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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女民警将孩子抱到于曼面前,孩子安安稳稳地睡着,于曼无力地露出笑容,指向远远站在一边生怕被瘟神沾染一样的人,交代女民警,“把孩子给、他养。”
犬子顿时定住,当着民警的面,惊得满眼写着给我个理由。民警马上询问于曼:“为什么要把孩子给他?”
“对啊,为什么?养个孩子哪有那么容易……”
犬子避嫌地反问。
指着他的手从半空落下,什么也没有问清出。
……
临近深夜,苗苗匆匆忙忙从月轩上回来,敲响房门,王乘风玉明月睡得正好,这时候才知道林城发生的事情。
二毛从楼上下来,也才知道那个臭女人没有把孩子流掉,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话,不仅如此,还整出这样的事。
折腾一夜,天亮,民警暂时排除对犬子的质疑,问了许多问题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和纰漏,不能叫人做了好事还要被抓起来。
但是,事情看似无疑,又总觉得透着蹊跷。
民警离开医院后,犬子想聘请一名护产科护士回去帮忙照顾孩子,医院推荐了月子中心,这么做大大打消了民警的无端猜疑。
一边不想当背锅侠白替人养孩子,一边想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犬子这边和民警同时找到于曼之前住的月子中心,月子中心的记录本上只记录着“曼曼”,再没有其他任何详细信息。
出于对客户的保密,月子中心收到于曼的订单时,也尊从客户意愿没有过多要求登记详细信息。
“她只说她叫曼曼,订的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月子套餐。客户说她没人照顾,要我们全程陪同和照顾。因为登记信息的时候,客户明确说她是非婚生子,不想别人知道,也不想孩子以后被人嘲笑,所以让我们不要登记她的信息。听口音,她不是本地人,我们也只知道这些。”
月子中心的工作员如实告诉警察。
没有问出具体信息,犬子表面叹气,内心终于松下一口气,向民警诉苦,“我之前说要养这个孩子,是想到对方把孩子丢了可能会后悔,万一找回来找不到,所以……没想到最后……”
他是真不想单身就带上一个孩子,犬子诚心诚意求助民警,“我这还没有结婚,以后要有人误会,能不能、到时帮忙证明一下?”
证明这孩子非他亲生,并且主动要求民警验血。
其实不用犬子主动要求,在民警有所查疑时,已经悄悄取了他的头发作样本比对DAN,只是还未出结果。
不过,犬子这样主动要求,民警又放松了怀疑。
见民警没有说话,犬子递出烟,力求民警给个权威性证明,其实就在昨晚,民警取走他身上掉落的头发时,犬子就已经知道警暑私下采了他们的样本跟孩子做DNA比对。
虽然排除嫌疑,可这件事总透露出一些蹊跷,民警点头答应,推开烟,“工作时间不抽。”
犬子进一步试探,“只是,能不能帮死者尽量联系上家属。”
再次表明这个孩子他真不想养。
民警找不到线索,一时三刻也束手无策,但又心存疑虑,“你们、真不认识?”
