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者

作者:J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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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艾德·往日之影9


      [1658保护区]
      他停留在保护区之外,艰难忍受着突然出现在脑海的尖啸。那声音仿佛要钻透他的颅骨,与耳边真实的轻微蝉鸣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那是什么?
      他听见熟悉的振翅声,以及紧随而来的、尖锐的、永不停歇的虫鸣。
      他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他感受着愈加剧烈的头疼,继续往前缓慢行进着。
      身侧树丛传来细微的窸窣声,艾德才恍惚意识到那并非此刻让他迷茫痛苦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一只鸟,一只麻雀,直愣愣地从树梢上跌落,差点砸在了他的肩上。
      但在他靠近后不久,大约一分钟,这只麻雀就极其突兀地停了下来,僵硬地摇了摇头。它往后跳了两步,头以一种不自然的、近乎抽搐的角度拧着,那双黑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锁定着他。
      在那很短的一瞬间,就像是他又被幻觉干扰了一般,他似乎看到了麻雀澄澈的眼睛中,有某种灰白的、肥硕的东西一闪而过。
      他眨了眨眼。
      麻雀停在他脚边的不远处,叽叽喳喳地叫着,和往常一样。
      就在此刻,他别在腰侧那柄毫无重量的漆黑长剑,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刻骨的寒意。
      随即,一股狂暴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本就脆弱的防线——那是不属于他的、无穷无尽的、却又熟悉到令他战栗的愤怒——为眼前这只失足落下,又或者是感染了什么疾病的麻雀。
      【摧毁它。】
      【杀死它。】
      【抹除它。】
      长剑叫嚣着,像一根活着的血管,在他掌心搏动。它在催促着他。
      艾德猛地将手从剑柄上挪开,那凭空出现的怒火烟消云散,来得突兀,但也算去得干脆。这柄剑在试图支配他。他清楚这一点,但他需要它的力量,去阻止可能发生的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脑海中残余的尖啸和长剑带来的悸动,朝着保护区边缘的小型护林站走去。
      一位皮肤黝黑粗糙、脸上布满皱纹的老护林员正坐在门口,他静静地擦拭着一副望远镜,眼神锐利而沉稳。
      “您好,”艾德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像是一个好奇的路人一般,询问道,“我刚在那边,遇到一只麻雀,它的行为有点异常。”他简单描述了麻雀忽然坠树、颈部超乎常理的弯曲的情形。
      老护林员擦拭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眼,深深看了艾德一眼,那目光带着警惕地审视,也带着一丝了然的沉重。“你不是第一个注意到的人。”他放下望远镜,“在最近一个月里,林子里的鸟都不太对劲。”
      他指向远处天空中一群正在飞行的燕子:“看那边,队形散乱,忽高忽低。往年这个时候,它们早该往南飞了,但现在还有不少在原地打转。真是奇怪,最近几年气候倒是好转了不少,冬天该冷的时候冷,夏天该热的时候热,今年也差不多,最近正是天气转凉的时候。”
      “还有,”护林员继续道,眉头紧锁,“喜鹊攻击路过的车辆……这很不寻常,喜鹊是很聪明的鸟,它会趋利避害,但最近几周,它们像是疯了一样,忽然就这样做了。我甚至看到过几只山雀,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兽径中央,差点被狐狸叼走……像是,像是魂被抽走了一样。”他用了这样一个朴素的比喻。
      “有没有……检查过原因?比如,疾病?或者是某种阮病毒感染?”艾德试探着问,心中想着的却是那份科学报告中提到的“神经信号识别”与“激素调控”。
      护林员摇了摇头:“不像普通的疫病。我前几天巡林,捡到了一只死去的乌鸦,它的眼睛不太对劲。”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瞳孔后面,好像有什么灰白色的东西,一晃就不见了,可能是光线错觉。但那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灰白的东西…… 艾德心脏一紧。不是独属于他的错觉。
      就在这时,一阵格外尖锐、仿佛能刺穿耳膜的虫鸣从林深处传来,与艾德脑中的幻听再次重叠,让他一阵眩晕。他下意识地扶住了额头,腰间的黑剑也同时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凉意,像是在无声地示警。
      “这虫鸣……也越来越响了。”护林员喃喃道,脸上忧色更重,“说不清是哪种虫子,听起来不像是蝉,更不像是蟋蟀。但听着就让人心烦意乱得很,是某种入侵物种?说不清楚……”
