己随便打扫打扫，平时是不需要讲究什么的。
　　咳咳——我知道这些情况听起来就不太靠谱，但是，他是个不错的人，对你来说。
　　你不喜欢打扫卫生吧？也不喜欢住大房子。讨厌各种人际关系，也不喜欢外出和应酬。
　　不喜欢宠物，不喜欢麻烦，不喜欢小孩，不喜欢兄弟姐妹，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不喜欢亲戚朋友一大堆，也不需要太多的钱和太多的管束，对动手打人骂人的任何存在都心生抵触。
　　我猜得没错吧？
　　哦，你还不喜欢姜葱蒜和鱼。我都看得出来。”
　　警察对卫道笑了笑。
　　卫道想了想，不死心地问：“没有别的办法，也不能留出别的回转的余地了吗？”
　　警察点了点头：“只有这两种办法，别的都不行，如果你不答应，我们不可能让你离开。”
　　卫道叹气：“那你再详细说说你那个朋友好了。”
　　警察笑道：“哦，我跟他的关系也非常不亲近，所以我看你这些特性似乎可以和他接触，我就打了个电话问了问，他同意了。”
　　他看了看卫道的神色，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说：“他同意我带你去看看他那边……”
　　也就是说，那边完全没有同意卫道可以直接过去被领养。
　　哦，卫道微妙地感到自己似乎被嫌弃了。
　　他对警察笑道：“他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吗？”
　　怎么好像买房子之前还要看看地基似的。
　　警察回答道：“等你好一点了，过两天再去就是，不着急，他总是待在家里，并不喜欢出门，大多数时候直接去敲门找他，他都会在屋子里开门，只是不喜欢接电话，我好不容易才打通了一次。”
　　不会就是这一次打通了吧？
　　卫道感觉更微妙了。
　　他对警察笑了笑说：“谢谢。”
　　警察看了看边上的饭盒问：“食物不合胃口吗？你的伤需要清淡饮食静养，我特意挑的粥。如果你不喜欢，我再去换一换好了，还有别的口味，南瓜粥、皮蛋瘦肉粥、薏米银耳冰糖粥……你喜欢哪一种？”
　　卫道慢慢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只是在等你，你的事情如果说完了，我再吃，不然容易出事故，食不言寝不语是老话了。”
　　警察点了点头，笑道：“也对，是我多话了，你吃，你吃，我不说话。”
　　卫道看了看他，再次端起食物，很快吃完了。
　　警察将餐具收走问：“外面有水，你喝点吗？”
　　卫道点了点头。
　　警察出去回来给他端了一杯温开水，卫道接过问：“我好像听见外面说医院有可乐雪碧？”
　　警察笑道：“确实是有，只是你这一身伤喝那些饮料不太合适。”
　　卫道点了点头，有点遗憾。
　　喝了水，他坐在床上发呆，警察在边上处理事情，看他这样就问：“无聊吗？”
　　卫道想了想，点了点头。
　　警察笑道：“你这个年纪，是我考虑不周了，你等等。”
　　他说着，打了个电话。
　　卫道坐在床上仔细听，并不完整，只能听见零碎的几句话。
　　“他还是个孩子。”
　　“毕竟，那个年纪，不好闲下来，那么安静，怪渗人的。”
　　“你真要？你想好了？这可不是阿猫阿狗，你想丢都不能，一个大活人，不要就算了，我再想办法，如果你要，你别半路把人丢了，听见没有？也不能把人养死了。知道吗？”
　　“哦，原来是这样。好说。”
　　“我知道了，地址。”
　　“大概三分钟，记得开窗户，那边比较近，不耽误事。”
　　“挂了。”
　　警察从外面走进来对卫道说：“我那个朋友嘴笨心善，我一提你的事情，他就说要送给你一个礼物，三分钟就到窗户口。”
　　说话间，他就去开了窗户，站在边上等，时不时看一眼钟表。
　　三分钟一到，外面呼啸吹过来一阵风，警察伸出手去，眨眨眼的功夫，手上就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附带礼物包装，警察慢条斯理把窗户关上，走到卫道床边坐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卫道：“你拆开试试看。”
　　卫道碰到盒子，盒子立刻发出惊喜的机械音赞美：“哦，我的上帝，这真是一个美人，我敢用隔壁邻居姑妈家的蛋黄派保证，这一定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主人！新型智能就买邬力呜商城！最大最实用最普遍的大商场，有保障！这是我爱你的证明。”
