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相爱,为民除害

作者:德的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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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样


      柯跃尘很想尊称张萌萌一声恩人。

      昨天他在背后光明正大地蛐蛐自己男朋友,本是假戏真做,谁知却弄假成真被对方逮了个正着,可谓时运不济,倒霉透顶。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他陷在被抓包的愣怔中迟迟说不出话,幸亏张萌萌及时用其他话题打掩护,帮他揭过了极其尴尬的一篇。

      至于那些大放的厥词,柯跃尘不知道易垒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往心里去,只知道张萌萌走后他俩的相处还算正常。
      对方会听他的絮叨接他的话岔,也会在他胡搅蛮缠的时候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所有的担忧似乎都只是庸人自扰的虚惊一场。

      尽管如此,后来柯跃尘还是安分守己了不少,既没有搞耍无赖的小动作,也没有说上不了台面的流氓话,而是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心——停止在床帏之事上跟男朋友较劲。
      关于谁上谁下的问题,他已经没有了二十岁那会儿的执念,就像一件喜欢的旧玩具,不一定非要把玩在手,只需要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并且会一直拥有下去就足够了。

      可惜男朋友一大早就出了门,导致他满腔献身的衷肠无处可诉,正打算对手上的肉包子发泄一通暴躁的食欲,餐桌上的手机就发出了“嘀嗒”一声脆响。

      这段时间由于柯跃尘的手机一直处于摔坏的状态,易垒的电话便成了他俩公用的对外联络工具,而大少爷只要不出太久的门,都会习惯性把手机留给他。
      此刻发来消息的是于冬林,聊天框里显示着一个人名外加一串电话号码,而结合两人之前的对话可以看出,此人是北医大附属眼科医院的某位主任医师。

      时至今日,老狐狸在治疗他的眼睛这件事上表现出的热情超乎寻常,不但帮忙找到了做手术的专家,而且还以最快的速度把手术的时间安排在了下个月。
      虽然此举必有猫腻,但对方在言语间却并未显露出任何破绽,聊天中时常以长辈的口吻让易垒放宽心,声称手术万无一失,最坏也不至于到失明的地步。

      这一系列违反常规的操作让柯跃尘越看越迷糊,完全分析不出老狐狸如此急切地想要帮他治好眼睛的原因。
      毕竟瞎子要比正常人容易对付得多,于冬林既然知道他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么应该希望他早点病发才对。

      眼下众多疑惑齐聚,纠缠的思绪像一团乱糟糟的麻线,让大脑变得不堪重负,柯跃尘索性不再犹豫,抬手按下聊天界面上的语音通话键。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听到他的声音,于冬林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依旧笑呵呵地寒暄客套打官腔,像是故意在等自己挑起话题。

      于是柯跃尘开门见山地说道:“于秘书,我想跟你们董事长见一面。”

      为了让这句话显得郑重,柯跃尘刻意放慢语速压低嗓音,可于冬林听完竟然笑了,笑声中带着毫无掩饰的调侃:“怎么了大作家?你这么快就把钱凑齐了?”

      闻言,柯跃尘心里那点刚刚膨胀起来的信心瞬间泄了气。

      找易建业确实是要谈钱的事,合同签完后版权费很快就会到账,加上身上现有的存款,他打算先甩200万过去试试水。
      200万不算小数目,具备震慑敌人的威力,可于冬林张口就是一个“凑”,好像他的钱不是钱,而是一摊不成体统的鸡零狗碎。

      更要命的是,钱他确实“凑”了,但却没“齐”。

      哑口无言了一阵,柯跃尘决定跳过钱的话题:“是照片,我想知道当年那个拍照片的人是谁。”

      “这个恐怕不行。”

      “为什么?”

      “那些照片是董事长心里的刺,我如果提,随时准备走人。”

      “这么严重?”

