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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心没肺
下午一点。
关心拖着肿痛的右脚出电梯准备拿外卖。
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她一瘸一拐地挪步到外卖柜,解锁柜门时才发现外卖竟放在最高那层,关心只好单脚站立举手去拿。
不料身侧乍然出现的长臂先她一步帮她取出来。
换做别人,关心一定鄙视其自以为是的行为,她根本不需要帮助。
但对方是蒋诵,她认出蒋诵手腕上那条淡淡的疤痕。
“你来找我吗?”她正欲接过外卖袋子,又发现他左手的药品袋子。
蒋诵没将外卖给她:“换个药膏。”
“谢谢。”她双手插兜,捏着兜里的纸巾,略显局促地道。
今天温度不高,却尤其闷沉,她注意到蒋诵额上的汗水。
关心的薄外套根本遮不住她塞在口袋蠢蠢欲动的手,蒋诵直白发问:“要拿纸给我?”
她立刻把双手垂下来,假装无事发生:“不是,你要纸干嘛?”
“那你有没有纸,我擦个汗。”
“有。”她轻笑两声掩饰尴尬,无比顺从地掏出纸巾递过去。
“一点了才吃饭?”蒋诵问。
“刚睡醒。”
“睡眠不错。”
“你放假的话也应该多休息休息。”她忽略蒋诵的调侃。
“嗯。”
就一个嗯?关心对他寡淡无味的嗯表示十分不悦,只是面上不显。
他怎么不像上个月那样话多了?故意的吧?
“那你吃午饭了没?没吃的话,你扶我上楼我可以分一半给你。”
拗口难言的语句说完,关心偷偷将手扶在外卖柜得以分散些重量,期盼蒋诵会给她面子。
“吃过了。”
他有没有脑子?不是在追她吗?暗示都听不懂就回家吧,别找女朋友了好吗。
天气好似更暗沉,燥热愈甚。
看懂她可爱的小表情,蒋诵识相腾出手,补充道:“但没吃饱。”
“谁让你不吃饱。”她眼含怒意,一把将蒋诵的胳膊打掉,谁稀罕你扶。
“所以后悔了,你可怜可怜我,分我点儿?”示弱的话信手拈来,蒋诵知道她很好哄。
“没崴脚没手疼的,你饿就去买啊,有什么好可怜的。”关心嘴上逞强,身体言不由衷地做出行动,偏头不满地摊出手掌。
见此情形,蒋诵即时弯起胳膊,顺势牵起她手环住自己肘部。
“你变了。”关心边走边吐槽。
“变哪儿了?”蒋诵引着她走。
她胳膊使力:“变坏了。”
此刻搂着他手肘的人一定猜不到她细声细语的嘟囔于他而言无异于一场被旱霖唤醒的悸动:“你还想我怎么好?”
关心顿觉他话里有话,脸颊渐渐发热。
“这是男朋友?”
楼道里响起邻居的声音,关心认出是楼上把她拉进小区群聊的热心阿姨。
“不是。”关心姿势不变,坦荡荡地开口,“是我弟弟。”
“弟弟?”邻居阿姨端量起相貌优越的姐弟俩,大方夸赞,“怪不得,姐弟俩长得是像,一样好看。”
“谢谢阿姨。”
“你脚是怎么了?摔着了?”阿姨询问。
“崴了一下。”
“看着是崴得不轻,得好好养啊。”
“嗯,会的,谢谢阿姨。”
“哎,那我先走了。”
关心点头和阿姨说再见。
蒋诵从头到尾保持几乎为零的微笑。
见邻居走后才意味深长睨她。
最后晃晃胳膊肘讽刺起旁边的人:“走了,姐。”
姐字说得咬牙切齿,好不勉强。
“好的弟弟。”关心勾起嘴角,她现在觉得脚踝也不是那么疼了。
蒋诵:“脚疼不是免死金牌。”
“你还能——”话没有机会说完整,他裤子口袋震动的手机打断了蒋诵。
从接电话到挂电话连十秒都没有,不用问,蒋诵严肃的样子就足够她意识到是十分急迫的事了。
关心立马松手要从他手上抢袋子:“是工作吧,你快去。”
蒋诵低头对着她的脚,猛地说:“我抱你。”
“抱我?”
抱她干什么?抱她去救人?