犬子苦笑不得,“好人难当啊,警察同志还怀疑我们认识?她把孩子扔到我公司门外,影响我公司形象不说,我这还成了你们怀疑的对象。这样,你们继续查,找到死者家属,我就不用出钱又出力替人白白养孩子。”
话虽然这样说,但许多事情还需要处理干净,犬子也没有完全把握警方最后查不到,但要先取得民警信任,不得不撇干净眼前的嫌疑再说。
“当然。”民警义正言辞。
一个月后,警方对这件事还是没有实质性进展,备案暂缓。
能留下痕迹的地方,王乘风都叫人做了干净,风声过,才让二毛露面。
突然当爹,而且难怪在天河找不到于曼,原来她早去了林城,二毛在屋外喝着闷酒,嘴里吐着烟圈,世事无常终有定,人生有定却无常,逃无可逃。
闹出这么大动静,玉明月不敢轻易向林城打听,可了解老晋风格,案子只是暂时搁浅,只是时间问题,放置一年半载的案子,老晋都会让人彻查清楚,不会让备了案的事不了了之。
王乘风陪着二毛喝着酒,隔着玻璃,玉明月站在屋内,心思全不在二毛如何对于曼而引发出这样的事情上面,只担心老晋到时候会查到什么。
寒风割脸,玉明月端着杯酒出来,陪王乘风二毛喝一杯,得到犬子的消息,于曼的尸体还在林城,警方联系不上死者家属,即使这样,玉明月也没有感到一点轻快。
这件事要怎么处理,通知于曼家人,一切都暴露了,而二毛更不能去认领孩子。
玉明月举起冷冽的酒,一口喝下,忠告二毛,“以后不要再做这样混帐的事情。”
尽管事情源头由她而起,可最后闹了人命,她不怕被累及,只是如果老晋下令清查,一定会发现她的恋情,到时候……
好在快毕业了。
二毛扑通跪下,当时知道于曼和于强的关系,他用尽手段让于曼离开,可于曼……他一次次的狠厉竟然让于曼无法自拔死在一遍遍的纠缠中。
到死,于曼估计也放不下和他的纠葛,要把孩子交到他们手上,让他们罪恶地把孩子养大,要二毛永远记住她,可这样害了所有人。
三杯酒下肚,玉明月放下酒杯,豁然一笑,“于曼的事你们就不要出面了,我去告诉她的家人,让她的家人去把她的骨灰带回天河。”
“小月月,”王乘风决不允许,“好好读书。”
“风风,我马上毕业了,相信我。”
王乘风将外衣披在她身上,“我信你,现在太冷,你先回屋好好休息,我会处理好。”
“你处理不了,毕竟……”她有最强的关系网,玉明月顿了顿,“是我撞了于强的车,引发后面所有的事情,我会解决好——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爸他是、林城公安厅厅长——只要你们出面,之前所有的一切,他都会知道。威胁、绑架、故意致他人伤残……我不想事情闹大,我也不想我爸、他们查到什么,所以,我去找于家人是最好的。风风,以前是你一直保护我、爱护我,现在,让我也做点什么,好不好?”
“你爸竟然……”二毛脑袋翁一声,打架斗殴……他可是做了好多坏事,吓得倏地起身。
玉明月一下笑了起来,“怕了?放心,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从小没少干坏事,你们做的那些和我做的没两样,我又不去告你。只是……风风,如果你一早知道,还会这样为我来到天河吗?”
如果……王乘风紧住她的手,“会。明天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见于强。”
他绝不会让她一个人去。而且,这几天于强老婆正在医院生产,喜得千金,于强初为人父,他赌于强不会计较太多。
为了不再起事端,王乘风暗底一直让人盯住于强。
第二天中午,于强回家取餐返回医院,王乘风在医院门外截住于强的车,“恭喜。”
玉明月下车递出丰厚的红包,“知道你的妹妹——于曼她也当妈妈了吗?”
“曼曼?”按于曼婚期推算,还不到生产时间,但之前她的肚子……于强看向王乘风,怀疑他做了什么。
“不能乱怀疑别人。”玉明月上前挡住于强视线,“对,她最近有没有联系你们?”
“很久没有联系了,王家还来家里要过两次人,我们都联系不上。”
“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你们没有报警?”
“她走的时候,给我叔他们留了话,说她想回来的时候,会带着孩子回来,不用找她,找也找不到,除非是她愿意回来。她走的时候和王家离了婚,闹得人尽皆知,她从小好强,能懂得照顾自己,我叔他们,也没想着报警。”
“可她是怀着孩子的人,就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你们也放心?”
