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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奎山宗的豪富,即使谢无恙带着箬笠,依然被一片金光灿灿恍花了眼睛。这分明是距离山门五里地的城池,已经青砖描金,秀灯披银,连风中,都飘散着昂贵的香木味道。
谢无恙忍不住啧啧称奇,“真是富到了骨子里。”
一顶白纱挂在箬笠上,遮住了何心玉妙曼的身躯,她幽幽问道:“不是去流云剑宗吗,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谢无恙回身一笑,“奎山宗欠我一样东西,咱们拿了就走。”
“你的伤好了吗?”何心玉的声音很低,声音里都带着沉重的味道,“能活着从奎山宗出来吗?”
谢无恙桃花眼一眯,“放心,我答应了姚真人,一定将你送到剑宗。”
“那你还去偷东西?”这话里的质问意味并不浓。
“哼,”谢无恙看着被白纱裹身的少女,“我是妖啊,偷东西不是很正常吗?再说,那东西本就不是人族的。”
“你何必作践自己。”少女低低叹息。
谢无恙冷了眼,“怎么,突然觉得我是好人?”
何心玉沉默片刻,“师傅将我托付给你,就是信任你。师傅信任的人,绝不是坏人。”
谢无恙哈哈一笑,听着少女的声音从几日前的娇俏变成如今的苍凉,人的成长总是在不经意的一瞬间,谢无恙满意地道:“那就走吧,听话就好。”
谢无恙让何心玉自去客栈住下,不要再出门,每顿将饭送进客房就好。他办完了事情,自然会回来接走她。
何心玉轻轻点头,隔着白纱看着笑意盎然的谢无恙,只轻轻道了一声,“我等谢少侠回来”,便转头自去街边的迎客居,走到倒是干净利落。
谢无恙目送她的身影离开,奎山宗一行,唯一的对手就是他们那个出身小派的沧海老祖了。地龙爪指着的方向也是此处,看来晚上得去探一探了。
谢无恙琢磨着,若说奎山宗谁最需要延年益寿的玄龟甲,必然是老而不死的沧海,三百多岁的高龄,化神期的修为也只能活这么长了。天下五大宗门,鸿台宗没了老祖便被万般欺辱,奎山宗这种难出合道的仙宗,必定会想尽万般办法帮老祖延年益寿。所以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来,西海宗的东西能送到奎山宗,必然是进了沧海老祖的居所,澜珠老祖倒是舍得,她不也快死了吗?
这些怪物一样的老祖寿数都不长了,只要他不死,熬都能熬死这帮老鬼。
只可惜到底是没死去,还得费上一番功夫才能拿到玄龟甲,真是有些麻烦。
“五师弟,大师兄呢?”白驰一路风尘仆仆,弄丢了谢无恙,他只得赶回来告诉顾青云,那人不受控制,不知道会赶出来什么惊天动地之事。
岳恒站了起来,大师兄一去不回数日,朱曜君告诉他大师兄今后随老祖修行。他心中不安,又无法去后山查看,心里正惴惴不安,总算有个人回来了。
“大师兄不在。”
“什么?”白驰放下手中的茶壶和喝了一半的茶水,“他去哪儿了?”
岳恒正要张口,却又闭上了嘴,朱曜君收走了他用来算卦的龟甲,分明是不想让他在参与此事。师傅已经出了事,大师兄也突然随师祖修行,不能再让四师兄出事了。
“说话啊!”白驰连重剑都来不及放,快步走到岳恒面前。
岳恒缓缓坐下,模糊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白驰看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不好,只得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尽量缓声问道:“大师兄回来了吗?”
岳恒隔着白绫的眼睛看向白驰,“回来了。”
白驰:“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去哪了?”
岳恒:“他有事要做。”
“你这不是废话吗?”白驰咬了咬牙。
岳恒沉默片刻,“四师兄,你刚回来,去休息休息吧。”
白驰看着向来神神鬼鬼的岳恒说话这般遮遮掩掩,更加奇怪了,“大师兄去做什么事了?”