      所有的线索:报告的、亲眼所见的、亲耳听闻的,在此刻仿佛拧成了一股冰冷的绳索,勒紧了艾德的思绪。类蛉……它们的影响,可能已经超出了实验室的推演,正在这片土地上悄然蔓延。鸟类是哨兵,它们的异常似乎也预示着某种更深、更广的灾难正在酝酿。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他对护林员说道,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眼神已然不同,里面是下定决心的坚毅。
      他必须进去,必须亲眼看到,必须找到源头。
      那个编号1658的自然保护区核心……在他眼中,那里很大可能不再只是一片丛林,而是可能决定这个世界未来的战场。他整理了一下行装,无视了脑海中愈发清晰的虫群尖啸,迈步走向了那条通往密林深处的蜿蜒小径。
      他踏入了1658保护区的核心地带。
      外界的声响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林间的光线骤然变得晦暗。
      参天古木的枝叶交错,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只漏下些许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腐殖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中带着金属腥气的味道。那尖锐的虫鸣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清晰,如同无数根细针,持续不断地刺着他。
      腰间的黑剑不再仅仅是传递寒意,它开始发出极其低沉的、几不可闻的嗡鸣,像一头嗅到猎物气息的野兽在低吼。
      他沿着几乎被植被覆盖的小径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窸窣的声响。周围的树木开始呈现出异样——某些树皮上出现了不规则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孔洞,边缘附着着干涸的、惨白的粘液:一些本该生机勃勃的灌木丛叶片卷曲、发黄,甚至出现了灰白色斑点。
      是普通的真菌感染兼并酸雨腐蚀?他看着植被的异样,有些拿不准。
      【注意左侧。】
      一个冰冷的意念突兀地刺入脑海,并非来自长剑的狂暴杀意,而是一种更接近本能的、高度凝练的警示。
      他猛地转头,看向左侧一截倒伏的巨大枯木。
      枯木表面布满了菌类和苔藓,但在靠近根部的位置,他看到了——几只已经僵死的、体型较大的鳞翅目幼虫(很可能是类蛉的原始寄主)尸体。它们的外皮干瘪,呈现出不自然的灰败色,体表那些本该坚硬的角质刺大多断裂,周围散落着细小的、像是菌类的白色细丝。
      他蹲下身,强忍着不适,用一根树枝轻轻拨动其中一具幼虫尸体。就在翻动的瞬间,他看到尸体下方紧贴着树皮的地方,附着着几颗米粒大小、通体漆黑、表面有着不规则凸起的……卵?或者是某种蛹壳?
      几乎是同时,他腰间的黑剑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寒意。那股熟悉的、狂暴的怒意再次涌上,但这次目标明确——
      【后方树枝。摧毁它。】
      他霍然起身,回头看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低矮树枝上,站着一只羽毛凌乱的灰斑鸠。
      它没有鸣叫,只是歪着头,用一种极度不自然的、近乎机械的角度,颈部弯折地凝视着他。它的眼睛如同之前那只麻雀一样,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瞳孔深处有一抹不祥的灰白阴影在蠕动。
      斑鸠的脖颈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咕咕”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的怪异声响。它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正常的鸟鸣,而是吐出了一小团带着血丝的、半透明的灰白丝状物。
      “被寄生了?”艾德喃喃自语。
      报告里提到幼虫可以操控宿主,但亲眼见到鸟类被操控到行为如此扭曲,甚至开始出现物理性的异常排泄(或繁殖?),依然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黑剑在他的腰侧剧烈震颤,催促着他行动。那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实质化。
      艾德没有立刻拔剑。他死死盯着那只行为怪异的斑鸠,试图观察更多细节。
      他看到斑鸠的一条腿不自然地蜷缩着,翅膀的羽毛也有多处折断,像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和挣扎。
      就在这时,斑鸠突然动了。
      它没有飞走,而是猛地从树枝上扑了下来,不再是鸟类的轻盈,而是带着一种笨拙又决绝的姿态,直直地撞向艾德的脸。它的喙张开,露出了喉咙深处那更加明显的、纠缠在一起的灰白色细丝——
      “唰!”