事态紧迫,她向来信任蒋诵,遇到正经事蒋诵不会跟她开玩笑,于是她听话的展开胳膊任由蒋诵单手轻松抱起她,大步往电梯走,替她按下上升按钮。
“先落左脚。”他说。
关心乖乖照做,还未从方才失重体验的位移中缓过来。
“我不陪你上去了,自己走路注意。”
“好,不用担心我,你也是。”
“嗯。”
蒋诵走时,她看见他又掏出手机拨电话,似乎在部署什么,她听不懂,但蒋诵沉着脸的模样和他快步离开的步幅无不在提醒她远方正有危险等待被解除。
假期结束。
关心正常上班打卡忙活审稿、开会和摸鱼。
吴宜柔请假去产检,本来她是要陪着去的,奈何脚不方便只好待在办公室。
紧闭的窗户外是噼啪砸下的沉重雨点,密密麻麻的声音吵得人无法全神贯注地工作。
饭点的时候,空荡的办公室只剩关心捏着片吐司味同嚼蜡。
【关心,我办公室抽屉里有周律师要的文件,我今天不方便,麻烦你下班帮我拿到楼下,周律师顺道来拿。】
关心看到吴宜柔的消息,回了好:【宜姐你回老家也要注意安全。】
听吴宜柔的说辞,她的官司极大可能会拖很长一段时间,刘培贤是个惯会卖弄是非颠倒黑白的男人,吴宜柔婚内出轨将是他打官司最有力的回击。
刘培贤否认夫妻二人存在感情不和的事实,咬定了是吴宜柔怀孕是破坏婚姻的罪魁祸首,他不接受和平离婚,除非吴宜柔净身出户。
下班后,关心将吴宜柔整理好的文件放进挎包里,和同事一起下楼。
齐若弦:“我先走了,小心点儿腿啊。”
关心:“嗯,会的。”
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下午,关心站在出版社门口正准备撑伞,就见周南川走了过来。
黑色伞面遮住她头顶一方空间。
“抱歉让你等久了,周律师。”
“没有很久,听吴女士提起你的脚受伤,在车里看见你走路不太方便就下来了。”
“谢谢周律师,啊,这是宜姐提到的文件,您看看有遗漏的吗?”关心掏出两沓薄薄的纸质材料。
“就这些。”周南川接过分别翻了两页,又道,“不需要尊称,我今年29,担不起。”
关心讪讪地笑了下,觉得更抱歉了:“不好意思啊周律师,你太优秀导致我自动把你归为和我爸爸一类的人了。”
“过奖了,关律和林律是我们律师界的行业标杆。”
周南川留意她略微点地的右脚,薄底的白色平板鞋被雨水打湿些许:你这样怎么回家?”
“我打车。”关心重新撑伞,准备叫车,“麻烦你来这一趟,周律师。”
“我送你吧,下雨天网约车不好打。”周南川转头指向自己的车,停在路边。
“不了,太耽误你的时间了周律师。”
“不耽误,我回律所放个文件也下班了。”周南川瞥过她温和的侧脸,说道。
关心难得思考起来:“律所?”
她还没把崴脚的事告诉家人,也好久没回家了,去律所的话,正好晚上搭爸爸的车回去,第二天上班省得麻烦。
“嗯,顺路吗?”周南川问。
关心含笑点头:“顺路,那就麻烦周律师送我过去了。”
“顺路,麻烦什么。”周南川倾斜伞面让她先走。
马路对面相似的一把黑色伞之下,蒋诵目睹了全程。
西装革履的男人绅士地打开副驾驶车门,温柔的女士笑着道谢随即坐进去。
一副相知相熟的样子。
十年过去,她还是这么没有防备心,什么人的车都敢上。
他凝视那辆车启动,转身自己也进了车,调头,跟过去。
雨刷器刮擦雨点的固定频率碍眼到蒋诵想超车与前面车辆并行,亲手把她扯下来。
关心右脚不好先着地,致使她下车时有些困难,周南川便快步在车门外接应她。
不远处的视角下,两人的姿势与拥抱无异,蒋诵当下推车门要过去。
一关律师事务所。
七个大字在阴沉沉的雨天里显得格外刺眼。
他顿住脚步,眼睁睁看着关心和男人肩并肩走进去,男人的胳膊虚扶在她背后,倒是细心。
回到车里,蒋诵盯着自己二十分钟前刚发的消息。
【上次说的分我一半,今晚兑现怎么样】
半小时的车程,愣是没一个字的回复。
“没心没肺。”
两天后,因为没有谈拢签约郑北唐作品的事宜,关心不得不向冯亚凯妥协以获得假期。
“你跟尚教授学习是好事,我很支持,放心,采访的日期可以延后。”
“谢谢社长体谅,那我先请一下午的假。”
“去吧,工作上不用担心。”
关心更加确定自己对冯亚凯而言并不是一个员工,录取她更多的是看中她的潜在价值。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文字全部利益化,她很清楚,也无比庆幸自己能够拥有选择的权利,可以不必为薪资发愁,可以创造纯粹的价值。
下午三点,腾青大学汉语言文学学院三楼办公室,关心与尚习瑜交谈了近两小时,初步定下在十一月中旬开始写作素材的采集与记录。
尚习瑜给足她创作的自由,采用两方视角阐述地域文化,尽可能用不同心境描绘景色。
协商的过程中她感谢尚习瑜对她的认可,但她仍然认为全文翻译的任务更适合她,或许她考虑得太多,尚习瑜追求完美,文字严谨深刻,两个人的思想碰撞未必和谐。
本身她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共同创作是求同存异的一个过程,多年的英国文学史学习令她更擅长运用英文字母,于她自己而言,她更爱阅读,更渴望汲取。
尚习瑜听懂她意思,选择尊重她的想法。
“三点半我有节文学分析的课,得走了。”尚习瑜说。
关心跟着站起身,“好的尚教授。”
“不忙的话你也可以听听,今天分析的是《命运航线》。”尚习瑜提到她曾经翻译过的作品。
“如果翻译之前我有机会听到尚教授这节课,一定受益颇多,能少喝几杯咖啡。”
“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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