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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韩鄢走进军营看到的便是朦胧月色下，那个一身落寞的女子，绝色容颜上一双剑眉难得的皱在一起，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霍去病没有陪你过节？”
凝晨迅速回头，看到韩鄢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不禁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韩鄢没有回答，笑着在她身边坐下，顺手递给她一包东西。
“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凝晨看着手中圆圆的小饼，心中升起一丝温暖，脸上也漾出笑容，“你们叫它胡饼对吗？”她记得“月饼”这个名词是在唐朝时才有的，汉朝时的胡饼与月饼相似，却是只有芝麻和胡桃馅，还是张骞出使西域时引进回来的。
即便如此，凝晨仍然感到很开心，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慢慢回味着。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团圆之夜，最后陪在她身边的竟然会是韩鄢，突然想起什么，她又问道：“我无亲无故一个人过节有情可原，你呢，为什么不陪家人一块过节？”
韩鄢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讥笑，“家人？很多年前他们已经记不起我了，我也懒得想他们。”
没头没脑的话凝晨听不明白，却也不想深究，想必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是还有成群的妻妾吗？她们一定盼着你回家团圆呢。”
“她们？”韩鄢不屑地冷哼一声，“只是暖床和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若是以前，凝晨听到这话该是要跳起来与他争辩一番，可现在她已不愿去争辩，男人的自大，不外乎封建制度下的产物，即便不能苟同，却也已经习惯，长长地叹口气，“韩鄢，你有没有真正去爱过一个人？”
韩鄢一顿，目光紧紧锁住她，在月光下看起来有些朦胧，看的凝晨心里发毛，开玩笑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有点害怕，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上我了，你府上那些侍妾，随便抓一个都比我有才有貌。”
“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韩鄢收回视线，慵懒地哼道，“凭你的姿色确实入不了本大人的眼，说你有才吧，也只能算是小聪明，只会想些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事情出来，没被人当成怪物已经是万幸。”
凝晨淡笑不语，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色，依然掩盖不住心中的落寞。韩鄢也不再言语，一脸的若有所思。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睁开眼时，竟然靠在韩鄢肩头，更让她震惊的是，霍去病一脸怒色的站在他们面前。
只是愣了愣，心中的喜悦如海浪般一波波涌来，他回来了，他竟然回来了，一定是记挂着她，才回来陪她的。她迅速站起身扑向他怀中，后者却一脸阴沉的往后退了两步，对她怒目而视。
他的反应让凝晨有些措手不及，无措地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看韩鄢，才恍然大悟，他在吃醋！于是粲然一笑，“韩鄢只是恰巧路过……”
“那可真是巧。”他冷冷地打断她。
她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却又被他挣脱，“去病你别这样，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听我跟你说……”
“你是需要给我一个解释。”他的语气依然不善，一扭头往帐中走。
“霍去病，”韩鄢突然开口，悠然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到他面前，笑得不怀好意，“你得改改你那脾气，要知道好男人很多，她若忍受不了，我不介意给她提供一个更温暖的怀抱，好好珍惜！”说罢扬长而去。
霍去病一脸铁青回到帐中，将手上一直握着的胡饼甩在地上，凝晨进帐便看到地上散落着一个个小小的圆饼，霍去病却是一言不发地侧身躺到床上，留给他一个冷冷的脊背。
她在床边坐下，伸手推推他，见他没有一点反应，径自说道：“别再生气了，我和韩鄢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你吃醋说明你在乎我，可是气大伤身，我会心疼的。”
还是没有反应，他的孩子脾气让凝晨禁不住轻笑，“堂堂霍大将军为了这么点小事动怒，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人的，我发誓！”
“那要怎么样你才肯理我？”面对他的无动于衷，凝晨有些无奈，“去病，别这样了，你若心里不舒服那就打打我解解气，别这样憋着，会憋坏的。”
“我们之间应该彼此信任不是吗？倘若你知道我为何会来到大汉，为何会来到你身边，你就会明白，我有多爱你……”
凝晨自说自话，床上的人却一动不动，她突然有丝莫名的伤感，声音中含着疲惫，“去病－－”
“别吵，你吵得我头疼。”霍去病咕哝一声便又没了动静。
她解释了半天，换来这样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心中的失落再度增强，将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淡淡说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她转身欲走，却被他抓住手腕，轻轻一扯拉进怀中，“别走，陪在我身边。”