      一道漆黑的弧光闪过。
      艾德甚至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拔剑的动作,那柄看似毫无重量的长剑已然出鞘,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剑刃划过空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在接触到斑鸠身体的瞬间,将其无声无息地湮灭——不是切割,不是燃烧,而是如同被抹除一般,化作一蓬极细微的、迅速消散的黑色尘埃。
      只有几片零落的羽毛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的甜腥气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斑鸠被消灭的瞬间,艾德脑中的虫群尖啸似乎减弱了一瞬,但紧接着,更远处、更密集的林区深处,传来了更多翅膀扑棱(像是虫子和鸟类振翅混杂的声音)和鸟类怪异鸣叫的声音。
      黑剑的嗡鸣平息了,重新归于沉寂,只是剑柄上传来的寒意愈发刺骨。
      艾德站在原地,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一种深切的悲哀。这些鸟类是无辜的,它们只是类蛉扩散的媒介和牺牲品。而类蛉背后所代表的,是他曾经目睹过的、足以吞噬星辰的阴影。
      “不能再等了。”他低声说,既是对自己,也是对那柄似乎能感知威胁的长剑。
      他不再沿着小径,而是根据黑剑隐约传来的指向性寒意,以及自己那愈发清晰的不祥预感,径直朝着虫鸣最密集、林木最阴暗的保护区最深处走去。
      他知道,答案就在那里。那个可能连接着过去噩梦与未来存亡的源头,正在等待着他。
      脚下的土地变得粘稠,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要挣脱某种无形的吸力。
      地面不再是泥土,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半流动的灰白色粘液,不断冒着极细密的气泡,散发出浓烈的、混合了腐烂甜香与刺鼻氨水的怪异气味。林间的光线被扭曲,空气中弥漫着灰白色的孢子尘,在零星磷光真菌的映照下,如同下着一场无声的、死亡的雪。
      虫鸣声在这里变得沉闷,像是透过厚重的液体传来,不再是单纯的嘶鸣,而是夹杂着粘液搅动、组织溶解的细微咕噜声。
      他感到一种生理上的强烈不适,仿佛肺部也被这粘稠的空气堵塞。腰间的黑剑震动不休,传递着一种针对腐败与堕落本身的极致憎恶。
      他艰难地拨开一丛已经完全被灰白菌丝吞噬、正在簌簌分解成粘液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一阵翻腾。
      一片林间空地,已然化作了灰白色的粘液沼泽。
      空地中央,几棵树的树干正在被肉眼可见地分解。厚厚的、棉絮般的灰白色菌丝紧紧包裹着它们,菌丝深入树皮,分泌着消化酶。被侵蚀的树干部分失去了坚硬的木质,软化、塌陷,不断滴落着浑浊的灰白色粘稠液体,汇入下方的“沼泽”中。这些粘液并非死寂,内部隐约可见无数米粒大小、苍白的虫卵沉浮不定,更有一些刚刚孵化、细小的、灰白色的幼虫在其中缓慢游动,它们体表的苍白软刺在粘液中若隐若现。
      空地的边缘,一只野兔的半边身体已经陷入了粘液之中。它的后半身皮毛脱落,肌肉和骨骼正在被迅速分解,化为粘液的一部分。而它的前半身还在微微抽搐,但露出的部分皮肤下,已经能看到灰白色的菌丝网络在蔓延,甚至从它的眼窝和口鼻中钻出。几只稍大一些的、形态更清晰的灰白幼虫,正从它正在液化的胸腔部位钻出,扭动着没入粘液深处。
      但最具冲击力的,是悬挂在空地一侧矮树上的那个“茧”。
      那依稀能辨认出是一只乌鸦的轮廓,但它已被致密的、如同厚重棉絮的灰白菌丝彻底包裹,形成了一个不断滴落粘液的、扭曲的半透明囊状物。菌丝深深扎入乌鸦的体内,正从内部将其液化。乌鸦的头颅低垂,喙部张开,粘稠的、富含虫卵的灰白液体正如同唾液般拉丝滴落。透过某些半透明的菌丝膜,甚至能看到乌鸦体内已经没有了完整的器官,只剩下翻腾的、充满虫卵和幼小蠕虫的粘稠生物质。
      类蛉(或者说其共生或主导的真菌)在将活生生的生命体分解成最基础的、富含营养的粘液态生物质,并直接在其中大规模孵化后代。
      就在这时,那乌鸦形态的液化囊似乎感知到了艾德。包裹它的菌丝猛地收缩,挤压着内部。“噗嗤”一声轻响,囊体破裂开一个口子,一大股混浊的、饱含无数苍白虫卵和扭动幼虫的灰白粘液如同呕吐物般倾泻而下,砸在下方的粘液沼泽中,溅起一片污秽。
      同时,空地中央那粘液沼泽的表面,开始剧烈翻腾。更多成型的、指节大小的灰白幼虫从粘液中抬起头,它们苍白的身躯上,用于钻探和连接的角质刺清晰可见,无数个没有眼睛的头部,齐刷刷地“望”向了艾德这个闯入者,发出湿滑的摩擦声。
