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鬼的约定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

　　顾奕摇头，托腮看着她，声音低沉：“你好看啊”

　　自在客厅坐下，顾奕便一直盯着她，好像要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赵意从来不是焦点，极不自在，将手里的专业书翻了页，说道：“你要是闲就去把房间收拾了”

　　顾奕睫毛微眨一下，依旧托着腮，眼神痴迷：“好”

　　赵意：“……”那您倒是去呀

　　她正想说话，电话便响起来

　　与顾奕对视一眼接起来：“主任”

　　“小赵，起了？”

　　赵意有点莫名，睨了眼她对面带笑的顾奕，吞吞吐吐：“起…起了”

　　“年轻人精力真好”

　　赵意：“？？？”怎么听着怪怪的

　　“主任……怎么了吗？”

　　那边原本还在笑的妇人没声了

　　“主任？”

　　别看她这个人和蔼，但工作时间是绝对的严厉，实习的时候绕是赵意脸皮厚也不知被骂哭多少次，现在她不说话赵意心里自然没底

　　顾奕只坐在她对面，看她看自己便朝她挑眉，她直接翻个白眼给他

　　“老师？还在吗？”

　　对方声音严肃道：“小赵，私生活和工作，你最好还是分清一点，你以后怎么样我不管，但希望你别忘了自己现在还是医生，病人！永远是第一位”

　　现在是医生？以后也是啊，她不懂她的意思，但被说得有点难堪，想来，自己已经很久没被她这么教训了

　　她低低答应：“老师，我明白”

　　顾奕蹙着眉看她，坐到她旁边的位子，去拉她的手却被躲开了，看起来是真的心情不好

　　“真的明白？”

　　赵意不语

　　那边轻笑一下，她听得出来对方是在讥笑她，她埋着头听对方数落，“你明白才怪！我问你，3床的病人！手术你做了吗？还有1床的手术什么时候做？”

　　3床的肿瘤切除手术……

　　今天！！！

　　她今天有两台手术！！！

　　赵意赶忙起身‘砰’一下关上房门，顾奕不明所以被挡在了门外，随后房门里是一阵急促的响动，仿佛里面的人把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

　　她急匆匆打开门，顾奕还杵在门口，赵意也着急，把他一把推开，牛仔外套只套了一只手，把手机夹在脖子处，弓在玄关穿鞋

　　嘴里还在解释：“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

　　“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这是能随便请假的吗？上午的手术小李帮你做了，赶紧来准备1床的”，她说完挂了电话，话里有失望

　　赵意还蹲在门口，瘪着嘴巴自言自语：“对不起嘛”

　　“弯弯”

　　请假？她几乎一下就明白了，注意到罪魁祸首，她狠狠咬牙看着他，但在顾奕看来就是只恼怒的家猫，伸着爪子的样子可爱极了

　　赵意一把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抵到墙上，顾奕举着双手做投降状

　　“你还笑！”

　　顾奕：“那不笑了”

　　“都是你！害得我忘记了！还害得我被主任教训了”

　　顾奕：“嗯，都是我，你想我怎么悔过，听你的”

　　赵意气急，“你给我走，不想看见你”

　　顾奕直接拒绝：“那不行”

　　赵意：“你说了——”

　　顾奕钳着她的下巴，坚定不容拒绝：“除了这个”，他说：“赵意，你有点数”

　　—

　　最后这件事赵意也得承担后果，被罚了检讨和一晚夜班…还有通报批评

　　同科室的人都安慰她，“赵医生，你别往心里去，主任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就嘴上不饶人，过两天气消了就好了”

　　她当然知道，再者犯错的本就是自己，受点罚无可厚非

　　她笑笑，把白大褂脱下来，将手机收进包里，“不会，老师骂得挺对，我也会多注意，走了，下班！”

　　跨出医院，夕阳早已落下，只剩天边昏黄的余晖

　　C市是大市，即便日落西山也还是热闹，好像人们永远都精力充沛，温度仿佛都因为他们的存在攀升几度

　　但赵意是怕冷的，冬天冷极的时候，仿佛体温都比常人低几度

　　提着棕色帆布包，踩着小白鞋出了医院就见马路对面一辆卡宴停着，车子的主人站在车外，也不怕空气里凉凉的肃杀，他目不转睛看着她，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脸上没表情，眼里却在笑