岳恒轻声道:“他做什么与我们没关系。”
白驰眼睛微睁,“你从来不这般说话,咱们是大师兄扶养长大的,长兄如父,你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岳恒一愣,自己素来不曾撒谎,竟这般容易被人看穿。他顿了顿,“我听说大师兄的修为又精进了。”
听到这话,白驰的声音突然有些沉重,“是啊,师傅如果还在,一定很高兴。”
“也对,”岳恒淡淡道,“大师兄这样的任务,自然与我不同。”
白驰怀疑地看向岳恒,“你……”
岳恒默然。
一时之间,一室沉寂。
寅时正是万懒俱寂。
谢无恙悄悄摸进奎山宗。说来也巧,谢无恙最不愿意人提起的便是他的妖族身份,但这身份却能不触动任何结界的进出,毕竟,没有结界会对一枝木本植物的出现做出反应。
打晕了两个巡宗弟子,从他们迷糊的嘴里摸清沧海老祖的居所,又给他们贴上从顾青云那里抢来的小纸人。谢无恙这才冷冷看着眼前可以凭本能继续巡宗的人,将他们推了出去。等他们醒来,只会觉得脖子有些疼罢了。
顺着异荷绽放的清池一路而上,谢无恙再次被奎山宗用无数灵石温养莲花的气派震撼,寒冬夜深,雪后残荷,奎山宗却生生扭转乾坤,化作雪后又粉又绿,何其豪奢。纵使他拿九命草当普通伤药,比起奎山宗这广阔的人工莲池,究竟是丢人现眼了。
一路前行,什么灵鹤如鸡,仙猿如狗,站在沧海老祖洞府前的时候,谢无恙又生生被门前那六个晶莹剔透的灵石灯笼震撼了。
呆了呆,他像一只夜鹫一般溜进了院子,从袖中弥散出一阵月眠草的清浅香气,缓缓渗进沧海老祖的卧房,这可是千年月眠草,足够沧海睡一觉了。
半响,谢无恙感觉屋内沧海老祖的呼吸起伏平缓悠长之后,才飞快的翻窗跃进屋子。
看着眼前的布置,谢无恙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在这样的地方睡着,碧砚石桌,黑玄木凳,金砖为地,明珠为帘,鲛纱床帷,象牙为床,又是大写的本宗有钱。
他看了看安静端坐象牙打坐的枯瘦老头,没想到沧海老祖居然是这般模样。一幅看起来不久于世的模样,穿得却是一身白衣,只是那衣服在满室夜明珠的暖光下,隐约闪着粼粼波光,只一眼就是大写的贵字。
谢无恙转过头,一眼就瞧见了碧砚石桌上阴沉木座托着的玄龟甲,他轻手轻脚拿起玄龟甲,将它塞进怀里。
他的身后,面容木讷的小老头缓缓睁开眼睛,放开对体内那股充沛到骇人境地的气息的压制,身形瞬间暴涨,恢复成了一个儒雅的中年修士模样。
谢无恙猛地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屋里陡然杀气弥漫。
沧海老祖先开了口,“少侠,要做什么?”
