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雪糕

　　周致站在旁边视线往闻秋一直盯着的方向看了眼，两位女士并肩走的背影看起来像多年未见的姐妹，她们熟稔，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收回视线看着闻秋，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有些不解：“明明就舍不得，为什么就不跟你妈妈说一句再见？”

　　闻秋转头看着他，问：“说了再见又能怎么样？”

　　周致看着闻秋的眼睛，试图想从中找出点别的情绪，可是什么也没有，闻秋这话说得很平静，说了再见又怎么样呢？她又不会转身回来，一直都不会。

　　“不会怎样，最起码她能再回头看你一眼。”

　　他一直以为闻秋跟他家人的关系不太好，但真看起来好像也不全是这样，只是少了些许契机。

　　“她不会。”闻秋回。

　　周致嗯了一声，开玩笑般逗他：“你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要不我帮你把她追回来？”

　　闻秋不说话，周致借着闲聊般的时刻承诺：“当我有一天走了，你要是在背后跟我说再见，我绝对会转身抱你。”

　　“你会走？”闻秋问。

　　周致摇头，说：“不会。”

　　“那你说个屁。”

　　周致伸手牵着他往楼梯口方向走，少年人的手不算宽厚，但也足够握紧另一人的手不松开，他们没有十指相扣，但也旁若无人。

　　楼道上的人挤挤囔囔，他们走在右侧，左边是家长和学生，时不时也听见了“这次考得不好，继续努力”或者“这次考得不错，继续加油”这种话，偶尔也会有人侧头看他们紧握的双手，不明所以，但也没觉得哪里怪异。

　　闻秋跟在他后面，跟着他的脚步抬脚向上，抬眼看着周致的后脑勺，手指不自在的用力捏了捏他的指骨，周致回握得更紧了些，等走到楼梯转折的休息平台时才转身：“怎么了？”

　　人群散了些，周致等了半天也没见对面的人回话，笑得有些无奈：“怎么那么不爱说话？”

　　楼道上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闻秋将手松开，看着周致一秒换上不解的眼神，解释道：“有人。”

　　“你……”

　　“周哥！”

　　周致微拧着眉侧过头看向楼道上喊他的人：“干嘛？”

　　陈琰“额”了一声，有些憋屈，看着这两人，迟疑道：“那啥……你别跟班长又打起来了。”

　　周致：？
　　“我有病啊我跟他打。”

　　“不打就好不打就好。”陈琰放下心来，说：“李哥叫咱搬教室了，就差你俩了。”

　　“知道了。”

　　等陈琰走了后，周致把手伸向他，问：“还牵么？”他有些期待。

　　闻秋嘴角不太明显的上扬，伸手牵住他抬脚就往楼上跑。

　　周致猝不及防被力度扯着往前跑，笑着喊了声闻秋。

　　最后周致也不知道闻秋捏着他的指骨是想表达什么意思，虽然想知道，但也知道闻秋这脾性，他不想说的话那嘴巴怎么撬都撬不开。

　　但大概也没什么影响，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不要着急。

　　这一届高三毕业之后，他们高二就正式成为了准高三生，他们要从崇德楼三楼搬去南大楼五楼，南大楼是给高三单独的另一个校区，两栋教学楼离得有些远，课本资料多，也需要分别搬好几趟。

　　“救命，要我死吧！”

　　“那么远，我真是服了。”

　　“为什么就不能从高一开始就固定一个教室啊！”

　　“跑几趟我得瘦两斤。”

　　“我好不容易吃的肉啊，我不想瘦啊！”

　　整个班都开始散发着一种十分无语且又无能为力的情绪，教室还是得搬。

　　闻秋其实不太爱听这种声音，卷起书本敲了敲桌子，教室安静下来：“器材室有推车，要是被借走了那男生帮助一下女生。”

　　“知道知道。”

　　“我们只是抱怨一下而已，班长不用过多……操心？”有人小声地解释了一句。

　　周致手臂搭在闻秋的肩膀趴着头笑个不停：“好可爱啊。”

　　“谁可爱？”

　　“你啊。”

　　闻秋伸手将他的头一把推开，开始收拾两人的桌上的资料，周致看见他将他们两人的书本摞在一起也没说什么，只是看到闻秋收拾完后直接托起就制止了。

　　手用力搭在那堆高高的资料上，没好气道：“干嘛呢？还真觉得我会让你帮我搬书啊？”

　　闻秋很平静地问了一句：“那你让我去帮他们？”

　　闻秋倒是不介意帮他们，只是谁敢让他帮？

　　周致愣神，说了句也是，随后低声笑骂了一句，叮嘱道：“你别一次性搬那么多，还有好几趟呢，等下手就疼了。”看着闻秋点头后才转身去帮唐云她们几个女生。

　　整个实验班搬完教室后大概用了一节课时间，推车的推车，拿蛇皮袋拖在地上的拖在地上，有些大着胆子去办公室央求老师开车帮忙托运，没有托运工具的那只能像闻秋他们几个一样纯手工搬运。

　　一群人站在走廊上吹着风唉声叹气，连连喊累。

　　周致低头看着闻秋那双充满红色印子的双手，双手因自然下垂而有些涨红，手背上也有隐隐的青筋，鬓间发梢也有细汗冒出，顺着脸颊滑落，而本人似乎毫无察觉，伸手替他擦了擦。

　　闻秋刚刚只搬了两趟，要不是摞太高资料会掉，他估计会一次性搬完，中间也只休息了一会儿：“冒汗了，你回宿舍么？”

