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作者:无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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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真的丑,连五官都那么模糊


      夜晚,风过影摇、虫音绵远,繁星宛若打碎了的钻石被一把一把地撒在了天幕上,天空神秘幽远,氤氲着的水云让它和大地离得更近了些,却也跟拥挤了些。
      夜晚的寒青本来就很安静,现在却更越加安静了。
      “爹爹,你很怂。”
      “……说什么呢,兔崽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吗,别忘了,我说过,我可是能够简单感应到一些你们的想法。”
      “……那你……唉,算了!”
      “你太怂了,你照这么怂下去,以后有你难受的。”
      “……”
      “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呀,安静点儿,小心我把你踹回你的兔子窝。”
      “……”
      青菁以为会像以前一样,睡了一觉后,第二天开始就又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可这次他却没有做到,他好像消失了在安立村时的那种自愈能力,并且这以后的好几天,他脑子里一直都会清晰地记得白紫姑娘走时突然回头对她的那一抹微笑,那个眼神明明平静无波,可却令他莫名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预感自己将会要失去什么?将会一败涂地,这个奇怪的想法吓了他一跳,直到去安立村的那天,当踏上第一步千步梯的那一刻,他突然就不想去了。他转头看着跟在自己后面的青樱,突然想把带回去,藏到密境中去,再把他还有自己都藏起来,然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让所有人都找不到……
      青岸说他今天临时有些事就不和他们一道去,等过几天后再单独去看小外甥。小团子本来也要去的,可前天被师姐和麒方仪带走了,直到今天也还没回来,所以应该是四个人最后却只剩青樱和师尊两人。
      他们这次给白双青的礼物可是在很久前俩人就开始准备了。这是由一块青色的古玉雕琢而成的铃铛,为方便小孩携带,还把它做成了一串手链。轻敲一下,铃声清脆空远、很是悦耳,但它最特别之处是青菁在里面施了灵力,带在手上可以护平安,而且平时还可以清心凝神,好看又实用,这个礼物,男孩女孩都可以戴。
      安立村好不容易新添了人口,村里人可都开心坏了,甚至是孜玛格尼小镇的不少人也都过来道贺,整个村里喜气洋洋、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
      大家的祝福和欢喜都是发自内心的。青菁就静静的看着这充满烟火气,岁月静好的画面,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这里的大人、小孩,一花一树,一草一木他都好想把它们多看几遍,然后闭上眼睛也能够想得起来。
      白双青非常可爱,白白嫩嫩的,也长得像颗汤圆,一见到青樱就咧开嘴笑,张牙舞爪的就要他抱,大家都说小孩儿这么小就会认亲了,以后肯定很聪明。
      青樱也太喜欢圆子了,抱着她游来游去,一直都不嫌累。看着这么可爱的圆子,他真心有些遗憾小团子居然没能一起来,这么可爱的妹妹,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因为刚生完孩子不久,很多比较心细的事情白红几乎都交给了白紫去操持,而且她也都做得井井有条,就拿今天来说,她不到卯时就起床开始帮忙,直到现在已经未时快过了也还没来得及吃饭,可她这迎来送客的热情仍然没减半分。自从她来这里后,也是常常扶老携幼,去力所能及的帮助大家,大伙儿都很喜欢这个姑娘,都觉得她不仅长得漂亮还这么勤快能干,又温柔又贤惠,让很多小伙子都倾慕不已,都在想不知道以后谁会有这个福气能娶走她。
      当夜幕慢慢降临后,隔得远一些的客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回去了。白红实在有些熬不住,便先进屋去休息一会儿,这看孩子的重任就全权交给了青樱。
      青樱晃着手中的拨浪鼓,轻声的哄道:“圆子呀,你不困吗?要不要睡觉呀?”
      她很乖、不哭不闹,当然也不睡觉,但就得是青樱抱着才这样乖,只要别人一碰她,马上就哇哇大哭起来。
      “笑尘,是不是很累呀?带孩子可真是不容易。”白紫端来一碗“担担面”,“我见你早上就吃没吃多少东西,到现在也还没吃饭,一定饿坏了,我就随便给你煮了一碗面。”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记得,当时听你说过你很喜欢锦官的“担担面”,后来我就去学了,你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青樱看着这碗面,有点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好半天后才恍然大悟,当时自己给麒方仪和师兄他们几个推荐美食的时候好像有说过自己最中意的便是这里的“担担面”,当时还说再卧上两个煎蛋那更是极品。当时也就是随便一提,没想到她居然都记在心里了,还亲自去学做面,连面上也放了两个煎蛋。
      可看到这碗面,听她说“还没吃饭”青樱的第一反应却是:这一天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照顾圆子了,不知道师尊有没有忘记吃饭。
      可能是看出他心中所虑,白紫随即说道:“劲节君已经和大家一起吃过了,所以就只有你还没有吃了。”
      青樱看到不远处的师尊和陶叔他们正在聊些什么,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才又放下心来。
      师尊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很多东西老爱忘记,没人监督,有时候他真的会忘记吃饭。
      “好意心领了,可是我不饿,而且你也看到了,我抱着孩子脱不开手。”青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饿是假的,但脱不开身是真的。
      “我本来可以抱孩子,然后换你来吃的,可不知道今天圆子怎么了,平日在我怀里也挺乖的,今日却是除了你还有白姐之外,任谁都不能抱她,一抱就准哭。”
      “是啊,所以好意心领了。”
      “可是……我亲自学的,学了很久,我怕味道不正宗,刚才还做坏了好几碗,你能……你能多少尝尝吗?”白紫端着面有些失落。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真的不吃,实在是拂别人的一番心意。
      “实在对不起啊。看着面相就很不错,应该很成功,其实你吃也一样的。”
      白紫端着面,垂着眼睛,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看得出来非常的失落
      青樱也觉得多少有些对不起人家,便说道:“那你先放在旁边吧,等我待会儿有空了再吃。”
      “那不行,时间久了就会坨了,而且这时候的天气还是很热的,放置时间久一点,味道就会变了。”白紫立刻否决。
      “那真的只能抱歉了。”青樱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看着怀中的圆子笑笑。
      “我……我可以喂你……”
      “不行!”很果断决绝。
      “你是不是怕被别人误会些什么?或者嫌弃我?”