谢无恙笑了,“拿回自己的东西。”
沧海老祖温温一笑:“可这玄龟甲是我的东西。”
谢无恙挑了挑眉:“现在是你的,却本该是我的。”
沧海老祖耐心解释:“那少侠可以白日来讨,若是你的,本宗自当奉还。”
谢无恙的脸冷了下来,此人怕是他平生所见最为啰嗦之人。他丢出玉鱼,化作两尺玉锥,如利箭向沧海老祖奔赴而去。
沧海老祖面色淡然,伸出一掌,撞在玉锥锥尖上,手腕一拧。
玉锥顿时飞旋一圈,却依旧带着万钧之力在沧海老祖手心刺出一个深洞。
沧海老祖手心一痛,顿时松开手来,谢无恙竟是化神期修为,西海宗的传檄竟没有说明情况。数百年来第一次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他立刻谨慎起来。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鼎,那鼎渐渐变大,看起来精巧异常。
谢无恙不欲恋战,玉锥化龙,带着万点龙息咆哮着再次冲向沧海老祖。
老祖铜鼎巨口,猛得砸向玉龙。
万点龙息寸寸碎裂,被巨鼎瞬间震烂。
玉龙回绕,谢无恙一挥袖,玉锥变换如仙人碧鞭,夹裹寸寸黑火,在房间墙上划抹燃烧,妖气夹裹着诡异的黑火,如刀切豆腐一般将整间房子割成碎片,直要把沧海老祖压入其下。
沧海老祖大步腾出瓦砾断梁,一手蛮横拽住青色鞭影,另一手随即拍出,如山峦之力直朝谢无恙压去。
谢无恙手掌并拢,轻轻勾勒,碧鞭滑腻如泥般迅速弯曲收回,将那山峦之力都陡然打散。
沧海老祖踩地撩飞,在黑夜的尘土飞扬间,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了谢无恙的胸口,欲让他跌进土里。
只是谢无恙以一种比跌倒更快的速度,一锥刺在了沧海老祖抬手格挡的右臂上。
两人轰起的狂风将房子剩下的残垣断壁,也尽数轰塌。
沧海老祖右臂猛地一痛,他皱了皱眉,没想到全力一脚,谢无恙竟毫无反应,反而自己被那奇怪黑炎所伤,身上也被玉锥刺出几处伤口。
他右脚脚尖遽然后退,脱离玉锥刺伤,左脚猛地向前跨出,雄浑罡风卷起碎石无数,疾扑谢无恙。
谢无恙被吹得摇摇欲坠,既逃不开,那就只能硬着头皮穿风而过,一步一掠,谢无恙身上那件青色宽袍开始出现丝丝裂痕,两鬓青色絮乱飞扬,连一侧的脸上,也开始被罡风割出血槽。
他却丝毫不在乎身上无数血槽,反而将无尽妖气贯穿玉锥之上,以强横无匹之势狠狠撞向沧海老祖。
沧海老祖被逼端鼎回救,饶是已经修至化神之境,他仍不敢保证能硬碰硬接下谢无恙这惊天一击。
谢无恙手持碧色玉锥欺身而近,与沧海老祖五步之遥,锋芒毕露。沧海老祖急忙双手托鼎,挡掉大半劲头,身体顺势侧向移开。沧海老祖避其锋芒后,谢无恙玉锥再次化鞭,朝他撵来。沧海老祖一鼎撞弯碧鞭方向,不直面谢无恙的攻击,在万千鞭影之间移动,试图耗尽谢无恙的气机。
谢无恙心知不妙,自己如今神魂不稳,最怕的就是长时间作战。于是他故意前进,任由沧海老祖找到机会,沉重罡拳带鼎再次抡向他的胸膛。谢无恙硬生生受下这沉重一击,当即喷出一口血,双脚连连踉跄。
沧海老祖果然眼角一喜,再次抡鼎向前。说是迟那是快,谢无恙抓住沧海老祖这一瞬间的松神,锥化双刀,两根灌注充沛妖力的玉刃,快如惊鸿,刺入沧海老祖左右两肋。
谢无恙的肩膀被极速回神的沧海老祖一鼎砸断,当时双双重伤。
沧海老祖毕竟老了,谢无恙抽出两把玉刀的时候,血液瞬间喷出,沧海老祖脸色极为灰败。
谢无恙毫不恋战,不顾重伤,带着玄龟甲转身就逃,在玉鱼加持下,快如天边流星。
鹿邑君命长老们立刻追了上去,自己回身扶住沧海老祖,为他止血疗伤。
何心玉合衣躺在床上,她在谢无恙面前竭力装出镇定的模样,事实上她根本就睡不着觉。因为她无比清楚,凭她一人,根本走不到流云剑宗就会被抓回去,只有谢无恙才能帮她。但谢无恙去偷东西,能不能活着回来?她猛地攥紧衣角,但愿他能活着回来。
咯吱一声,客房的门被推开了,浑身沾满鲜血的谢无恙踉跄着冲了进来,冲她露出了一个冷笑,“起床,快走!”
何心玉眼里滚过泪星,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我们走!”
谢无恙也不废话,扔出玉鱼,直接捅破屋顶,带着何心玉朝流云剑宗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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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云:阿恙你撑住。
谢无恙:阿云你也撑住。
白驰:岳恒你不要拦我,我要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