　　一如从前，过路的人都被他吸引，但又不敢靠近他，只悄悄偷看，连偷拍都不敢

　　他是顾奕，高岭之花般不容采拮，全身都透着冷寂和漠然，好像天生就散着冷气，但他不是生性冷漠的人，曾经他也爱笑

　　痛了会哭喊，高兴会雀跃

　　他就站在那儿，目光专注，好像守望了好久，直到那抹光炸然扑到他身上，他才仿佛被注入一股清流，灵魂瞬间活过来

　　不再只是会争第一的发条机器人

　　他开始学着温柔，学着整理错题集这种他从不需要的东西

　　她贪吃，他也学着做饭，几乎把她爱吃的东西都学了个遍，但这些无人知道

　　他不再是木头和冰块儿，他会张开手接住朝自己扑过来的小猫咪，任由小家伙在他脖颈处折腾

　　时光好像倒流回高中的时候，他也总这么站在校门口等她

　　起初是美其名曰陆珏风把她托付给了自己，但后来是名正言顺

　　她回家的路上不再只有那抹略有点孤单的身影，跳格子也不会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引来路人的目光

　　一个人的自己看起来总有点像异类

　　那时的他，总套着沉重的黑色衣服，好像把所有人隔离在外，有时也穿球衣，无论怎样，放学时，门口总有这抹身影

　　她喜欢顾奕穿球衣的样子，她和他确定关系后，不止一次去偷偷看他和李旭东他们打球

　　他在球场上跳跃，奔跑，狂妄地丢给对手的不屑眼神，让他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她喜欢顾奕这样，他穿球衣的样子很帅

　　高傲得对所有都不屑一顾的样子也很帅

　　有人觉得人还是谦卑点好，狂妄自大的行为不可取

　　但她没跟他说过，她很喜欢他这样蔑视一切，仿佛一切都在他脚下的模样，常常让她心动

　　顾奕本就该这样，天生就是

　　高中时，他无视所有人在上课时间大摇大摆进教室的张狂让她心颤，明明是冷淡又清冷的样子，但就是无端透出嚣张

　　还有初识时，他压着鸭舌帽不太耐烦的自我介绍

　　清凉又低沉的嗓音，像清泉般叮咚作响，也让她心颤

　　他朝她走过来，赵意把包扔进他怀里，他习惯性接住，眼底是温柔的

　　赵意走在前面，他就提着包在后面跟着，他们渐渐与从前重合，乘着落日回家

　　—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顾奕真的死皮赖脸住在赵意家，像个失业人员，她上班他就独守‘空闺’，下班时间就会在医院门口见到他的身影

　　赵意嘴里含着骨头，左右看找垃圾桶，“你不用上班吗？”

　　顾奕把手伸到她嘴边，赵意自然地把骨头吐到他手上，顾奕将骨头放到自己碗里又继续给她挑肉，往她碗里放

　　“我就是老板”

　　字里行间的意思：我就是老板上什么班，谁敢管我？

　　赵意无奈笑笑，撑着下巴说：“你这么当老板迟早得破产”

　　“没事”

　　赵意又吐了块儿骨头给他，“嗯？”

　　她听顾奕说道：“你可以养我”

　　赵意随之笑得不行，手拍着桌子，一双手白皙得反光，但却没以前那般肉感，可以看见内里随着十指的动作鼓动的筋络

　　手腕还不及顾奕三指宽

　　顾奕任她笑，沉沉看着她的手，她的手很漂亮，去做手模也不为过，但他不喜欢

　　他觉得不好看，一点也不，还是像以前那样捏起来软软的好

　　一盘红烧的鸭肉，红萝卜全部被顾奕夹到一边，将全部肉都夹到她碗里，几乎要溢出来

　　赵意吃到最后才让碗里的菜终于不再冒着头

　　顾奕早就放了筷子，“不吃了吗？再吃点”

　　赵意捧着杯子喝水，她好像总钟爱这样大号的东西，杯子几乎将她整张脸都罩住了，与其说是杯子倒不如说水桶更恰当

　　喝完上嘴唇还有水珠，她摆手拒绝：“不要了，撑死我了”