      “嗯!”青樱肯定的点头,觉得这么回答有些歧义,怕她会误会,便解释道:“但我没有嫌弃你,真的。”
      白紫只是随便这么一问,没想到他居然会回答得这么干脆利落,难道会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吗?
      “那尝一口,就一口,我就想看着你亲口尝尝。”白紫几乎要哭了。
      青樱:“……”
      考虑了好半天后,才壮士断腕般的点点头,一副“来吧,豁出去了”的表情,不知道得还以为他这不是吃面,倒像是要献身了。
      可谓无巧不成书,有些事好似早就被冥冥中好排好了,可以意外得让你怀疑人生。
      好巧不巧,本来一直挺低调的风,此刻就是吹得呼呼响;好巧不巧,本来就是挺低调的门帘,此刻就是被吹得哗啦啦的响;好巧不巧,在门帘被吹开的瞬间,本来一直在和大家专心说话的青菁却突然抬头看向了这边;好巧不巧,本来是坐对着门那边的青樱刚好起了一个身,然后白紫便和他换了位置,他就坐背着门的那边去了;好巧不巧,白紫给他喂的这口面时刚好完完整整的全落入到了青菁的眼中。
      真就一口,白紫就放下面条。她见青樱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便要伸手去帮她弄开,好巧不巧的是这时的风却终于不抽风了,门帘也重新落了回来,后面将会发生什么,就都被挡住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自然是白紫的手还没碰到青樱,他就条件反射的躲出去老远,他可记得清楚,当时这位姐姐是怎么对他动手动脚的,可令他害怕极了。
      青菁看着这重新落下来的帘子,感觉不只是它,好像自己身体中的什么东西也重重的落了下来。他想说没什么的,可是胸口中的某个东西却突然有些疼。
      今日到了这里,他才知道白姑娘已经俨然是这家里的主人了,对于这里他们比她更像是客人,而且她还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青笑尘很好,多谢劲节君了”,青菁正想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被她最后那一末意味深长的笑咽住了,这个笑容和她上次的一模一样,都令他莫名由心的害怕。
      后来青菁算是勉强把这句话理解为“为别人做嫁衣”,他悟到这个道理后却还轻松了一下,可是他内心却告诉他,不止是这样,他,好像要永远的失去什么。虽然都是失去,两者却不一样,后者可能会带着悔,而且无法挽回。
      那门帘后面会发生什么呢?互相继续喂面条?互相整理衣服头发?然后一起逗弄孩子?想想还真是和谐温馨的画面,让人不由得心生羡慕。
      想到这里青菁突然有些难过,本来就有些醉了的他,眼前越加变得模糊,这时头也跟着凑热闹,还疼了起来。他站也站不了,坐也坐不住,便借口先告辞了。
      本来就已经醉醺醺的青菁这一路上还在连续不断往自己肚子里灌酒。走在路上跌跌撞撞,走一步恨不得倒退两步,看什么都像在跳舞。
      “举杯邀明月,把酒敬星辰,管他什么生前身后事,喝!”举杯敬星辰的样子很豪迈,可酒应该往哪儿喝却都不知道。
      洋洋洒洒,一瓶酒很快就被他洒光了。对着瓶子却是半天不见一口酒,这小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然后一怒之下就把手里的瓶子给扔了,可瓶子还没落地,他就后悔了,这个瓶子可是他在青丘买的,很喜欢,一直用,用了很多年。
      青菁拍了拍脑袋,表示自己错了,得赶紧去找。他记得瓶子落地声音方位,是落到草地里了,应该是在东面……应该是在南面……还是在北面吧?错了,肯定是在西面。
      “奇怪,这还遁土了吗这?我记得我把它扔……跑哪儿去了?是不是没扔啊?”他睁大了眼睛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双手,确定自己是真的扔了,“扔了,那得要找啊!”
      走平路都走得东倒西歪,走在比较松软的草丛里更像是个才刚学走路的小孩,大有下一刻就要摔倒之势。不过好在这“大有”还没来得及发生在他身上,他就蹲下来,不走了。原来是看到一面“镜子”,他要照镜子哩。
      这面镜子却是一处水潭,因为昨日下过一场大雨,这个水塘应该是昨日才积的,此刻正像一位安静的老人,大度地容纳着满天的碎星。
      青菁探头往“镜子”上看去,他看见一团黑影。此时他才知道为什么会有“丑得像一团黑影”这种说话,因为里面的这个人真的很丑。青菁拍拍自己的脸,扯了扯自己的睫毛,嘟了嘟嘴,惊讶的发现这“镜子”中的人居然会和自己做一模一样的动作。“原来你就是我啊!”发现了这个秘密后他表示很难过,头发落到水中也不管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丑,他以前都没有真正关注过自己的外貌。
      他问水中的星星,“你们说我是不是很丑?我是真丑,不仅长得丑,连五官都还怎么模糊,那么黑,黑得五官都看不见。”他抱住膝盖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管此时草地上早就布满了深露。
      只见他托腮认真的思考起来:“我算是明白了,原来那些说我好看的人都是在骗我,骗子,他们怎么能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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