      于冬林“嗯”了一声:“当年我调查过一阵,但那个人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查找到的信息,他应该是有办法直接联系董事长本人。”

      可什么样的学生能跟一个集团的董事长私底下取得联系?并且还能在董事长贴身秘书的追查之下不留下任何踪迹?
      柯跃尘想不出答案,但那个人藏得越深,他越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感觉照片和周小成的案子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

      “大作家你是个聪明人。”于冬林又变回了之前那种嘻嘻哈哈满是揶揄的口吻,“你知道董事长要的不是钱,如果想见面,不妨拿出点他想要的东西。”

      挂掉电话,柯跃尘觉得心里有点闷,他删掉聊天界面上的通话记录,又把老狐狸发来的消息标为未读,尔后放下手机去了客厅。
      今天是个没有太阳的雾霾天,从阳台的窗户看出去,屋外灰蒙蒙一片,风里带着黏黏的潮湿气,一场大雨似乎在所难免。

      但此刻,柯跃尘却没有心情管老天爷下雨不下雨,因为阳台上挂着的两件衣服——他自己的黑色冲锋衣和易垒的白色布衬衫——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
      两件衣服靠得很近,仿佛一前一后站立的两个人,在风的作用下,白衬衫的衣袖缓缓飞扬,拂过冲锋衣的下摆和腰身,就好像白衣人把黑衣人温柔地揽进了怀里。

      这个简单的画面让现场唯一的观众看入了迷,或者说完全挪不开眼,直到风停止的时刻,才忽然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于是他快步走过去,先把两件衣服的衣架用夹子固定好,然后把白衬衫的袖子拧成一个紧实的结环在黑色冲锋衣胸前。

      眼看两件衣服再也无法分开,柯跃尘总算觉得心情好了一些,回到沙发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尽,屋门便“啪嗒”一声被人推开。
      这一瞬间让他梦回昨天某个尴尬的时刻,不同的是此时他脸上挂着痴痴的笑,不变的是易垒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神情。

      他手上拎着一只黑色购物纸袋,有LOGO但看不分明,来到柯跃尘身边后却放下纸袋,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光亮亮的手机。
      那玩意通体漆黑,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既没有贴膜也没有套保护壳,塞进手里的时候,平直而坚硬的机身透着令人战栗的冰凉。

      “这是什么?”

      “还你的手机,前几天我把你的摔坏了。”

      指尖触碰屏幕,柯跃尘发现机器已经被对方插卡激活了,虽然心里有些怪异但还是弯了一下嘴角:“坏了可以修,不用特意买新的。”

      易垒没有说话,低头拎起地上的纸袋,这次柯跃尘看清楚了袋子上的花纹,那上面印着香奈儿的双C标志。
      而对方拿出来的竟然是一顶叠好的棒球帽,耐心地将帽身撑出有筋有骨的模样后,便将其戴在了柯跃尘的脑袋上。

      心大如斗的老流氓这才想起那顶被他遗忘已久的帽子,同时不由得感叹,男朋友竟然会将这点小事记挂到今天。
      可这顶帽子虽然同样是棒球帽,同样是黑色,也同样出自香奈儿,但跟之前那顶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这不是‘理想的爱’。”柯跃尘摘下帽子,指着帽身正中的位置,“这里少一朵白色山茶花。”

      “之前那顶找不到了,店里也没有一模一样的。”

      个中原因易垒就算不说,柯跃尘也完全能够理解,原先那顶帽子是香奈儿10年的限量款,既为限量,那就意味着稀少和难以替代。
      加之其本身还具有独特的意义,所以丢了就是丢了,即便买到一模一样的款式,也只是差强人意的取而代之,不是皆大欢喜的失而复得。

      看着手上连替代品都算不上的帽子,柯跃尘有些沮丧,可想到易垒还在身边,“理想的爱”并没有随着帽子的丢失而消散,便又感到了些许宽慰。
      正当他收拾好心情,打算询问对方哪来的钱买手机和帽子的时候,易垒已经弯起手臂,从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牛皮纸信封。

      信封很厚,一打开便有浓郁的油墨味散发出来,尔后不待反应,两大叠鲜红的钞票就从封口处滑落,直直跌进柯跃尘怀里。
      那一刻,柯跃尘像被炸弹击中了身体,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知觉,唯有巨大的轰鸣声在颅内反复回响,他头皮发麻,下意识将那两块红色物体掀翻在地。

      “你......什、什么......意思?”他语无伦次地问。

      相比之下,易垒则显得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吓人:“帮忙找周小立的酬劳,之前欠你的。”

      “可我没说让你还!”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什么天经地义!”柯跃尘扯着嗓子吼道,“我不需要你还钱!”

