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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面具
阿弥的体重轻到甚至让夏唯怀疑她是否成年。
一组医护人员在走廊尽头出现,他加快了脚步,还差一米的时候,为首的几位医生让到两侧,一辆担架床出现在眼前。
“把病人放上去。”医生焦急地命令。
夏唯咬着牙,小心翼翼地把阿弥放在床上,团队随即推着床跑向走廊尽头的电梯间,门正好在这一刻开启,门缓缓关闭的刹那,他终于停下脚步。
深呼吸几次,这时他才发现高跟鞋跑掉了,西装本来也烂了,在酒吧的时候就已经不知去向,他从消防设置的玻璃门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黑长直也乱了,丝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那喉结,那强壮的胳膊……怪不得医生护士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而且他的面具也脱落了,余光之中,他看到杜重正站在不远处,无奈之下,只好把面具贴好,缓步走过去。
夏唯发现杜重在看他的手,本以为是男性特征太过明显,谁料当他垂下眼睛,才发现手上竟然全是血。
杜重神色复杂,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逡巡,半晌,他说:“于老板,聊一聊吧。”
于是,陈携安排了一间会客室,和手术室同一层,视野非常好,刚进门,谢予就打开百叶窗,江临市中心尽收眼底,霓虹灯璀璨,颇有点赛博朋克的美感。
夏唯站在窗边倚靠着墙,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房间每个角落,他不敢确定杜重有没有后手,所以只能提着一万分的警惕。
杜重坐在沙发上,手搭着腿,脸朝着地,看起来非常颓废。
“阿弥不是我的恋人。”杜重的声音很小,甚至在寂静的房间里都听不太清。
“是女儿。”谢予的话是陈述句。
杜重猛地抬起头,目光发怔,片刻后他苦笑道:“于老板真是敏锐。”
夏唯睁大眼睛,没想到还有这个选项,他看见男人在乎女人就往情感关系联想,真是该死。
谢予微笑:“看你这样关心她,其实很好猜。”
“我对不起她。”杜重捂住脸,呜咽着说。
夏唯有些傻眼,看来阿弥受伤对杜重打击很大,但这也怪不了别人。
“不用装可怜,出来混迟早要还,既然是女儿还让她做这种事,现在哭有个屁用?”夏唯冷冷地说,“建议你老实坦白,毕竟这里不是你的地盘。”
杜重抬起头看了看他,半晌竟笑了:“你是警察吧?”
夏唯蹙起眉,说:“是又如何?”
没想到对方竟然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和她很像。”
“她?”夏唯眉头蹙得更紧了,“阿弥的母亲?”
“对,”杜重坦诚一笑,“三十年前我只是个愣头青,有个什么哥的说发现了古墓,我也不懂就跟过去看看。不过我没经验,他们就让我在上面等,大概等了四五个小时吧,天都快亮了,我对着洞口喊了几嗓子,没有回音。我本来打算进去看看的,没想到啊,突然洞口冒出来一股黑烟,一只青黑色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手上捏着三枚竹简。我吓疯了,撒丫子就跑,可是黑烟竟然追上来了,瞬间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我听到了鬼哭狼嚎,吓得直接昏了过去,等醒过来,就发现手上握着那三枚竹简。”
“所以报警的人是你,对吗?”谢予问道。
“对,”杜重回答,“之后我经常会去偷看,才发现这事被一个神秘组织接手,组织里很多都有奇怪的能力。”
“你偷看的时候被发现了?”夏唯追问。
杜重点头:“对,但那个警察年纪跟我差不多,心软就没处理我,只让我不要说出去。”
夏唯撇了撇嘴巴,问:“那个警察,不会是阿弥的母亲吧?”
杜重竟笑了:“你这个聪明劲儿也像她。”
夏唯注意到谢予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他忍着笑,说:“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她心软证明你骗了她。”
“是啊,我骗了她。”杜重怅然地说。
“那位警察是谁?现在在哪里?”夏唯追问。
杜重眼中弥漫起浓重的哀恸:“死了,死无全尸。”
夏唯大惊:“怎么会死无全尸?!”
“身体爆炸了,就剩下个头。”杜重痛苦地说,“出事的时候阿弥不过三岁……哎……”
夏唯猛地冲过去按住杜重的肩膀:“案发现场是什么样的!说清楚!”
杜重有些发愣。
“回答我!”
