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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熟
于妈凌晨出国,于浊仅拄着可收缩拐杖回校。
夏天的清晨亮得早,高一高二的已经回校正常上课,而高三楼栋空空如也。
于浊仅以为是自己来得早,瞥见桌子上的便签才回过神,是同桌苏韵好心留的:
「我们去晨跑了。」
所谓实践课,其实就是补充高三一年没怎么能正儿八经体会过的身体素质培养、文娱活动,以及校运会。晨跑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被定为常规,至于校运会,将在两个星期后举行,为期三天。
剩下的课程于浊仅还没摸清楚。
他拿出新买的《存在与虚无》,一本是法语版,一本是中译版,拿着纯白钢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踏嗒——
门口响起脚步声,于浊仅抬眼看过去,,晨风掀起他的额前发,视线死死粘在那人身上。
姜劣只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走向座位。
余光里于浊仅的视线仍在,姜劣转头看他,出口的话平淡:“怎么?”
有种不明则知的挑衅。
于浊仅视线移到他胸口,那里扣着空白的校服名牌,“你没有去晨跑。”
姜劣怔了一下,又问:“然后呢?”
于浊仅收回视线看书,“只是提醒一下,接下来随便。”
姜劣:“他们说你部分失忆。”
于浊仅抬眼看他。
姜劣继续说:“那还记得我是谁吗?”
于浊仅打量的目光适可而止,很轻地吐出两个字:“不熟。”
姜劣继续说:“你那只钢笔很不错。”
那是他送的,承载了许多关于他们或好或坏的记忆。
于浊仅头也不抬:“用得比较称心就用了。”
“也喜欢读《存在与虚无》?”姜劣像是打定了主意要戳穿他还记得自己的事实。
于浊仅有问必答:“我有课外法语课,记忆里隐约读过这本,所以就买了。”
“可以一起看吗,我法语还不错。”
于浊仅看了他几眼,还没开口教室门口就传来一声坚定的“浊仅”。
两人同时看过去,是气喘吁吁的向暮,看来是刚晨跑结束就冲回来了。
于浊仅浅笑,“早上好。”
向暮方才的自然不见了,换回害怕被视线追随的拘束,“早,早上好。”
他走到于浊仅旁边,也问了和姜劣一样的问题。
一旁的姜劣眼里闪过一丝冰冷,继而拿出一本封面全白的书,兀自看了起来。
不久全班来齐,年级组通知今天的实践课程是到后山生物园观察植物,学校已经买下了那里。
五六七三个班一个小组。
学生们议论纷纷:
“难怪最近几天没见老伯扛锄头上山。”
“你怎么确定是老伯,他每次都戴草帽,可能是个小年轻呢?”
“这你就不懂了,种田文看过没有?”
“不要做无意义的争论,走了。”
于浊仅也得去。
向暮蹲到于浊仅身边,作势要背。
于浊仅低头看他到他红透的耳朵,笑说:“医生说我需要多走动。”
向暮恍然,不好意思地站到一旁。
还没走出教室门口,申溯就窜到于浊仅身边,咧嘴笑,“累了就艾特我啊!”
于浊仅笑说好,一转身,时瑾已经在教室门口等姜劣,他面色平淡。
于浊仅移动视线,发现骆沂婷在看时瑾,两人视线相撞时,各自点头打招呼。
三个班开始出发,于浊仅选择走在最后,申溯和向暮陪着他。
自从学校买下那块地后,顺便开了一条通往山顶的路,铺开的石路蔓延向上。
一群人进入后山,小径两旁高大的老树在风的带动下飒飒作响,同时也遮了晴空万里。
“这里怎么阴森森的?”申溯看了看四周,浓雾四起,来时路全被覆盖。
于浊仅笑说:“有摄像头呢。”
申溯抬眼,浓雾里每隔五十米果真有红点闪着。
“不过,这也够呛。”申溯嘟囔,“老师们也真够狠心,都不跟我们一起来。”
向暮小心翼翼开口,可以看出他在努力试着和别人交流:“别,别怕,连环杀手已经被抓了。”
申溯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怕了!”