　　他就算手疼也不说，虽然累得不行，但喘息声也不会太重，似乎有些刻意压着，微张着嘴巴缓慢的一吸一吐，肚子抵在扶手墙沿上微弯着腰，略薄的校服搭在他的身上，紧贴着微微凸起的脊椎骨，他摇了摇头：“等会儿。”

　　周致转身走进教室拿了他的水杯和一本练习册出来，帮他拧开瓶盖递到他嘴巴：“喝点儿。”

　　看闻秋就着他的动作乖乖张嘴喝了后又开始笑：“真乖。”

　　闻秋侧头哼了一声，“无聊。”没再搭理他。

　　周致也无所谓，仰头就着瓶口喝了口水后将瓶盖拧好，拿着练习册的右手在他后背轻轻扇着，比在走廊上一群探头等风起的人好多了。

　　一阵一阵细微又缓慢的凉风将闻秋身后冒出的那点儿汗吹干，侧头看着也一脸享受的人，爱意随着少年的风飘落在他的身上。

　　“周致。”

　　“嗯。”

　　听到周致应声后，闻秋也不说话了，没什么话想说，有什么话想说却不能在此刻说，但喊他的名字可以毫无理由，只是想喊。

　　他们开始有些暧昧，有些顾虑，但也有些属于十六七岁少年人的青涩浪漫，微风拂面，带着他们的笑容不知吹向何处。

　　他们离得不远不近，闻秋一直不说话，周致也乐意陪他，手背很自然地贴着他的脸：“不烫了。”

　　闻秋把头往后仰了些躲开，后退了一步，两人对视，安静片刻，闻秋抿了抿唇角：“我回宿舍了。”

　　周致点头：“嗯，我等你吃饭。”

　　“好。”

　　他转身看着闻秋的背影路过有些拥挤的走廊，走向楼梯口左拐，他笑着看他侧头看他，脚步未停，最后衣角快速消失不见。

　　周致拧开瓶盖喝了口温水，探头往下看着被银杏树叶遮住的楼底，没一会儿就看见了黑发男生走了出来，许是心有灵犀，走了没两步停了下来，抬头透过枝丫茂盛的叶片相间缝隙看向他，周致笑着挥了挥手，也不知道他能否看见，只知道他抬头没两秒就走了。

　　“周哥，你跟谁打招呼呢？”夏日的风带着燥热，陈琰捏着衣领扇了扇。

　　“跟你有关系？”周致回。

　　陈琰啧了一声，看向他手中的水杯，虽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大着胆子想试一下，手刚伸过去就被周致拿着练习册拍了一下：“干嘛呢？”

　　陈琰讪笑一声：“这不是饮水机坏了没水了么？我喝一口班长的……应该没事吧？”

　　周致眉一挑，将水杯递给他：“喏。”

　　“靠……”
　　陈琰被他的笑容吓得立马把手缩了回去，连忙摇头：“不喝了不喝了。”

　　周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岁当事人不在，但还是有些幸灾乐祸：“怎么不喝？不是给你了么？”

　　陈琰看他有些嫌弃：“别搞我了啊，班长他知道了他得把我打死。”

　　周致笑着说了句怂货：“就这胆子还敢伸手，他肯定不会把你打死，但我会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呵，也就你胆子大。”

　　“也就你胆子小。”周致回了句嘴。

　　陈琰休息够了也开始觉得饿了，拿着手机看了下时间，问他：“吃饭么？到点了。”

　　“我等人。”

　　“跟望夫石一样。”陈琰低声吐槽了一句，招呼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去食堂吃饭了。

　　周致回了教室吹空调，想着望夫石就望夫石吧，但幸好闻秋也没让他等多久，洗完之后就给他发消息让他直接去二食堂门口汇合。

　　他回了句好。

　　闻秋给他回别跑。

　　太阳已经落了，半壁天空都是红色的，换上清爽衣服的闻秋站在火红余晖铺满的空地上等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落日的颜色，直到一片阴影落在了他的身上，明明路上人来人往那么多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但周致还是能一眼看到他，并走向他。

　　他太瞩目了。

　　他在闻秋半米远站定，没靠他太近，闻秋看了他一眼，似是不明所以，周致歪了歪头，眼角弯弯，虎牙明显，心情也很明显的看出有些愉悦，他说：“你太香了。”

　　闻秋说了句傻逼，伸手将他一把拉过揽着他的肩膀往食堂二楼走，周致伸手轻轻抓着他的手腕，笑着解释：“我出汗了。”

　　“嗯。”

　　“不嫌我臭么？”

　　“你有完没完？”闻秋侧头看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集不需要回忆直接涌进脑中：“再多说一句就滚。”

　　“我才不呢。”周致摇头晃脑，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

　　“傻逼，别晃了。”闻秋手搭在他的后脑勺手动制止，“丢不丢人？”

　　周致咧开嘴乐得不行：“不丢人噢。”他这语气像哄小孩一样。

　　闻秋闭了嘴不说话，周致继续说着：“闻秋，你真的……好可爱。”

　　闻秋原本都不想搭理他了，可实在忍无可忍，手一勾捏着他的下巴，咬牙问：“你是不是有病？”

　　“嗯，确实有病。”
　　周致没否认，伸手将他手指抓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捏着，没多少肉，但指尖很匀称，他侧头看他，嘴角含笑，眼底温柔，装满了他：“相思病你治得了么？”

　　声音很轻，闻秋全身不可控制的酥麻一下，抽出手，快走两步去前边排队，周致双手揣兜慢悠悠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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