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飞霜降

　　出来吃了点东西后，朗颢深吸一口气：“小五，总结下案情。”

　　庄吾在地上画了五条横线表村庄，又单独五条竖线写案子，各写了人名，给大家梳理案情。

　　首先，楚家五口灭门案，命案时间是中秋节，已知有一种毒药四种凶器，猜测是有四个或五个凶手，现场无其他线索，也无人看见或听见异常。

　　接着知道范桃红楚一帆的孩子丢失，紧急去河塘边查看脚印，知道有几家人频繁外出，便去走访，被药味吸引，发现朱琼泗和唐英夫妇俩正在喝药，找到几个线索，问出了孩子下落和案发经过。事发四天前，酉时以后。

　　回河塘的路上，看到了住第三排的频繁出村的人之一，老赌棍，见他若无其事又漏洞百出，用话诈他，结果发现他杀死媳妇掩埋，在村外野地里挖出尸骨。事发两年半前。

　　在河塘边找小孩脚印的时候，发现了冰面下的朱庭山，住第五排。验过尸，正面有一道划伤，背面有两道划伤和一个较浅的刺伤，死因是溺水。经问话，他是四天前早上离家去镇上做工的，却死在楚家庄的河里。带上了有深绿色的圆盘，此外无其他线索。

　　最后是楚高华拜托的案子。她朋友朱雅桐，生前心事重重，突然释怀了，可第二天去世。她怀疑有蹊跷，想请他们查验，递来亡者怀里揣着的深绿色圆盘。她说服家里延缓下葬，尸体停在楚高华家，冰块保存，约了明天去看。她和朱雅桐原是邻居，住第四排，后来朱雅桐嫁到了南村。

　　第一排，范桃红孩子丢失案。四天前。
　　第二排，一家五口灭门案。四个月前。
　　第三排，老赌棍杀妻抛尸案。两年前。
　　第四排，朱雅桐逝世疑案。十天前。
　　第五排，朱庭山溺水案。四天前。

　　其中阿哲找回来了，老赌棍也被抓。这两案已解决。

　　朱庭山四天前早上离开家的，阿哲是四天前晚上丢失的，是同一天失踪，在今天，两人也……同一天找到。但奇怪的是，每排人家前都有一条河，朱庭山却出现在第一排的池塘里。

　　另外，两个死者身边有那个圆盘，拐孩子的朱琼泗家里也有。

　　楚高华说，关于楚家五口的案子，她有一些线索，不知道有没有用，要明天说。

　　庄吾说完了，请大家提问。六人脸上的茫然清澈了些，凑过来对人名，又各自在脑中转了个遍，点了点头。

　　庄吾问有没有疑惑，或者想知道的，或者有什么建议。

　　朗颢和上官齐与摇头，顾香和雪韵摇头吃饼，君少有皱眉，李暄和沉默。

　　最终，君少有打破寂静：“阿哲是晚上在河塘丢失的，朱庭山也是晚上死在河塘的，那抱走阿哲的朱琼泗唐英夫妇，会不会看到凶手？”

　　君少有他很想参与楚家庄的案子，但不擅长这样细腻的思考推理，于是请了庄吾帮忙查，他跟在身后听人指挥忙忙碌碌。

　　李暄和想，楚家庄命案背后，应该和他被赶出村子有深刻因果，所以表现地既积极又笨拙，既愤怒又悲伤。

　　这五个案子中，最大的线索是那个圆饼，大家都想知道，但他却直接规避了这个问题，不符合他好奇的性子。

　　庄吾果然也笑，托起那个盒子：“要不你先说说，这是什么？”

　　君少有脸抽搐，但其他六个都瞪大眼盯着他，不自在扭捏半天，非常无奈。

　　“我记不清了，当时只有七岁吧，只知道那时村里很热闹，大家拿很多钱去买这块石玉，买到了喜气洋洋，买不到唉声叹气。但有几个人，坚决劝大家不要买，每次都试图阻拦，不过没人理会。过了段时间，村里开始着急了，骂声，吵架声，还有很多人哭。其他，就不记得了。”

　　庄吾哦了一声。

　　君少有着急了，上前勒他脖子，把奶团子似的庄吾勒出褶子来，道：“可得继续帮我查下去。李暄和，你也要帮忙查，你们俩最能琢磨事了。还有你，你，你，和你，你们仨，是我姐妹，你们仨，是我兄弟，总之都要帮忙。”

　　李暄和双手一摊：“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要不你说说？”看向庄吾，庄吾艰难摇头，说他知道的也不多。

　　君少有放开了庄吾，沉闷道：“不是我不说，时隔太久，我看到的记住的未必是本来的样子，我要是说了，容易让你们先入为主。就当咱什么都不知道，慢慢揭开谜团吧。”

　　没人有异议。但皆沉默。

　　直到君少有要答应给每人办件事，这可太激励人了，案子还没线索，一人一句已经把要求提好了。

　　白天案子连着案子，大家心情沉重，这会总算不再紧绷着。

　　君少有通通答应，李暄和问道：“那除了这五个案子，我们最终要查的是什么事？”

　　六人呆呆看她，眼神让李暄和怀疑自己提了什么匪夷所思的问题。

　　可既然要查，总要知道想查什么吧。

　　“怎、怎么了？”