      【咕噜……嘶……】粘液搅动的声音与虫类的嘶鸣混合。
      他别在腰间的黑剑爆发出近乎要冻结灵魂的寒意,它在愤怒:
      【净化!】
      艾德死死握住剑柄,抵抗着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毁灭冲动。
      他的目光扫过那片翻腾的、液化生命的沼泽,看着那些在粘液中沉浮的卵与游动的幼虫,看着那仍在不断滴落“孵化液”的乌鸦残骸。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眼前的景象——那蠕动、滴淌的灰白粘液,那在其中沉浮的苍白虫卵,那从液化尸骸中钻出的扭曲幼虫——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烈地撬开了他脑海中那些来自伯爵的、原本模糊而隔阂的记忆:
      他的眼前闪过一段回忆,一段让他陡然沉浸在愤怒中的记忆:在伯爵记忆中,某个被标记为“已沦陷”的农业星球轨道上,俯瞰下去,星球表面不再是熟悉的蓝绿,而是覆盖着不断蠕动、扩张的灰白斑块,如同星球患上了致命的霉菌病。
      接着一段混乱的战场记录。一名士兵的防护服被某种粘稠的、带着菌丝的网络缠住,他惊恐地尖叫着,看着自己的手臂在几秒钟内失去血色,皮肤下蔓延开灰白的脉络,然后……液化,滴落,成为脚下那粘稠“地毯”的一部分。
      他听见伯爵阴沉的、带着仇恨的说: “它们不征服,它们转化;它们不建造,它们分解。它们将文明的造物、将生命本身,都变回……原料(Raw Material)。”
      原料……
      艾德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只正在被分解的乌鸦。菌丝深入其体内,不是汲取,而是拆解。羽毛、肌肉、骨骼、神经……所有构成“乌鸦”这一生命体的复杂结构,都在被强行还原成最基本的有机质,混合着菌丝自身的分泌物,形成那锅粘稠的、富含能量的、易于吸收和重塑的灰白浓汤。
      而这“浓汤”本身,就是孵化器。那些沉浮的卵,那些游动的幼虫,它们不是外来者,它们就是这锅“浓汤”自然“析出”的产物,是分解过程的目的,是这恐怖生命形式的延续!
      【咕噜……】
      粘液冒泡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看到一只幼虫用口器刺入粘液中一个尚未完全分解的组织块,那组织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融化。这不是捕食,这是加速回收。
      “它们将文明的造物、将生命本身,都变回原料……”
      伯爵的话语在此刻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眼前这活生生的、蠕动的景象。
      这不是单纯的寄生,不是感染,甚至不是屠杀。这是一种系统性的、将有序生命逆转为无序生物质,再以其为温床进行指数级复制的过程。
      一种冰冷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攫住了他。
      他个人的记忆里没有虫群,但此刻,伯爵记忆中的那股焚心蚀骨的憎恶,那股面对文明之敌时纯粹、极致的愤怒,如同炽热的火焰般灌入他的血脉。他理解了伯爵为何提起“虫群”时,语气中总是带着那种不惜燃尽一切也要将其彻底抹除的、近乎神圣的暴怒。
      这无关个人勇气,而是面对一种将“存在”本身视为“养料”的敌人时,任何拥有心智的生命体所应激起的、最根本的反击本能。
      类蛉……这些看似局限于森林一隅的生物,它们所展现出的核心模式:分解、液化、转化生物质、规模化孵化——与伯爵记忆中那吞噬星辰的阴影,同出一源。
      它们可能只是起点,是幼苗,是那场浩劫在这个时代、这个星球投下的一颗……种子。
      腰间的黑剑仍在疯狂震颤,那来自伯爵的、来自更加古老的存在的、对虫群的刻骨仇恨与毁灭冲动如同沸腾的钢水,在他血管里奔流。但此刻,艾德自己的意志与这仇恨完全重合了。不再是单纯的被武器影响,而是他自己,基于亲眼所见和破碎记忆的拼图,得出了与这仇恨同样的结论。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那充满孢子和腐化甜腻的空气刺痛着他的肺叶。他的眼神变得如同手中的剑一般冰冷、锐利。
      “原料……孵化场……”他低声自语,声音里不再有疑惑,只有一片被怒火淬炼过的明悟,“你所要对抗的,就是这种东西的……完全体吗?”
      他此刻站在这里,面对的就是那场末日的序章。
      他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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