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变形计，意外成了真千金

　　中江市医院。

　　整个病房安静无比，只有一旁高精密仪器的滴滴声有节奏地响起，病床上的女生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只有呼吸罩缓慢洇出的一层水汽，昭示着人还活着。

　　空旷的走廊上，有两个脊背挺直、一脸正派的年轻人守在门外，时不时逡巡周围来往经过的人，并密切关注病房内的动静。

　　“旭哥，言哥。”

　　方汀从电梯口走来，孟钊跟在她身后，手里拎着两个满满当当的保温袋，熟稔朝那两个年轻人打招呼。

　　两个人中偏瘦的那个，见是方汀两人，状态放松下来，视线落到孟钊和他手里的东西时，忍不住揶揄：“今天又是什么满汉全席里的菜啊？”

　　“我告诉你，我跟你言哥这趟可都是有外勤津贴的，这要让你爸知道我俩在这儿守三天，不是吃方汀的就是吃你的，那津贴妥妥要泡汤。”

　　“那可不，更别提你俩的饭菜的规格了，就这餐标放我们队里，那都得被大会通报批评的程度。”另一个体型壮硕些的，也就是言哥，笑着调侃了一句。

　　但他还是上前帮忙接过孟钊手里那一大袋东西，放到一旁的椅子上，铺开来，果不其然，又是现炒打包的菜，但和昨晚的菜品并不重样，一看就特意交代过。

　　“放心，我俩替你们保密，孟局那边不会知道的。”方汀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样子，冲两人打了个眼色，接着把一次性碗筷分给两人，最后才递给孟钊。

　　“这不是昨天那家吧？”旭哥吃了口，被味道惊艳到。

　　孟钊介绍：“不是昨天那家。这家是从安州开过来的，主营生态农产品，我妈她们挺喜欢去吃的。中江这边的分店今早才开业，方汀和老板认识，所以专门打了折。”

　　说是打折，其实说白送也不为过，孟钊知道方汀和这家店的老板认识，但不知道相熟成这样。

　　只一个电话，中江分店这边便直接以试菜的名义给他们打包了近十份特色菜，还特邀方汀有空去免费试吃。

　　“是吗？”言哥和旭哥一听，好奇看向方汀，连筷子都不动了。

　　方汀没过多解释，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只囫囵找个借口应付过去。

　　她不太饿，但还是象征性夹了一口，依然是万老板熟悉的配方，只是菜品口味，针对中江人做了不少调整，降低辣味后多了几分鲜甜。

　　“今上午里面有什么情况吗？”方汀把照顾谭绛茵这活揽了下来，一来方便随时查看她的情况，二来她不太相信谭家其他人。

　　旭哥嘴里包着菜和饭，嚼了几口咽下去，他才道：“还是那样，除了昨晚醒了一下，但没什么意识外，到现在都没动静。”

　　“我进去看一下，你们慢慢吃。”方汀又喝了口还热乎的参鸡汤，才放下碗筷，起身径直走进病房。

　　病房内消毒水味被一股淡雅的清香冲淡，方汀走到病床边，看着谭绛茵那张蒙着呼吸罩的脸，她的脸和额头，随处可见细小结痂的伤痕。

　　方汀看了一阵，莫名有点唏嘘，上前帮她掖了掖被子，刚要转身，却突然感觉被一股极其微弱的力拉了下。

　　心脏猛然一突，方汀回头看了眼床上，奇怪的是，谭绛茵依旧阖着眼、眉心紧皱，没有苏醒的征兆。

　　“怎么了？”

　　孟钊从门外看到方汀一直站在原地，眼神似乎有点怪异，他当即放下筷子，起身要进来。

　　但下一秒，被方汀制止。

　　“没事，你先吃。”

　　方汀摇摇头，又不死心地朝病床上看了眼，只这一眼，她浑身血液急速凝固，脚下仿佛生根般，一动不能动。

　　谭绛茵正死死盯着她。

　　顿了一下，方汀回神才忽然注意到谭绛茵虽然睁着眼，但瞳孔并不聚焦，显然此时还是无意识的状态。

　　她挪动步伐，试探着走到谭绛茵床前，“能听见我说话吗？”

　　方汀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谭绛茵眼珠跟随她动作，开始缓慢转动。

　　良久，她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呢喃什么，只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你想说什么？”方汀靠近她，安抚道：“没关系，我在，不用怕。”