这时,谢予站起身,缓步走来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说:“冷静一下。”
“抱歉……”夏唯摆摆手,无力地说。
杜重好像想到了什么,表情无比狰狞:“你……你是……”
“不必说了,”谢予竟打断了杜重,转头对陈携说,“准备个房间让我们休息。”
陈携颔首:“是。”
“不要!”夏唯立刻拒绝,他瞪着谢予,警告道,“你什么也不要管。”
说完,夏唯转向杜重,默默摘下了面具。
“啊……”杜重震惊得好像一座蜡像,可下一秒,他竟狂笑起来,看起来就像个疯子。
夏唯就这么垂眸注视着,等杜重笑完。
“我就说为什么觉得你这样眼熟,果然啊,故人之子。”
“你认识我父亲?”夏唯明知故问。
“算不上认识,”杜重用食指抹去狂笑出的眼泪,“你父亲一直在怀疑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没想到竟然被他儿子抓住了,也算是天网恢恢。”
夏唯不想回应这无意义的感慨,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杜重。
谢予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安抚地摩挲着,夏唯给了对方一个“我没事”的眼神。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夏唯问。
杜重的目光异常深奥:“还记得你的母亲吗?”
夏唯本来已经平静了几分,可对方的一句话却让他心中的火气骤然爆发。
他猛地拽住杜重的衣领,怒吼道:“跟你他妈的有关系吗?”
谁知对方竟只是看着他,笑容异常神秘诡异。
“说有也算有。”
夏唯被杜重这暧昧不清的态度搞得愈发恼火:“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夏,”谢予竟又拦住了他,“你去歇一歇,我来帮你问。”
「你是不是读出了什么?」夏唯眯起眼睛注视着谢予。
谢予竟罕见地错开了视线,夏唯从没见过对方如此心虚,一下子他心头的怒火燃烧得更旺。
杜重竟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夏唯简直快要炸裂了,只想扒开他的脑壳看一看。
“夏东畔啊,”杜重笑道,“我到底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你儿子呢?万一他接受不了,疯了,可…………”
杜重的话说到一半,就像僵尸一样定住,下一秒,他缓缓向后倒去,脸上甚至还保持着那疯癫的模样。
夏唯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谢予,失控地扑过去,可他的手刚碰到谢予的衣服,霎时间,他周围的空间竟变得一片漆黑。
面前只剩下谢予一个人。
“谢予!”夏唯的大脑因愤怒而胀痛,能量在他的身体内流转,“你别逼我!”
“我知道你可以去任何地方,”谢予沉声说着,缓步走近,“但我也可以感受到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
夏唯瞪大眼睛:“……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予握住了他的手:“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读了杜重的心。”
夏唯蹙眉:“所以呢?”
“他的记忆很混乱,我尝试读取整理,用了一些时间。不然,在他发疯之前我就会阻止。”
谢予非常诚实,诚实得让人生气。
夏唯十分无力:“你为什么要阻止我知道真相?”
“我没有阻止。”
夏唯都被气笑了:“那你现在在干嘛?逗我玩呢?”
“不,”谢予说,“我只是不想真相从杜重的口中讲出来。”
“为什么?!”这个理由让夏唯疑惑。
“因为你可能会接受不了。”谢予回答。
夏唯更不明白了:“你来告诉我,我就能接受了?”
“我了解你,所以我能把我分寸,”谢予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这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门,“真相可能比你想象得要复杂,你要考虑清楚,要不要了解。”
“当然。”夏唯不假思索地说。
“好。”谢予握住他的手,推开了门。
旋即,一道亮光闪过,夏唯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之前,他感受到的是清新的空气,以及泥土的气息,他缓缓睁开眼,面前竟是个温馨的场景。
是杜重还有一个女子。
此时的杜重最多二十岁,身上的衣服很破旧,面对女子时,他看起来有些羞赧。
而那个女子的面容,夏唯竟然看不太清。
“你给那女人打码了?”夏唯问。
“没有,是杜重故意忘记了这一切,”谢予回答,“不过记忆很难清除,还是有些片段是如何也忘记不了的。”
这时,杜重的脸变得很红很红,双手互相揉搓着,紧接着,那女子竟主动吻了他的脸,不过只是蜻蜓点水。
就在这一刻,眼前的场景变得好似慢镜头一样,夏唯有些不解,谢予告诉他,只有难以忘怀的记忆才会变成这样。
夏唯注视着女子缓缓直起身体,女子的上半脸被杜重挡住了,可是,只是那张红润的嘴唇,让他整个人如同过电一般,呆怔在原地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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