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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情篇 76
夜色正浓,石洞内一灯如豆,将昏黄的光不均匀地撒在石壁之上,岩石凹凸处一块一块的黑色斑驳,一下一下地晃动。
我仰躺在地上,将目光硬生生地戳在洞顶的石壁上,只感觉自己的呼吸愈发地混浊起来。初冬的天气已经很凉,冷气自后背一点一点地爬到了身上,浑身抖得厉害。
慕容左慈离去的时候,眼光已经闪出明显的猜疑。
苦笑,虽然刚才在竭尽全力掩饰着心中的想法,不过看来不甚成功!
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若是一年前,问出这个问题,一定会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起来!这算是什么问题。
而此时此景,封若柏便在一旁躺着,他的背后,有一个鬼头标记,那是一个叫做“千鬼百字抄”的符咒,代表着他已经不是一个活人,而仅仅是一个会动的僵尸傀儡而已。
那么我呢?陶木然呢?
背上的符咒是不会错的,那表明我也同封若柏一样,被人施过那个可怕的符咒,也是……一尊活跳尸吗?
虽然于细节处有些差异。比如陶木然的身体是温的,血可以流动,也可以呼吸或者思考某些事情。但背后的鬼头标记如嗜骨之蛆, 它究竟标榜着什么?
各宗的影像在脑中混杂着,那些属于我的或者不属于我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地在旋转。
离落,京都,皇城,高耸入云的瑞麟殿,长袍大袖的翔龙卫,浴血而战的大将军,龙袍加身的皇帝,以及那些不堪入目的□□,惨烈至极的搏杀,尸如山,血如海。红衣女子十指芊芊,捻起三寸三分长的金针,然后……将其刺入我的眸子之中。白衣如雪的大祭司,安详地躺在金雕玉镂的床上,眉如黛,目如星,青丝披散在枕边。
一点朱色血泪,自左眼慢慢地溢出来,过腮,致颈,然后滴落在床帐上。
开始了?那么……便开始吧!
头颅……仿佛在下一秒便要炸开一般,身子不知是下坠还是在漂浮,总之没有一点依靠,只觉得眼前的光芒离我越来越远,最后全然被黑暗吞噬。
已经……好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梦魇了吧?
唯这次,心中却不再有像往常那样的彷徨和恐惧,取而代之,一种莫名的安详和超脱,无嗔念,无牵绊……
“木然,木然!”
被人剧烈地推动着,我皱起眉,慵懒地张开眼睛。
慕容左慈的面容出现在眼前,眉头紧皱,额上一层薄薄的细汗。
“哥……你……回来啦?”
转头望去,阳光顺着洞口撒射进来。
摸摸头:“我……好像睡着了?”
慕容左慈皱眉道:“怎么睡在地上?会着凉的!”
我苦笑:“不碍事,哥也别将我当小孩子了,我现在可是很坚强呢!”
纵使……不愿坚强,又有什么法子?
忽然想道什么:“哥……南营那边,可曾通知到了?”
慕容左慈笑了笑:“有我安排着,放心便是!”
……是哈?哥总是让人很放心的,但有些事……陶木然没有勇气说,怪我执拗也好,优柔也罢,若是沉浸在这种放心之中,怕是再回不到过去……
“蚩尤部可曾偷袭?”
“没有!而且南营又来了援军了!何居锡先生带瑞麟营一千兵马报道,军中给养,已经不愁!”
我皱眉:“这个何先生真是,我在时,苦等他不来,这刚离开两天,他倒来了!”
慕容左慈笑了笑:“等见了面再怪他吧!我还带了一个人来见你!”
“呃……哪个?”我四周张望着。
“往哪看?这里!”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我回头,不由得惊住。
“兀突骨族长!”
兀突骨抱着肩,靠在石壁上,正玩味地看着我与慕容左慈,嘴角挂着轻佻的笑容。然后吹了一声口哨:“这样的场景,当真温情地很呢!”
我一愣,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正倒在慕容左慈怀中。脸上不由一阵火热,慌忙忙站起,整了整衣衫。
“族长怎么到了这里?”
兀突骨眼睛朝着慕容左慈一瞥:“师兄大人相请,我这个做师弟的怎能不到?话说陶将军,你倒是命大的很,昨儿个还被大祭司给劫了去,现在便可以这般地与人亲亲我我了,你可知道,能自那个老头子手中逃开的人,还没有过先例哩!”
我皱眉,这个兀突骨说话,当真过于轻佻浮躁!心中一怒,张口说道:“族长抬爱了,看来今天心情倒是好了起来,昨天临别之时还心事重重,看来那一时的冲动之举,可是被人原谅了?”
陶木然不是一个揭人伤疤的人,但这个族长似乎忒没有正形!
兀突骨果然皱皱眉:“任重道远,任重道远!”
慕容左慈笑了笑,然后转向我:“兀突骨是家师的关门弟子!在中土有个名号,叫做吴邈!”
我听了,不由瞪大眼睛:“画圣吴邈?”
慕容左慈点头,我转头瞪向旁边的族长大人。看他的眉毛恨不能飞出来!
“当年一张《洛水初雪》图,曾使得前朝‘画魂’张子勉神魂颠倒,郁郁三月而终!那年……你几岁?”
兀突骨甩甩头:“八年前刚出苗疆,一十五岁!”
我闭上眼睛,深深叹气。张子勉先生,似乎死得过于冤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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