　　“f……”

　　“什么？”方汀只听到一道极其细微、无法辨认的音节，她将耳朵贴近谭绛茵的唇，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便清晰了一些。

　　但要从一个还不清醒的人口中听到一句完整的话，格外困难。方汀现在更不能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唯恐把谭绛茵刺激得再次陷入昏迷。

　　“方……青山……妈……目……”

　　刚说完，谭绛茵便不堪重负般，闭上了眼睛，整个人薄薄的眼皮下瞳孔开始不受控制地转动，似乎正在梦中经历什么恐怖的事。

　　方汀眉心拧紧，她从谭绛茵唇部嚅动的幅度，只能勉强听出五个字。

　　第一个“方”应该是指她的名字，第二个“青山”暂时未知，但联系第三个“妈”字，可能指的是谭绛茵从电脑中查到的乌婳曾去过的地方。

　　但青山这两个字的含义太过笼统，谭绛茵到底指的是一个具体的地名还是有青山的地方，都无从得知。而最后一个字，她更是没有头绪。

　　目？还是木？

　　方汀又有点习惯性焦虑，她简直想把谭绛茵叫醒，让她重新说一遍，但这显然不可能，如果真能一嗓子叫醒，那这满屋的仪器就全然是摆设了。

　　但谭绛茵状态极差，能不能再次醒来，醒来的时间又是何时，都是未知数。

　　“脸色怎么这么差？”

　　孟钊声音从方汀头顶响起。

　　她猝然看去，望进那双毫不掩藏关切的双眼时，原本躁郁的心竟然缓缓平静下来，她看着孟钊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贴到她额心。

　　略带粗粝质感的暖意，仿佛一瞬间熨平了皱巴巴的心脏。

　　在那温暖要撤回的瞬间，方汀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

　　“怎么了？”

　　孟钊心跳漏了一拍，就着这个姿势，他从上往下看方汀，语调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走廊外言哥和旭哥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此时这小小的一隅，却宛如抽了真空般，一切声音都被屏蔽了，只有心跳的震动通过骨传导，敲击着耳膜。

　　“出什么事了？”孟钊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低沉。

　　他喉结用力地上下滚了滚，还想说什么，就听方汀说了句：“等事情结束，我想回安州。”

　　“好。”

　　“你跟我一起？”

　　“我以为这是命令。”孟钊低低的笑从喉咙滚出。

　　方汀松开手，与他拉远距离，不太认同，但眼中浸着笑：“我可不是搞专制的人。”

　　见方汀明显情绪好些，孟钊松了一口气，将还残留热度的手背在身后，指尖不自觉蜷曲了下。

　　他自然道：“刚才发生什么了，我看你脸色很差？”

　　方汀沉思片刻后，道：“中江有叫‘青山’的地方吗？”

　　“‘青山’？”孟钊眉头一蹙，拿出手机搜了下：“没有叫‘青山’的地方，你从哪听来的？”

　　方汀将刚才谭绛茵念叨的那几个词以及自己的猜测说给孟钊。孟钊在中江待的时间长于她，应该更了解这里。

　　孟钊在反复琢磨了那几个词后，像想到什么，蓦地问：“当时乌婳出事的地方在哪？”

　　“滨江路隧道。”方汀记得很清楚。

　　滨江路在中江进城的位置，比较偏，因为过了隧道就算出城，所以一开始方汀和谭绛茵并没有推测出她当晚的行动轨迹。

　　而车子在大货车的撞击下完全报废，行车记录仪也毁损了，否则谭绛茵不至于回家去找线索时，被绑架，遭此一劫。

　　“我在想谭绛茵说的那个‘木’，会不会指的是‘墓’？”孟钊猜测，“墓地的‘墓’。”

　　方汀没接话，但眼神示意孟钊继续。

　　“滨江路隧道除了出城，其实还可以去一个地方。”孟钊顿了下，“——连净山公墓。”

　　话音落下的瞬间，方汀和孟钊相视一看，均读出了彼此眼底的顿悟。

　　“是‘净山’不是‘青山’。”方汀有点啼笑皆非。

　　“不过她跟你说这个做什么？”孟钊还是不太明白，即使乌婳的死有蹊跷，也应该是警方去查的事，她为什么偏偏要提示方汀连净山公墓呢？

　　方汀联想起一些东西，但目前还不能确定，只道：“先去，去了应该就能知道了。”