十几分钟后,队伍来到山顶,视野逐渐开阔,浓雾被远远甩在身后,阳光倾泻,虽然没有应季,但簇簇怒放夕雾美得惹人醉,和勺芋后院那些如出一辙。
申溯不由得感叹:“这是什么人间仙境啊!”
说完就凑近观察去了,于浊仅坐在一旁休息,从山下到山上,累得够呛。
他朝站在身旁的向暮说,“我一会儿再去。”
“我,我等你。”
于浊仅笑说:“我一直觉得你能交到更多朋友。”
向暮自然听得出话中的逐客令,“那你……有需要就叫我。”
于浊仅:“嗯。”
向暮离开,于浊仅还是习惯性地看向姜劣,他正蹲在一簇夕雾前。
瞳孔蓦地放大,姜劣正拿起一张泛黄的便签,那是一年前他放在那的。
不过情有可原,当初他拿走一盆夕雾后,并没有收到任何音讯。
“你没有失忆对吧?”
心思冷不防被这么一句话拉回,于浊仅抬眼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一旁的时瑾。
时瑾:“你这是要考验他吗?”
于浊仅也不再隐瞒:“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想怎么对他都不关我什么事。”
“是吗?”时瑾轻笑,“可你怎么连说这句话也醋意满满?”
于浊仅:“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没有失忆,那应该也知道我是拜谁所赐才变成这副样子的吧?”
时瑾顿了几秒,只是说:“还记得之前我和齐习对你说过的话吗?”
于浊仅不为所动。
“我们说,你一点都不理解姜劣。直到现在也。”
于浊仅眼中带有愠色。
“你住院的那段时间,他像疯了一样靠近鄂曲尘,直到被捕。”时瑾看了他一眼,“沈烛伊出院了,你知道吗?仍然活得洒脱。”
于浊仅一言不发,看着不远处的姜劣,他在专心地看着夕雾,像以往那么多次一样,微微笑着。
“我有私心,于浊仅。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和他和好。”
于浊仅轻笑:“因为你找到了喜欢的人,所以才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开他吧?这么看来,姜劣也算个可怜虫。”
时瑾不可置信地看着于浊仅,低吼,“你没有资格这么说!你最没有资格,于浊仅。”
于浊仅脸色阴沉,不再说话。
时瑾带着怒火离开,走向了骆沂婷。
于浊仅起身,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几分钟后,向暮收集完信息,抬眼发现于浊仅不见,申溯倒是还和一圈人观察罕见的昆虫。
向暮拿起记录表绕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直接下山,雾气很快把他吞噬。
而另一边,于浊仅走在曾经的树林里,拐杖有规律地发出声响,他停了下来,靠着其中一棵树。
周围的雾气很浅,像仙境。
于浊仅觉得自己缓了过来。
向暮沿着小路走了一会儿,不见人影,往右横穿,踏进了树林。
“浊仅?”
向暮一眼就看见不远处靠着树的于浊仅。
于浊仅循声看过去,“怎么来了?”
向暮几步上前,不同于平时的扭捏,他一把拿过于浊仅的拐杖,把人背了起来。
于浊仅抗拒,他不喜欢肢体接触,“我可以自己走,就是无聊了来散散心!”
“闭嘴!”这是向暮第一次说出不带温度的话。
于浊仅愣了一下,也就带着不适随他。
两人很快回到小路,向暮说:“我已经观察了两份。”说完背于浊仅下山。
来到山下,阳光明媚。
向暮放下他,于浊仅不自然地说了句,“谢谢。”
向暮又恢复拘谨样,“不用谢。在这等他们。”
如果先走的话,其他人可能会在后山找他们。
二十分钟后,申溯第一个冲了过来,带着怒火质问于浊仅,“你跑哪去了!也不说一声!”
于浊仅:“我们观察完了就先下来,不然要拖大家的后腿。”
说这话时,姜劣走了过来。
向暮突然开口,“浊仅累了,所以就先背他下来。”
姜劣面无表情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于浊仅笑说,“走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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