　　顾奕皱眉：“怎么胃口这么小？”，以前她一顿饭能吃不少东西

　　赵意顿了秒，龇牙笑道：“少吃点还减肥呢”

　　大概是饿得多了把胃口饿小了，食量自然比不上以前

　　顾奕冷冷道：“减肥？瘦得跟野猴子一样”

　　赵意顺着他的视线，立刻愤愤一只手挡在胸前，一手指着他控诉：“你人生攻击！”

　　“都没有，捂什么？”

　　他眉眼淡淡，对旁人总是带着疏离，戏弄的话在他嘴里说出来也像对着员工发言，加上他穿着西装，完全一副领导的姿态

　　吃饱喝足，她起身把狗粮给狗窝里的拉布拉多倒满，撅着嘴兀自嘀咕：“没有你他妈还摸”，说着她提高嗓门，故作姿态

　　顾奕将碗收拾到厨房水槽，负责洗碗

　　听见客厅的声音，嘴角一闪而过的弧度，用她听得见的声音平淡道：“我饥渴”

　　客厅的赵意：“……”

　　“我他妈想打你！”

　　顾奕听得眼睛微眯，出来擦了擦手，直接将她抵到桌边，赵意没来得及跑，被迫坐到桌上，顾奕手就撑在她两侧，她被卡在中间动弹不得

　　他眼里没有情绪，问道：“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野了”

　　赵意听着竟无端想到很多妈妈教训自家熊孩子时，拿着根鸡毛掸子在后面追，嘴里还骂着：“小兔崽子！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她与顾奕对视，要是顾奕这样……

　　那场面一定很好笑！

　　顾奕眯着眼看她虎牙又露出来，“想什么？”

　　赵意思绪一下飞回，摇头晃脑道：“没想没想”

　　“还没回答我”

　　赵意想把他推开，但无果

　　她撅着嘴把下巴抵在他胸口中间，两手环抱着他，昂着头撒娇：“我不小心的啦，你们不也说脏话吗？我这个程度你都不能接受吗？我都不及你们五分之一”

　　顾奕轻笑，要说他在赵意面前已经很注意了，哪怕当时戾气再重，也总控制着说话的语气，因为她长得太乖，这些浑话不应该沾了她耳朵

　　“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说过？”

　　顾奕问得理直气壮

　　如果赵意不是记得清楚可能真当真了，她揭穿他：“你有！高一的时候，分班那天你好凶！对我说了好多脏话！”

　　顾奕：“……”，是有这么回事

　　平时丢三落四，把他的不好倒记得清楚，可能是因为这种情况太罕见了

　　他若无其事，平静掩盖道：“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你这人怎么这样？做了不认，班上好多人都看见了，你耍赖——”

　　顾奕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打开八班班级群的界面，“你问？”

　　问了也没人敢乱说话

　　赵意没说完的话哽在喉咙

　　跟无赖说得清吗？说不清

　　她懒得理他，准备推开他，手刚抵上他，顾奕就说：“女孩子家家，不斯文”

　　“切，你说的我是野猴子嘛，野猴子没人驯养就是这样，你不满意的话”，她朝门口仰仰下巴，“那你走喽”

　　她俏皮的模样有点恃宠而骄的意味

　　顾奕捏着她鼻子，“想被驯？”

　　赵意越发猖狂，“嗯哼，小顾想怎么驯？看你有没有那能耐”

　　顾奕闻言眼尾微挑，附到她耳边，轻声道：“你想我怎么驯？”

　　正当赵意还想挑衅时，顾奕紧接着说道：“我比较喜欢……在床上听你求饶”

　　赵意脑子‘轰’一下，论脸皮厚，她永远不及他，即便他看起来冰冰冷冷的

　　顾奕如愿，轻搓她发红的耳垂，“弯弯，还是这么害羞”

　　赵意扯过他没扣的西装把自己夹在里面，扑面而来的都是顾奕的气息，额头贴着内里的白衬衫

　　闷声闷气道：“你闭嘴吧，厚脸皮”

　　“不想被驯了？”

　　赵意缩着脑袋，闷声又带着娇愤：“不想！”

　　果不其然听见了顾奕的轻笑声

　　赵意自然脸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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