玉明月心平气和地逼问,“你的老婆生着孩子,前前后后有家人、有医生、有护士都觉得不放心,你就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你虽然不是她的亲哥哥,可因为我们之间的事,她恨透了我们,你不想想她为什么恨我们?因为,她爱了不该爱的人。我知道白桦树林里发生的事情,你妹妹就是爱上了那个将你带进白桦树林里的人,她不知道她爱的人伤害过你,可等她知道,她已经爱得无药可救。
她不想你白白受人欺负,可又不想她爱的人受到惩罚,所以,她用命折磨着自己。她跑去林城生孩子,不幸的是,产后大出血,上个月她走了。她死前把孩子扔在她以前培训的地方,刚好被公司的人遇到,送她去医院的时候,她竟然把孩子托付给公司的人抚养,让警察一直怀疑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原来……”于强恍然大悟,下车看着王乘风,他以为自己的妹妹爱上的是眼前人。
玉明月把厚厚的红包放进于强车里,“不是他,他是我的。今天来,我们只是想告诉你,她的尸体一直还在林城殡仪馆,去接她回家吧,她在林城没有留下任何信息,是不想人知道她提前生了孩子。警方找不到她的家人,就一直监视着公司的人,让大家都不自在。”
“她一直瞒着我们,她突然辞职回家,我问过她是不是在你们公司上班,她说不是,其实我早该知道。”于强悔不当初,痛哭流涕。
“不是她辞职,是公司为了保护她,让她远离这些事非,故意辞退她。”玉明月递出纸巾,“现在不是你哭的时候,是想办法怎么把她接回来,她到死都没有选择报警,你会吗?一旦报警,很有可能你刚出生的孩子就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爸爸,你当时可是酒后驾驶,而且那件事情之后,我也成了你施暴的受害者之一。”
玉明月接过二毛递来的伤情鉴定书,“这就是你之前打伤我,导致我听力下降的诊断书,不只我,你也知道,还有三个女孩,她们受的伤都不比我轻。”
于强看着白纸黑字的伤情鉴定报告,冷静下来,“曼曼她到底喜欢的是谁?按曼曼结婚时间,她不可能现在就生下这个孩子。”
“孩子是谁的目前我们也不清楚,因为,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他们不可能发生关系。很有可能孩子是早产,公司请了专门的人照顾,可孩子太小——现在警方又盯着公司,而且警方那边已经采过公司半数以上男同事的DNA作对比,没有一个人比对上。所以,这个孩子也有可能是她婚后怀上的。”
玉明月将无说得真真切切。
“你们一定清楚曼曼为什么要把孩子留在林城,除了你说的这些,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她一定知道孩子父亲是谁,才要把孩子生在林城,留在林城,曼曼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于强看了看王乘风,既然他是她的,于强盯住二毛。
玉明月把伤情鉴定报告递给二毛放回车上,“不用猜来猜去,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司机。如果你非要弄清楚,那就只能报警。但是,眼下孩子虽然失去了妈妈,也不知道爸爸在哪里,每天除了有专业的人照顾,公司里的人都在陪着他快乐成长,你是孩子的舅舅,你难道不希望孩子这样快乐成长?如果真查出来,孩子与我们无关,我们可以割得干干净净,但是你,永远断不了和孩子的亲情。可这样做,也违背了于曼的初心,她的目的就是想把孩子留在林城,留在她第一次去的城市。到昨天,我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她怀着孩子。”
于强抱头痛哭。
三天后,于强去林城带回于曼骨灰,葬在故里。
七七四十九天,旧新除,于强进墓地烧香祭祖,才把于曼死去的消息告诉于曼父母。
生于1988年2月,卒于2012年11月
于父于母望着墓碑上鲜艳的遗容,悲声痛哭。
……
大年夜,吃好团员饭,玉明月挽着外婆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庭院外救护车呼哧驶过。
玉明月搀着外婆来到庭院里,见到救护车上坐着赵阿姨。
“是关奶奶?”玉明月追出门,中午时候,她从家里来枫桥镇,一陪外婆,二王乘风也在这里,大家一起吃年夜饭,关奶奶还好好的,王乘风饭后回石竹山祭祖,她这才刚从关奶奶回来,救护车就来带走关奶奶。
“月月。”外婆跟上来,看着救护车远去,想到有一天她也许也会这样离开,而最放心不下的当然是眼前的宝贝外甥女,她一走,无人护她,“乘风知道了你爸爸?”
“我告诉他了。”
“乘风是个好孩子,他对你好,这是外婆一直看在眼里的,可他知道了你爸爸,你爸爸还不知道他。”
“外婆不用担心,我马上毕业了,有些事我可以自己去争取。”
“我是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也像关奶奶这样突然……”
“呸呸呸。”玉明月连向地上吐三声,还用脚狠狠踩三下,“外婆,你七十岁都还不到,不要担心这些,好好把身体养好,等我毕业,我和风风就把你接去天河,跟我们住一起。你习惯了梅姨照顾,把梅姨也带上,等我有了孩子,每天好几个人也忙不过来,外婆可不能一个人在枫桥镇偷闲。”
一点不害臊,可这样的话外婆爱听,呵呵笑着,“我也想见一见重外甥,抓紧吧。”
玉明月有些害羞,“我是想抓紧,可风风坏得很,他说我还没有毕业,到现在也不跟我做那样的事情,我自己怎么抓紧?”