近似哀求的语气让凝晨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抛却刚才的怒气，他整个人似乎有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不由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霍去病摇头，“什么都没有，就想这样抱着你，一直抱着你。”
听他孩子般的语气，凝晨一扫心中的阴霾，开玩笑道：“回了一趟家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难不成你娘想抱孙子逼着你成亲了？”
只是一句玩笑，霍去病的身体却瞬间僵硬，凝晨还来不及想什么，他竟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雨点般的吻落在她脸上、颈上。
凝晨深感讶异，他刚刚明明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怎的一下子又来了精神，今晚上的他真是有些奇怪，下意识地推着他，口中说道：“去病，你怎么……”
剩下的话被他炽热的唇所覆盖，辗转吮吻，在她耳侧呢喃道：“凝儿，我要你……”
凝晨再无语，攀着他结实的臂膀，承受着他激烈的爱，任由烈焰焚身，将他们燃烧殆尽……
他一遍又一遍地与她缠绵，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实彼此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说明彼此的相属，直到天色微明，两人静静相拥而眠。昏昏欲睡之际，凝晨迷迷糊糊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凝儿，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嗯。”睡意朦胧的凝晨顾不上深究他话中的含义，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便沉入梦乡。
◎◎◎◎◎◎◎◎◎◎◎◎◎◎◎
元狩三年秋，汉武帝刘彻三十六岁生辰，宫中大肆庆祝，驻守在上林苑中的将士们也趁此机会休整几天，凝晨更是提早回到宫中，为陛下的生辰宴准备节目。
离开宴时间不到一刻钟，刘彻一身华丽盛装出现在增盘阁大殿上，让人惊奇的不是刘彻一扫阴霾满面红光的气色，而是他身边的两个女人。
以往类似于这种大型晚宴，一定是卫皇后和李夫人陪伴身侧，今晚却大有不同。他的左侧是一位雍容华贵、相貌威严的妇人，虽已年过半百，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多岁的光景，年轻时的美貌可见一斑。凝晨远远观望着，在宫中这么久虽未见过，可看那气度也猜得出必定是太后无疑了。
至于右边的女人，呃，不是，充其量只能算是少女，一身大红色金丝深衣，长及腰间的乌黑秀发一丝不苟地披在肩头，杏目粉腮，唇红齿白，活生生一个美人胚子，看那长相与皇后卫子夫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难猜出她就是卫长公主。
早就听人说，太后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皇庙吃斋念佛，卫长公主年幼，时常陪在身侧以尽孝道，想必这次是专程为了陛下的生辰宴才回宫的。
看时辰差不多了，众位大臣早已落座，单单不见霍去病，凝晨心中挂念，中秋过后，总觉得他神情怪怪的，不经意间还会露出一丝忧愁之色，问了又总说没事，让她干着急又无可奈何。
看殿内一切准备就绪，她悄悄溜至大殿外，等待着某人的到来，直等到天色暗淡，殿内丝竹之声传出，才看到他一袭藏青色深衣迈着沉稳的步子走来。
凝晨脸上露出笑颜，正要迎上去，却见眼前红色身影一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的怀中便多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她定住脚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对俊男美女。
“表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一直在等你呢。”红衣女子娇俏的声音响起，像是责备，更像是撒娇。
“有些事耽搁了，你父皇的生辰，你怎能随随便便往外跑？”霍去病温和地拍了拍女子的背，顺势将她推离怀抱，目光落在殿前的女子身上，唇边多了丝笑容。
“在等我？”霍去病走到她面前，毫不避嫌地抱了抱她，凝晨却将他轻轻推开，因为她看到旁边红衣女子脸上的疑惑和不满。
“她是谁？”卫长公主不客气地问道。
“见过公主殿下。”凝晨行了一礼。
“她是谁？”相同的一句话，语气却更加不善。
“你未来的表嫂。”凝晨听到霍去病这样说道，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卫长公主显然吃了一惊，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鄙夷地说道：“那为何穿着宫女服？”
“走吧，宴会已经开始了。”霍去病似是不愿再谈论下去，不耐地催促着。
卫长公主的脸色稍稍缓和，狠狠地瞪了凝晨一眼，才挽着霍去病的胳膊往里走去。霍去病则是一脸无奈，回头对着凝晨做了个怪异的表情，见到她脸上的笑，才安下心来。
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被别人挽着胳膊，她该心中郁闷的，可她没有，相反，因为他的一句话，因为他不经意的眼神交流，因为他很在乎她的感受，都让她觉得很贴心，甚至是感动。信步走进殿内，她朝着薇颜儿所在的位置走去，今晚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节目要表演。
幸福的日子过久了，人会变得麻木，会失了戒心，凝晨也一样，沉浸在欢乐氛围中的她，只想着稍后与薇颜儿那激情的一舞，却没有嗅出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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