　　庄吾托起箱子，轻轻摆了摆。

　　“……”难怪回来补考的弟子那么多。

　　君少有问回那个问题，四天前晚上，抱走阿哲的夫妇，会不会看到杀害朱庭山的凶手，或者形迹可疑的人。

　　“两人是在酉时后抱孩子离开的，一路跑出村外。而四天前晚上，村里人先是找了河岸和全村，亥时左右凿冰，在水里打捞约半个时辰，后众人回家，河水重新结冰要一个时辰，推测朱庭山子时左右被推到了水里。”

　　“时间上没有重合。”

　　君少有点点头，思索道：“那我们往哪处入手呢？楚家五口线索几乎没有，朱庭山夜间坠河。没有头绪啊。”

　　庄吾道：“好在，朱庭山线索还是有的，我们从他身上的伤口入手。”

　　“怎么做？”

　　庄吾拉过君少有，和他面对面站着，给大家一边演示一边说猜想。

　　“朱庭山他早上离家以后，应该和某人发生了冲突，是这样面对面交谈时候，对方突然从下往上划了一道，伤口是从腹部到胸口，看深度，两人站的很近，大概一臂距离。”

　　“朱庭山转身逃走，又导致背面被划了两道刺了一道，背面划伤是从上往下的。接着朱庭山脚滑跌倒在了地上，手掌被地面擦伤，当时没死，可能逃脱了。夜里回到楚家庄的时候，被人推到水里淹死。”

　　君少有是扮演朱庭山的角色，被划伤过程中一直思考，道：“面对面站着，距离还这么近，他们认识。随身带刀，说明是有预谋的。什么事情谈不拢要杀人？”

　　庄吾竖大拇指：“明天问问他家里人，是否把圆盘随身携带。”

　　君少有道：“嗯圆盘出现三次了，一定和它有关。朱庭山伤口那么深，地上肯定有血迹。双手是那样的擦伤，定是镇上的石板路。可以找到受伤现场。可是不合情理啊，”

　　六人问怎么了。

　　君少有道：“他受伤流血，都不用去医馆包扎吗，他直接回来，不怕仇人顺势把他家里人杀了？为什么不喊人？也没有报官？”

　　庄吾提醒道：“对方可以追上人在他后背补刀，朱庭山还跌倒过，为什么当时不杀掉，非要等晚上？”

　　君少有猛地向前一步：“那就不是想杀人，可能是报复，泄愤，跟晚上的不一样，难道……是两个凶手吗？”

　　庄吾循循善诱：“所以第一个凶手很可能是……”

　　“他受了伤，却没报官，没跟人说，要么有把柄，要么是不能报官，”君少有不再踱步，凝重道，“是他儿子。”

　　庄吾喊顾香，顾香呲溜站起来，道：“我探过他家里人，身上都有伤，母亲的最重，且有新伤，大概四天前。”

　　“这么重要的线索，”君少有推测道，“所以是因为家人常年受毒打，忍无可忍，动手杀了他？”

　　“这很难的，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他最开始应该是想警告，反被训诫，情急上头终于冲动，划伤了朱庭山。”

　　“难怪，他看到尸体的时候，还是悲伤的。”

　　君少有挠挠头，感觉头皮很痒，像是什么东西在艰难生长。

　　“那就是四天前，朱庭山出门后，男孩发现母亲肋骨断了，怒火中烧，去外面找朱庭山警告，划伤了他。那之后发生什么事，杀他的人又是谁？”

　　“死亡地点。”

　　“河塘里啊。噢，他家在第五排，镇子在南边，若是他从镇子回来，很快就能回家，或者死在第五排门口的河里，却死在第一排的河塘里。当时天冷，第一排的河塘因为要找孩子，凿开了冰，他才能落水。”

　　说着君少有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切是谋划好的吗？诱导想要孩子的朱琼泗唐英拐走阿哲，看似为找孩子喊人凿冰开河，实则为了把朱庭山溺死并藏在冰下找不着，还不出意外要等来年开春，混乱时间？环环相扣，毛骨悚然。”

　　五人震惊了。

　　庄吾有些为难，眉头第一次皱起来，仿佛也被惊到，十分勉强道：“也不是不可能吧，就是弯子绕太大了。没这个必要。明天我们查验。”

　　君少有点头，太乱了，头都晕了，“怎么查验？”

　　“第一，小孩阿哲住第一排，唐英夫妇住第三排，为何五岁的小孩常常走那么远，到第三排玩？看是否有人刻意诱导。”

　　“第二，冰冻三尺河面没有窟窿，要凿冰找人非常可疑，问出是谁提议的。鬼怪之说是不是这人传出来的。”

　　“第三，询问他儿子，几时几刻划伤朱庭山的，是否遇到别人。我们好追查之后的事。”

　　“第四，那个圆盘是否随身携带，有无结怨的人。”

　　庄吾掰手指列完了，道：“朱庭山的案子先这样，我们再谈谈五口灭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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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晚，闻兮开了一条道，十分疲累，正要睡觉，收到了远方来信。

　　原本以为，按李暄和拧巴回避的性格，又要让闻兮三催四请才会装模作样写信呢，怎么也得要半个月。没想到第一天晚上就来了。

　　看信封上略微急躁的字迹，闻兮笑了笑，她很好奇李暄和会写什么过来。

　　拆开拿出信纸。

　　目光顿住。

　　把纸翻到背面又看了。

　　确定就写了一个字。

　　——在？

　　一个字居然用这么大一张纸。

　　突然有点懵，都不知道怎么回了。好处是回信的纸省了。

　　闻兮又看了那个字，忍笑在下面回了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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