　　中江市公安局。

　　“孟局，这是长鸣汽车运输有限公司的所有资料。”秘书抱着一个蓝色文件盒进来，从里面取出几沓资料放在孟文军桌上。

　　“我知道了。”

　　孟文军手臂下正压着乌婳的其他案卷资料，他正在看，视线滑到询问笔录中某几个字眼时，遽然凝固了。

　　秘书未离开，又请示道：“刑侦二队问您，今天下午是否派人去调查长鸣汽车运输有限公司那两辆车的情况。”

　　按理说这种常规调查不用请示领导，但不知道孟文军怎么想的，谭绛茵那个案子，刑侦二队的所有行动必须经由他下令，才能开展。

　　“先不去。”孟文军神情冷峻，屈指叩桌，目光锐利道：“乌婳案的主办人是谁，叫他来我办公室。”

　　“是。”

　　秘书出去，办公室门虚掩。

　　孟文军冷然的视线落在走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下属身上，脸色晦暗不明。

　　他掌心按住的那页谈话笔录，上面有行字，赫然写着——肇事车主，李有明，长鸣汽车运输有限公司货车司机。

　　是夜。

　　连净山公墓，周遭死寂一片，只有风吹动树枝摇晃的沙沙声。

　　司机将车熄灭，停在路边一处高大的侧柏树下。

　　方汀和孟钊下车，公墓上面车进不去，只能步行。

　　公墓大门前有一节蜿蜒曲折的水泥台阶，爬上去后，再经过一条略显狭窄的羊肠小道，才能豁然开朗，看到整片墓地的全貌。

　　昏沉的天色下，一座座低矮的墓碑整齐排列在山坡上，安静肃穆，四周高大的柏树枝丫被夜风一吹，如鬼影般张牙舞爪。

　　墓园里有些微弱的灯光，但聊胜于无。

　　方汀裹了裹略显单薄的外套，站在墓地外看向那数以千计的墓地，心情异常沉重，这无关乎其他，只是源自对生命的敬畏。

　　“走吧。”

　　方汀走在前方，孟钊紧随其后，越过外面一大片裸露的墓碑后，两人抵达私人高级墓地的区域。

　　从左往右，走了十来米的样子，方汀才看到属于谭家的墓地，前几座埋葬的人她都不认识，一直到出现江诗倩的名字，她才停下来。

　　高级墓地有管理员每日打扫，因此江诗倩的墓前格外干净，连墓碑都在夜色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更别提旁边修建得齐整的灌木。

　　方汀停顿了许久，才缓缓走上前，蹲下望着墓碑上照片中的江诗倩。

　　这一刻，仿佛时空被一道名为血缘的东西打通，隔着遥遥星海与悠悠岁月，不论时间、地点、空间，方汀与她对望。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原身生理意义上的亲生母亲，她和方汀想象中差不多，美得张扬，笑得恣意，照片将她最好的年华封锁，却无法让人探寻到关于她的全部。

　　“你和阿姨长得很像。”

　　孟钊上前，将方才在路边随便买的菊花恭敬放在江诗倩的墓碑前，与照片上笑着的江诗倩对视，低声歉意道：“没想到是来见您，准备不周，望您不要怪罪。下一次，我一定准备妥当，到时候给您带最大最好看的花儿来。”

　　方汀偏头看他，半晌，无声笑了笑。

　　她目光不经意扫过一旁的灌木丛，其间有一块极小的石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走上前去，方汀如有指引般掀起那块石头，露出底下明显和旁边的地皮不一样颜色的土。

　　“我来吧。”孟钊看到方汀要徒手去刨的动作，拦住她，找了根树枝将那块土挖出来，没挖多久，就见出现了一个塑料袋的小角。

　　孟钊迟疑地看了眼方汀，方汀催促他加快速度，没一会儿，地里埋的东西就完全显露出来。

　　那是另一个u盘，装在塑封袋中。

　　方汀拿起仔细端详，这个和乌婳给她的另一个u盘，同款不同色。但这个u盘又有什么作用，费尽千辛万苦藏起来，难不成里面藏着另一个u盘的密码？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个东西？”孟钊一脸惊诧，他应该也漏什么细节，可方汀是怎么推断出谭绛茵说的那个墓地是具体指的江诗倩的墓地呢，还有这个东西，又是从哪得知的。

　　“先回去。”方汀现在迫不及待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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