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口

　　早自习下了，杨意铭看着身边的空位置，烦躁地皱起了眉头。

　　“林瑞，他还没来。”
　　林瑞也看一眼空位置：“班主任知道吗？”
　　“钱军还问我了的，他好像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没来，”杨意铭摸不着头脑，“真烦人！”

　　杨意铭眉目都罩着黑云，看一眼林瑞：“这人不会恐同吧。”
　　林瑞震惊般看一眼杨意铭：“这么巧？”
　　“大部分人都恐，不稀奇。”杨意铭又横一眼空位置提起脚狠狠地在桌子上虚踹了两脚泄愤，“这人屁事真多。”

　　中午放学，杨意铭和林瑞站在自行车那里，双双叹出一口气。
　　“哈哈哈哈。”

　　杨意铭摊开手：“冤有头债有主！”
　　林瑞摇摇头，跨步骑上自行车：“走吧！”
　　杨意铭一屁股坐在林瑞后面：“不想动了，你带我算了。”

　　“夏添还真是够厉害的！”杨意铭在后面抠手指，“一天不来上课？也不请假，这不缺心眼嘛！”
　　“还害得我心神不宁的，”杨意铭靠在林瑞背上，“你听到没？”
　　林瑞嗯一声。

　　两人来到一栋老式居民楼下，杨意铭双手叉腰望着黑黢黢的外壳房子：“几楼来着？”
　　“五楼。”林瑞停好自行车。
　　杨意铭哟呼一声：“缘分啊！”
　　林瑞抿嘴看他一眼：“上去吧。”

　　“等等，”杨意铭拉着林瑞，给他指坐在一边的几个看上去就很贼的老年人，“先问问情况，我有点虚。”
　　两人走进，杨意铭张开嘴巴，摆出副自然的亲切感：“大爷，你们知不知道五楼夏添家有人在吗？”
　　大爷大妈们张望他一眼：“不晓得，你自己去看。你是他什么人？”
　　“同学，来看看他的。”杨意铭乐呵呵道。
　　大妈一脸忧郁样，又八卦起来：“他屋里头，说不好，有时候一天都在，有时候连着几天没人。你进去的时候小心点，他屋里，夏添他爸有时候发神经的。就是可怜小孩了。”

　　杨意铭和林瑞对视一眼，楼道里阴阴森森的，墙上全是贴的一些小广告，还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广告，成了这栋楼楼道上唯一的装饰。

　　“我们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事！”杨意铭看一眼林瑞，“首先声明，我以前从来没遇到过！仇恨不在我这儿。”
　　“嗯嗯嗯，你说的都对！”
　　“靠，你这样很象个渣男欸！”杨意铭揪住他不放手，“重说一遍。”
　　林瑞清清嗓子，吊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口气说道：“嗯嗯嗯，你说的都对！”
　　“林瑞！你是不是要贱！”杨意铭追上去，和林瑞赛了五楼的跑。

　　已经是气喘吁吁了，杨意铭呼出一口气，揪着林瑞耳朵的手滑下来：“你敲门。”
　　林瑞呼吸了两口，抬手敲开了门。

　　六目相对，夏添跟冤死鬼一样皱着眉头十分嫌弃门口的管闲事的两人，正欲关门。
　　“欸！”杨意铭拉住门：“钱军要你下午去上课。”

　　“谁啊！”房子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你不是说你今天不用上课吗？”
　　杨意铭和林瑞一慌，不妙。
　　夏添身上戾气更深，怒视着杨意铭，哑着声音几乎是低吼道：“真他妈多管闲事！”
　　“你他妈给我过来！”门里又传来一声。

　　夏添恶狠狠地想要关上门，林瑞抬手卡住。
　　杨意铭懵了一样看着他。
　　林瑞看着夏添说：“你没事吧？”
　　夏添偏头轻笑一声：“关你屁事。”随后，门被仅仅关上。

　　老房子，隔音效果比长水还差，林瑞和杨意铭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pangpangpang”
　　杨意铭忍不住了几乎是往死里敲门：“夏添，开门。”
　　门里面传来咒骂声，厌恶声，还有种沧桑感......？错觉？

　　“草，”杨意铭狠踹门几脚，“这门比这楼还他妈结实！”

　　没等几脚踹完，门开了。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夏添不自觉地侧着身子，看上去应该是想要遮住眼角的踢伤，“你算什么东西，还不快滚，看别人笑话很有意思吗？”
　　杨意铭那个暴脾气，双眼一瞪：“你是不是疯狗，见谁咬谁。我没想着看什么笑话，别给自己刷存在感。我们走，林瑞。”