      说完,他便一脚将钱踢飞了出去,两大捆钞票毫无松散的迹象,像两块方方正正的大板砖,朝着阳台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起去的还有易垒,柯跃尘以为他是去捡钱,可走到阳台后他却没有弯腰,而是伸长手臂,一把将那件打着结的白衬衫扯了下来。

      眨眼间,衣架上只剩黑色冲锋衣在原地孤零零地打转,柯跃尘急得大喊:“你干什么!”

      “我要回北京。”

      “回北京干什么?”

      “于冬林约好了医生,我要过去见一面。”

      说完这句话,易垒便拿着衬衫进了书房,柯跃尘追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将那只陈旧的行李箱摊开在了衣柜前的地板上。
      箱子里叠放着很多衣服,那件白衬衫早已无迹可循,易垒半跪在地,身侧是行李箱,身后是书架,柯跃尘什么都做不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等我去医院办好手续,你再过来也不迟。”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柯跃尘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因为强压怒气的缘故,声音有些颤抖。

      易垒“啪”地一声合上行李箱:“这个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考虑什么?”

      “你的人生。”

      话音落下的同时,柯跃尘看见易垒从地上缓缓站起了身,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外套和千篇一律的白衬衫,行李箱立在身侧,模样与重逢那天如出一辙。
      过去的十几天仿佛一场转瞬即逝的春秋大梦,没有物是人非,也没有时过境迁,有的只是一切回到了原点,就像南京依然是十一月,就像他依然会随时消失在他的世界。

      “什么我的人生?”柯跃尘一骨碌从门框上起来,急促地说道,“昨天我那是跟张萌萌开玩笑说的胡话,你别当真!”

      “是胡话但也是事实。”

      “什么事实?”

      “你的确是因为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什么这样那样?我只知道你什么样我就什么样!”

      “不,”易垒断然摇头,“你跟我不一样。”

      如果这是一句气急败坏的否认,那么柯跃尘一定会用同样的方式加以反驳,反正抬杠对于他来说,不过一件张口就来的小事。
      可易垒说这话的时候却不慌也不忙,每一个字都似带着强调般的重音,与此同时,他脸上还挂着淡然的微笑,就好像说了一句谁都无法辩驳的真理。

      这让柯跃尘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憋屈,手机,他想砸就砸想买就买,帽子,他想找就找想换就换,钱,他想赖就赖想给就给,永远这样随心所欲。
      他们相识九年,每一次,这个人都能为自己的冷漠和决绝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每一次,自己似乎都只能被迫顺从和无奈接受。

      但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接受。

      柯跃尘迈开步伐冲上去,很快便把易垒钳制在书架尽头的墙壁上,尔后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姓易的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我跟你到底哪里不一样?”

      易垒的身体和后脑勺都被抵在冰冷的砖墙上,一定很不舒服,但他却没有挣扎,说话的声音除了比平时稍显沙哑之外,并无其他的异样。

      “如果我不是我,而是其他任何一个符合你喜好的男人,那么你还想跟我拥抱接吻、行男女之事吗?”

      这是一个无比简单的问题,简单到只需要用“想”或者“不想”来回答,但柯跃尘却心神俱震,仿佛被多年前射出的一枚子弹正中眉心。
      早在六年前帮学弟领队项目组的时候,他就思考过这个问题,现下心中并非没有答案,而是答案一旦如实说出口,便会将他俩的关系推入绝境。

      进退两难的间隙,柯跃尘的手在不知不觉间卸了力,尔后思绪便被一阵剧烈的呛咳声拉回现实。
      他猝不及防地对上易垒的目光,却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尽管此时此刻,他深知沉默不该是最终的回答。

      “你不想。”沉闷的咳嗽被易垒压制在身体里,变成一个惨淡至极的笑出现在柯跃尘眼中,“所以我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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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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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个月前 来自: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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