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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在东宫内殿,气氛凝重如铅。
李胤与郑德浩相对而坐,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二人面容忽明忽暗。
虽说面上刺客一案已结,皆言是红枫会暗中指使,可李胤心底总有种莫名的不安,好似平静湖面下暗藏汹涌,于是暗中又遣郑德浩彻查。
今日,郑德浩求见,正是为汇报调查详情。李胤屏退左右,殿内瞬间静谧,唯有烛芯偶尔“噼啪”轻响。他抬眸,目光示意郑德浩开口。
郑德浩神色凝重,拱手道:“殿下,臣连日暗访刺客行踪,然其周边全然不见红枫会的蛛丝马迹,好似这幕后黑手凭空消失了一般。”
李胤微微皱眉,摩挲着座椅扶手,沉吟道:“想来经上次挫败,他们也学乖了,如今蛰伏暗处,隐匿行迹,妄图等风头一过,再伺机而动。”
郑德浩点头称是,旋即话锋一转:“殿下所言极是,不过,臣此番倒是发现一处可疑至极之事。”
李胤目光瞬间锐利如鹰,追问道:“哦?究竟何事,如此蹊跷?”
郑德浩压低声音,仿若生怕隔墙有耳:“户部尚书孙兴,近来悄然变卖了几处私宅,且怪异的是,他只收黄金,分文不收银票、铜钱。”
李胤听闻,眼神一凛,冷哼一声:“哼,这孙兴,之前本殿刚斥责他买官卖官的罪行,还罢了他的官职,如今这般行径,定有猫腻。”
郑德浩面露恍然之色,接着道:“殿下圣明。更可疑的是,那些黄金的去向。死去刺客的哥哥,竟拿着大笔黄金现身赌场,肆意挥霍,好似一夜暴富一般。”
李胤闻言,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按常理,死去的刺客,官府已给予相应补偿。可如今孙兴的黄金却出现在刺客家人手中,你的意思是……这二者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联?”
郑德浩重重颔首,沉声道:“殿下聪慧,正是如此。这其中牵连,怕是错综复杂,背后定有更深的阴谋在悄然谋划。”
“殿下,禁军首领魏峥求见。”
“臣暗中搜查的时候,在您说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可疑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女子,但是我们的一些证据表明她暗中和红枫会有联系。”
“走,本殿要亲自去见她。”
——
在那略显昏暗的闺房之中,罗三瑥的目光被母亲架子上绣的花朵紧紧吸引。
她缓缓凑近,那花朵似有魔力一般,让她的视线无法挪开。犹豫了一瞬,她轻声试探道:“这是白茶花吗?”
秀兰手中的绣针并未停下,依旧在那绣布间穿梭,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怅惘,轻声说道:“是啊!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
罗三瑥的思绪瞬间飘远,脑海中浮现出尚公大人桌子上的那块手帕,那手帕上的绣技与母亲的如出一辙。
她回想起尚公大人看到手帕时那复杂的神情,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猜测。
她转过头,看向母亲,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再次试探性地问道:“爹知道娘绣这朵花的意义吗?”
秀兰的动作猛地一顿,手中的绣针差点刺到手指。
她迟疑了一下,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应该知道吧!”其实她自己也无法确定,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向丈夫提及过绣这白茶花的缘由。
可每次她递过去绣着白茶花的手帕,丈夫都会郑重其事地保存起来,或许,他是知晓其中含义的吧。
秀兰的目光从绣布上移开,落在罗三瑥的脸上。
看着女儿眼神中毫无光彩,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她心疼不已。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罗三瑥的脸颊,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口中喃喃道:“很难过吗?”
罗三瑥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如同蚊蝇一般:“没有。”
实际上,她的内心正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只是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她害怕一旦深入,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于是,她强打起精神,主动转移话题问道:“爹和娘是怎么相爱的?”
秀兰闻言,思绪瞬间飘回到了过去。
她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开始娓娓道来:“我们共同生活在一个村庄,那个时候啊,有很多人追求我。有的人会送我首饰,很漂亮;还有的人会送我野花,花朵娇艳,但是你爹不一样。”说到这里,秀兰顿了顿,似是在回味那段美好的时光。
这一番话成功勾起了罗三瑥的兴趣,她停下手中整理线头的动作,追问道:“他送了什么?”
秀兰一边回想,一边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他送我面粉、玉米,在灾荒的时候,还给我送野菜和树皮。在那个艰难的岁月里,大家都在为填饱肚子发愁,他送的这些东西,可比那些首饰、野花珍贵多了。
我当时就觉得,跟着他,不会饿肚子,于是我就嫁给他了。”
罗三瑥听着,停下整理线头的手,忍不住吐槽道:“爹一点也不浪漫。”
在她的想象中,爱情应该是充满诗意和浪漫的,送首饰、送花才符合她对爱情的憧憬,而父亲送的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过朴实。
秀兰没有反驳女儿的话,只是轻声说道:“对于我们来说,在那个艰苦的年代,不会饿肚子,有一个能遮风挡雨、休息的地方,就足够了。你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才会率先起来反抗,想要改变我们的生活。”
罗三瑥听后没有说话,重新低下头继续整理线头。
可那线头却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一般,变得越来越乱,怎么也理不清。
就如同她此刻的思绪,纷繁复杂,千头万绪,找不到一丝头绪 。
她在心中暗自思索,爱情究竟是什么模样?像父母这般朴实无华,为了生活相互扶持是爱情;那自己心中所期待的浪漫爱情,又是否真实存在?
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画面,一会儿是父母相互依靠的场景;一会儿又是尚公大人看着手帕时那深情的模样。
这一切,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
在这略显安静的闺房里,母女俩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有秀兰手中绣针穿梭在绣布间的细微声响。
——
在那雕梁画栋的房间之中,尚公负手而立,静静伫立在窗边的阴影之处,好似与那浓重的暗影融为一体。
窗外的光线艰难地挤入,却也无法穿透这层层黑暗,只能在他身前投下一片模糊的光影。
屋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微弱的光亮在这昏暗中显得那般无助,徒增几分阴森之感。
尾刀身姿笔挺,仿若一尊冷峻的雕像,悄然随侍在尚公身后。
他的面容隐匿于阴影之中,唯有那双眼眸闪烁着寒芒,犹如暗夜中的寒星,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锐利。
此刻,他正压低声音,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尚公细细道来。
良久,尚公微微皱起眉头,缓缓开口,声音仿若从幽深的古井传来:“你是说,你到的时候,罗瑥已经消失不见了?”那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带着无尽的疑惑与思索。
尾刀微微颔首,应道:“是。”简短的一个字,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仿若一记重锤砸在人心上。
尚公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蚊蝇之语:“但是,怎么会呢?”他的眼神中满是困惑,仿佛陷入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尾刀思索片刻,揣测道:“应该是最近禁军搜查越来越严格的原因。”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毕竟这也只是他的猜测。
尚公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尾刀,质问道:“你不是说关于她父亲还是关于红枫会的事情,她什么都不知道吗?”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让人不寒而栗。
尾刀微微一顿,像是在斟酌言辞,随后回道:“对,我试探她的时候,她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微微闪烁的眼神却透露出一丝不自然。
尚公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你退下吧!”那声音中满是疲惫,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尾刀闻言,转身便要离开。就在他即将迈出房门之时,尚公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不过,对于罗瑥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始终是红枫会。”
尾刀脚步一顿,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孤寂,仿佛一尊被遗忘的雕塑。
片刻之后,他微微躬身,无声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尚公独自一人,在那昏暗的房间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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