　　真是一场闹剧啊！
　　时间还早得很，两人屁颠屁颠的赶回去吃饭。
　　“怎么才回来？”奶奶坐在餐桌上，看着冷了半截的菜，“再去热一下。”
　　林瑞立马接过活。
　　奶奶和杨意铭坐在沙发上等。

　　“小杨，你怎么看上去不高兴。”奶奶看都没看杨意铭，像是凭空说得这么一句话。
　　杨意铭笑着啊一声：“这么明显？”
　　“嗯。”

　　杨意铭想了想，越想越离谱，就说：“今天去一个同学家，他没来上课。然后撞到他爸打他了。”
　　奶奶明显一愣，又动两下：“男孩还是女孩？”
　　“男的，脾气特别大，谁都碰不得。”杨意铭漫无目的道，“我刚开始还觉得他和林瑞很像。”
　　奶奶看一眼杨意铭：“哪里像？”
　　“哦，不像不像，错觉而已。”
　　奶奶在桌子上拿过自己的专属茶杯把玩着：“哦。”

　　杨意铭来了意思：“你有经验，你说，这人没事打自己孩子是为什么？”

　　“呵，有神经病啊！活得不耐烦了！”奶奶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完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你那个同学还好吗？”
　　“我看？不咋滴，他爸应该是下了死手，这人心真毒。”

　　奶奶没说话，最后站起来走向厨房喃喃了一句：“天下大，无不有。这算什么！”
　　杨意铭在沙发上嘿咻一声：“这老太太还挺时髦的。”

　　下午，夏添还是没来。
　　杨意铭虽然不是爱管屁事的人，但今天那人脸上的伤和自己多少有点关系，他懒得找“虽然但是借口”给自己脱身，但他也不是个倒贴的主，他同情心还没到泛滥的地步。

　　但，冥冥中自有定数，他不找别人，别人找上他。

　　杨意铭正在做题，突然，旁边夏添戳了他一下。
　　“嗯？”杨意铭觉得稀奇，这人傻冒吧！
　　夏添咳嗽一声，低声轻飘飘说：“借我点钱，高考前还你。”
　　“微信。”杨意铭拿出手机示意。
　　夏添有点不适应，多看了几眼杨意铭，确定不是要耍自己的模样，跟着也拿出手机和杨意铭加了好友。
　　“多少？”
　　夏添说：“就一千。”
　　杨意铭看他一眼：“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想好了。”
　　夏添避开杨意铭眼神，喃喃道：“两千，高考前还你。”

　　杨意铭当即转了两千过去，干完事后有立马投入学习。

　　夏添吞吞吐吐半天，最终说：“谢了。”
　　杨意铭挺直腰板正在翻书：“相比这个，你更应该说对不起。”
　　夏添瞬间怒了，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怒了努嘴：“对不起。”
　　杨意铭没理他。

　　下了晚自习，校门口，夏添站在那里拦出租车。
　　杨意铭看了两眼，夏添像是感受到了一样，回头也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副不怕死的样子，皱着眉转了个身。
　　“你看什么？”林瑞问。
　　“回去说。”

　　听完后，林瑞轻瞥眉头：“你知道他借钱是干什么吗？”
　　“不知道，但是我感觉我必须借。他那种人开口，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
　　林瑞摇晃他的脑袋，希望他清醒：“你真是钱多烧得慌，两千块钱，你以为不多？”
　　杨意铭眨眨眼睛：“还行，我承担得起。”

　　“少爷，你知道我和奶奶一个月生活费，开销是多少吗？”
　　“多少？”
　　“我上课的话，八百打顶。”

　　杨意铭呆了：“这么少？”呆完扫一眼林瑞：“你一年四季就那么几件衣穿来穿去，开销大了才不正常。”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爱包装自己。”林瑞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我们别扯远了，你怎么就什么都没问就借出去了？”
　　“我就是觉得这是件大事。”杨意铭一头栽，“他说高考前还给我，很肯定。应该是件大事。”

　　“嗯嗯嗯，大事大事，你说的都对。”林瑞翻个身睡下，十分敷衍。
　　“你是不是要这样搞。”杨意铭攥住林瑞威胁。
　　林瑞睁开眼睛看着他：“你还有钱吗？”
　　“我又不是大傻子！”

　　林瑞用看啥子的眼神扫了眼杨意铭：“那就好。”说完，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偷笑。

　　身后悠悠响起一道不正常的声音：“我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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