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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无情置琴
几人一路且行且游,偶也能得见胡扬垂柳切色青青,更有清水落花溶溶荡荡。
山野之径大多曲折萦迂回,景色撩人之下,倒不见谁人再提个御剑二字了。
只是陌凄偶然有叹:“别见空云似桂如栏,灵巧风流,又恐霁月风光枉自温柔,难得个天长地久。”
“何须在意那地久天长,不知前人有道‘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么,对饮当歌且尽时欢,岂不是更为痛快?”雨千秋路过一处小镇时,复又打了几壶好酒,此时登高纵览群山,好一个欢畅惬意。
雪无情抱着孩子,放眼远去,但见远处一马平川之地繁花竞艳,故而笑叹:“出了这山,便已不再是九原境地了。”
也就意味着,几人也可换乘车马游赏而去了。
夜璃月双眼渐愈,看得也更真切了,只奈何雪无情坚持叫他巾带束眼,不让他太快重见骄阳,免得再次被灼伤了眼去。
九原边陲,文物风情自有不同,当地百姓看待过客之态愈渐和善,几人在镇上歇过一夜,次日更还上街觅了些日常用度之物。
雨千秋好酒,水无心喜钗环胭脂,烟北鸿瞧了些小玩意儿,陌凄就只看了块质朴的羊脂玉双环珏。
夜璃月怀抱着孩子,问人买了些孩子可吃的羊奶,那卖羊奶的妇人,还关心问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吃羊奶了呢?孩子母亲可是身体薄弱,无法哺乳养育?”
“不是~”夜璃月取出银子付给妇人,惜道:“是这孩子已父母双亡,我与友人同游遇见,便先抱养着了。”
“原来是个善心的小仙君。”那妇人听他一言之后,就笑着推拒了银子,说:“这些个羊奶倒也不值几个钱,便当是小妇送给仙君,与这孩子结个善缘吧。”
雪无情一旁说道:“若如此,那你岂不是吃了亏?”
“常言道,吃亏是福,小妇我一生倒也不求个大富大贵,只求个安家和顺便也足矣。”妇人礼过二人,复又推着板车于集市上叫卖起来。
片刻后,她身边走来一个杵着拐杖的中年汉子,汉子手里提着一包油纸。
雪无情远远瞧着,见那汉子打开油纸,对妇人温和笑道:“娘子,这是西市陈五郎家刚做出来的酱饼子,我知道你喜欢,特意去给你买的。”
“嘿嘿,谢谢相公。”妇人回以笑颜,就着汉子的手吃下了酱饼子,还连连点头称赞道:“陈五郎这小伙子,手艺是真不错,只是因家境困扰,白白误了时光。”
“不过不要紧,我们俩呀,得了空就多帮着他瞧瞧,若是有合适的姑娘,就给撮合撮合。”
“好好好,都听娘子你的。”夫妻两说说笑笑地走了,谁也没提板车上的羊奶少了,却不见银钱更盛一事。
雪无情不禁艳羡二人夫妻和美,便将一定十两白银,以灵力塞到了板车上的瓦罐之下,夜璃月问他为何,他只答:“善者当有善报。”
夜璃月复问:“但若是因此,而至他夫妻二人失和,又该如何?”
雪无情拂袖笑言:“那便看他二人是否当真情比金坚咯。”
故而是夜,当那汉子清理板车见到那银子时,就叫来了自家娘子,问她何来此物,妇人略想了一番,遂道:“必是白日那心善的仙君施为。”
随后又将白日里与夜璃月他们相遇过程,与自家相公一一道来。
汉子听过,明晓这前因后,便舒眉展颜与妇人言:“此银是仙君大善,我们不可贪厌。”
妇人亦笑道:“我晓得的,明日,我便将它散予街上小乞,为仙君祈个福愿。”
当然,这些事雪无情与夜璃月此时还并不知晓,二人伺候着小家伙吃饱喝足,小家伙就又睡去了。
其后,二人又闲来无趣,夜璃月便问雪无情道:“他们都采卖去了,你怎不同往?”
“吾去过了,只是,吾看中一物,却不知其成色如何,所以~还请你这仙君抬驾移步,去帮吾鉴赏一二。”雪无情表面恭请,实际却是不容得夜璃月拒绝,便将人一路半推半攘着,领到了一处风雅之地。
“绿倚琴舍?你带我来此做何?”夜璃月立于琴舍前,兀自疑道。
“自然是,要你帮吾挑琴呗。”雪无情复又将人往琴舍里推了去。
雪无情一进琴舍,便嚷道:“老板,待客。”
“来了!”老板急急自琴舍后房出来,是个年近古稀的老者,老者眉目慈善,见了二人便向着雪无情笑道:“这位仙君之前来过,可是决定好了,要请那琴回去?”