外婆听得一愣,在一起这么多年还没有……“乘风、他是个有分寸的人。”
“外婆,你这也夸他,好像说得我没有分寸一样。”
外婆又呵呵笑了起来,“有有有,你们都有。”
救护车行到半路,关奶奶呼吸衰竭,抢救无效长辞。
飞机落地,王乘风带着犬子他们刚下舷梯,接到赵姨电话,半年前,关奶奶身体出现明显异常,上厕所会忘记擦拭,保姆闻到异味发现后关奶奶才会反应过来。
晨起刷牙,她会忘记挤牙膏,刷不出泡沫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常常问赵姨是什么原因,有时候把洗涤液倒在牙刷上,才有了泡沫。
吃饭时,会常常多备两副碗筷,把菜夹到两边的空碗里,说大家一起吃……
今天过年,所有人聚一起,真的大家一起吃了,人走了,而且还早早委托律师立了遗嘱,把名下两套房产和部分存款交给王乘风,部分钱财给了赵姨。
两代烈士家属离世,政府部门上到林城省级部门,下到枫桥镇地方政府,组织人员前来送别吊唁。
卫子洋进入林城检察院,先下调基层一线,他选择到枫桥镇镇政府挂职。
作为地方政府吊唁代表,卫子洋在参加关奶奶送别仪式的人员中,身为上级直属部门遗属,玉晋志也到枫桥镇参加关奶奶的送别仪式。
初一刚过,姜小雅听闻关奶奶逝世的消息,带着关奶奶之前送的镯子,从青岛飞来林城也转乘到枫桥镇。
送别仪式上,王乘风作为关奶奶生前唯一委托处理身后事的人,接受所有宾客吊唁。
卫子洋进入吊唁大厅,鞠躬行礼。
玉明月陪着外婆也在礼厅接待宾客,见到玉明月,卫子洋弯腰直起那一刻定在关奶奶遗容前,多年后的第一眼,惊动了岁月。
若不是这场葬礼,这辈子也许不会这么快见不到他,姜小雅见到卫子洋,第一眼,眼圈一下红了,曾无数次幻想,有一天若再见他,恐怕要在玉明月婚礼上,恐怕也不一定会见到,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见到。
隔着人群,姜小雅的目光落在卫子洋身上,卫子洋的目光落在玉明月身上,玉明月扶外婆接待其他宾客,见到玉晋志进大厅,玉明月一下愣住,知道有大领导来吊唁,但不知道会是自己的爸爸,还有身为林城副书记的顾伯伯。
玉晋志代表政府行过吊唁礼,见到卫子洋在不奇怪,但姜小雅也在,送别安葬好关奶奶,宾客离场。
姜小雅上前喊住卫子洋,得来不易的一次见面,马上又要分别,姜小雅眼眶里充满了眼泪,“之前,关奶奶和外婆一起去天河,我和关奶奶是在那里认识的。”
她聊的是情怀。
卫子洋说他在枫桥镇实践,代表地方政府来送别关奶奶,他聊的是工作。
王乘风带着玉明月走来,替姜小雅留住卫子洋,“一起坐坐。”
他不知道卫子洋装了假肢,以为当时在海城,以卫子洋康复的情况,腿已经好了。
卫子洋提起裤腿,是一根金属,婉言拒绝,“我走得慢,还要回单位。”
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卫子洋望着王乘风,微微一笑,以他现在的样子,他再也不用担心他会和他抢她了。
玉明月不知道该上前安慰还是推姜小雅上前争取机会,面对面看到卫子洋这样的身体,那个在操场上奔跑的少年,再也不能肆意奔跑了,她心里涌动一阵一阵难过。
王乘风上前一步,掺住卫子洋,一起离开陵园,来到车前,王乘风拿出关奶奶立下的遗嘱,交给卫子洋,“你既然作为当地政府来送别关奶奶,也能做主处理这些,你看怎么处理?”
卫子洋接过手一看,“这是关奶奶留给你的,你在她生命最后照顾了她。”
王乘风受之有愧,“我在天河,只是做了些无足轻重的关问,而且这些资产……可以拍卖,可以变现,可以留给更需要的人。”
“以王先生的名义?”
“不,以我和她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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