　　没等卫道再动手，盒子自己打开了，掀开头顶盖，取出包装完好的智脑递到卫道手里。
　　“感谢您的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甜美的女声迅速结尾。
　　卫道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去掉周围的包装纸保护袋，智脑只有一颗棋子大小，在他手里连手心也占不满，碰一碰，这颗智脑就长出了八条漆黑的长腿，头顶翻出两颗黑眼睛，微微发着光，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我的主人！日安。”
　　智脑对卫道矮了矮身体，行了礼。
　　卫道没说话，只是看着它。
　　它就迈开腿爬到卫道的手腕处，仰头看向卫道问：“我可以住在这里吗？我的主人。”
　　卫道微不可察应了一声。
　　它高高兴兴展开八条腿将卫道的手腕抱住，立刻将八条腿都变成了漆黑色的腕带贴在皮肤表面，轻薄得几乎没有重量，好像只是一层丝绢微微冰凉的柔滑柔顺。
　　卫道晃了晃，它贴得很近，不掉不滑也不痛。
　　“有什么需要吗？我的主人。”
　　它看向卫道问。
　　身体已经从黑色蜘蛛变成了一块腕表的表盘，幽绿的荧光从数字和指针之中散发出来，一针一针往前走。大小恰好合适卫道。
　　“我要休息了，主人，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
　　智脑闭上眼睛，似乎完全变成了一块正常的手表。
　　警察在边上看着，笑道：“它是最新款，还可以隐形，隐藏，帮助集中使用者的注意力，或帮助使用者降低存在感。不喜欢社交的人用它最合适，不过，如果试图发起攻击就会立刻恢复正常，还有可能根据攻击情况的危险程度而判断使用者状态以此提升存在感。”
　　卫道点了点头，看了看，将那只手放在一边，笑道：“谢谢。”
　　警察：“不客气，你喜欢就好。如果你们见了面，他的钱大概也等同是你的了。到时候，肯定能比现在过得好。”
　　卫道奇怪：“如果他那么有钱，只是挑一个领养，应该有很多人都乐意去找他才对，为什么会找我？”
　　警察：“他的脾气古怪又执拗，别人都不行，非得找一个不讨厌的，谁知道他不讨厌什么样的。我就照着他的模样找，找到你了，他还真就同意了，你们也是难得。
　　他不喜欢姜葱蒜、鱼、宠物、小孩、太热情的男男女女、冷着脸的、满口脏话、从前认识的、看着眼熟的、感觉不好的、喜欢吵架的、喜欢打扫卫生的、喜欢满口爱情的、喜欢多管闲事的、不喜欢点外卖的……”
　　说了好长一段，警察松了一口气，对卫道苦笑说：“他这些要求，哪里是找领养？
　　我最开始听见的时候，人都惊了，问他究竟怎么想。他说随便，找了就找了，没有就没有。
　　就是想起来了，通知我。
　　他通知了这么长，一条一条挨个举例出来，还有一一说明，我当时看了都头晕。
　　现在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我还以为他这辈子找不到了，谁知道你就出现了。
　　你说巧不巧？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嘿，你就是幸运星。”
　　卫道听见最后三个字就直觉不好，果然立刻听见哐当两声，身下的床当时就塌了。
　　还在手背里的输液针一歪。
　　卫道看了看已经在地上铺平了的床问：“我能就这么睡吗？”
　　智脑第一个问：“没事吧？”
　　卫道回了一句，依旧看向警察。
　　警察问：“还能站起来么？这是个大医院，不用睡在地上的。”
　　卫道蹙了蹙眉，拉住对方的手站起身，从被子枕头和输液线里出来，想甩手。
　　警察把他按住：“等等，让护士看看。”
　　于是他就出去叫护士了。
　　护士来一看，卫道已经靠着墙晕过去了。
　　护士给卫道处理之后对警察说：“我记得还有空床位，带上他跟我过来。”
　　没等警察伸手，墙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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