“欸~不忙不忙。”雪无情寻了处地儿落座,自笑言:“吾这人,对琴艺之事,原也不甚通明,故而才回身请了这位姓夜的小仙君来,他乃是自幼习琴的主,可唬弄不住的。”
“仙君您可真爱说笑,老朽制琴少也有五六十年了,凭的就是一个童叟无欺。”老板忽地摇头,皱眉叹道:“只是可惜啊,可惜这年头,惜琴爱琴之人是越发的少了。”
“怎会?”文人雅客,多以操琴歌来风雅,玄门、江湖中亦应有习武弄琴问道之人,夜璃月实是不懂,这老板怎会说惜琴爱琴者少有呢?
“唉~世间诸公娴雅者,的确是会操琴以歌,但当真懂琴的,老夫我所见者,还真只是屈指可数。”老板摆手笑道:“罢了罢了,扯远了,不知二位仙君,可是还要一观先前那把?”
雪无情道:“不错,烦请老板将琴请出,让这位璃月仙君替我瞧瞧。”
“那仙君稍候。”老板复转进后堂,取出一把棕桐木仲尼式的古琴,将之平放至身前平台上,微笑道:“二位仙君,请鉴。”
夜璃月将小家伙递给雪无情,才抬指抚上琴弦,随意拨弄几弦后,略微蹙眉道:“你若当真想习琴,便不可选此琴。”
“为何?”雪无情看中此琴,是因其形稍小,携带恐也方便些许。
“此琴音色太过浑厚磅礴,并不衬你。”夜璃月按弦止音,侧身问那老板道:“你这儿,可有其他伏羲之琴?”
老板有些为难道:“有倒是有,但这位仙君之前看过,说是嫌琴身略大,不得他心。”
夜璃月沉声道:“不必理他,应我便是,劳烦另取一二款式,予我挑选。”
“那好,那就烦请仙君再等片刻,老夫去去就来。”
雪无情抱着孩子,不悦道:“喂~明明是吾习琴,为何要听你的?”
“可习你琴者,是我~”夜璃月侧目道。
雪无情瘪嘴哧怒:“嘁~之前怎不见你这般霸道?”
“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夜璃月微微勾唇,心中甚悦。
雪无情正欲问他,谁朱谁墨,琴舍老板就又捧了个古琴盒子上来,对二人呵呵笑道:“方才呀,老夫去取琴之时,猛然想起家祖曾经收集到一把古琴,品相极好,可我们家又是世代制琴而未出一琴者,故而一直将其存放库中,这一晃近乎百年过去,都落了灰了。”
老板细心擦去琴盒上的灰尘,又和蔼道:“我看这位璃月仙君,是个真正惜琴之人,便想着拿来给仙君一瞧,若是仙君得了眼缘,就将之请走吧。”
“哦?这已存放近乎百年之琴,还能拨响琴弦么?”雪无情双指抚唇,也凑过来瞧。
“以木制琴,若遇惜者,尚可存一甲之年,更何况,此琴大有不同,似以暖白之玉浇铸而成,其色泽月白,其音也当是至纯至柔,绝对可称上上之鲜品灵器。”
说笑之间,老板已经将琴盒打开,盒中之琴亦如老板所言,青天月色,玉丝为弦,老板温柔将琴捧出,置放到一旁,言:“仙君何妨试试。”
“好。”夜璃月稍敛衣袖,抬指微试,而后便闻此琴溢出声声空幽幻灵之音,使人如痴如醉。
可不过须臾,雪无情便一把按住夜璃月的双手,制止他道:“吾选好了,就此琴吧。”
夜璃月点头道:“此琴音色,与你甚合。”
老板原说要将此琴相送,雪无情却道:“买卖营生,还是银货两讫的好。”
“倒也是此理。”雪无情坚持付银,老板执拗不过,念着夜璃月是个惜琴人儿,便以当年收琴原价相抵了去。
雪无情将孩子抱还给了夜璃月,转身付了老板银两接过琴后,复问道:“不知可否冒昧一问,此琴,老板之祖是如何收来的?”
“具体过程,老夫也不曾听家祖提起过,但却还记着,家祖似也曾言,此琴只有待得一有缘之人,才会再次被奏响。”老板摸着鼻子,尴尬道:“其实……却也不敢相瞒二位,之前亦非无人相看过此琴,但都因上手之后弦上无音,这才一直空置于此。”
“竟是如此,那~打扰了。”雪无情礼过之后,便抱着这琴恍惚而去。
连琴盒都未带走,老板见状忙在他身后喊道:“仙君,您忘了琴盒。”
“不必了。”轻飘飘的一句不必,之后就不见他再多言一语了。
夜璃月一直跟在他身后,虽有察觉到一丝异样,却又不好于大街上直言相问。
二人回了歇脚客栈之后,雪无情更是抱着那琴直接回屋去了,连逛街回返的几人与他招手,他都不曾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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