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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录四-余曦篇3
可那天之后,你依旧不知悔改,还是每天晚上偷偷跑来我房间睡觉,然后又在黎明时分偷偷离开,有时你会忘了醒来,我只好装作在熟睡中无意识地轻轻唤醒你。
怕你没能得到良好的休憩,我不再像之前那样搅乱你的睡眠。
你好像以为你藏得很好,其实每个晚上我都知道你来了。
“老师睡觉会很沉吗?”你吃饭时甜丝丝地问我。
“嗯。”我如你所愿地答,又问道,“婷婷,你一般什么时候上床睡觉?”
“啊……十……十点就睡了。”
小撒谎精,早点睡吧。
“我也是。”我说。
那天之后,你来得早些了。
真好,多在我身边睡会儿吧。
同时期,你也开始愈发大胆地表露对我的爱意。
“老师,今晚月色真美。”
“嗯,我也觉得。”
……
“老师,我出门玩啦!”
卦象与上次一样没有异常。
“好,带些钱在身上,想买什么就买吧。”
“嗯呐!”你这次终于不带一丝羞怯,而是大方接过,还说了一句,“等我长大了,我会努力挣钱养你的!”
啊哈哈,那我就等着那天的到来吧!
……
“余曦老师,我喜欢你。”
“嗯。”
“嗯……是什么意思?”
“‘谢谢你’的意思。”
你像蔫巴了的小雏菊,萎靡不振:“那老师你就不要看着我笑……”
“我没有看着你笑。”
“你每天都看着我笑!”
“没有。”
“有……”
“才没有!”
“就是有!”你仰着头撅起嘴,据理力争。
很难不承认,我那时真的很想亲你一口,还好我转过身忍住了:
“那是你看错了。”
……
“余曦,我喜欢你。”
“嗯。”
“还是‘谢谢’的意思吗?”
“是‘我知道了’的意思。”
是‘我也喜欢你,不会拒绝你’的意思。
但我才不会告诉你。
而诸如此类的告白,每一天都在我们之间上演,你乐此不疲地换着各种话语对我倾诉,你说我真是波澜不惊、坐怀不乱,我说你真是坚持不懈、锲而不舍。
但幸好这种感情没有影响到你的学习,而是令你更加奋发努力。
当然,你也毫不吝啬在每一篇作文中举我的例子,用你秀美的文笔与字迹对我进行数不尽的赞美。
你写我是“朝露晨曦”、“清风明月”、“琼枝玉树”……
“这都是什么意思?”我笑着问你,用红笔轻轻地点作文纸。
你低着头支支吾吾,面颊有些粉红:“就是……表层含义和深层含义……”
在那些描写中,你最热衷于写外貌描写,而外貌描写中,你又最热衷于写我的眼睛。
你写我的眼睛是“冬日樱花”、“暖阳晨星”、“桃花潭水”……
现在再想起来那些,我还是很高兴,甚至比那时还要高兴。从心脏恣意生长的甘甜,顺着血液运转至全身,以致如今临死的伤痛显得那般微不足道。这些记忆才不会被时间蒙上暗灰,而是在我的回想里,一次又一次地焕发光彩。
又想到你那一年写下来的所有东西,都被我好好地珍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我就更高兴了……
啊,我还记得,你的记叙文里,写过一件事……
“双向的情意从土壤中被唤醒,使我们未尽的缘分,在这一刻,从绵绵大地上向遥远的天国蜿蜒出长桥……”
那一天,我陪你去游乐园玩,你拉着我到处逛到处跑,我们一起玩了好多个娱乐项目,初冬的风使你的鼻尖和脸颊有些冻红,你说老师你的手好大好热。
那天你一定是很兴高采烈的才对,但后来不知为何渐渐有点失了兴致。
“怎么啦?”我问你。
你那时指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告诉我:“土土也是这个颜色。”
那晚回去之后,你滔滔不绝地与我说了许多关于那只小土狗的事情,从它被你捡到时才几个月大瘦瘦小小的一只,再到它一岁多时,长成了健硕的身躯却被你的弟弟活活打死。
“嗯,婷婷别哭了。睡吧,我想你明天就能找到它了。”
“土土肯定投胎去好人家了,不会再回来了。”
“会的,相信我。”
我去阴界查看,那只小狗确实早已走过了轮回,它已经是别的小孩的好朋友了。
但我当然有别的办法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晚我潜入你的梦境,果真见到了你的小狗,我运用术法将一切从头来过,维持这场虚幻持续放映、不遭坍塌。
在你的梦境中,我走过了那一年多的时间。
它的相貌习性,我已了如指掌。
第二天,健康活泼的小狗于我手中幻化成型。
“土土。”我叫它。
它就像真的生命体一样对我摇尾舔舐,高兴地蹦来蹦去。
你很开心。
我的灵魂已经很老,外界事物很难激起我心中的波澜,但看着你开心,我就会很开心。
可我也很难过。
你抱着它睡觉,不再偷偷地来与我同床共枕。
你亲吻它,脑袋、脸颊、耳朵、嘴巴……我也想你这样热情地亲吻我。
有时我会荒诞地想,为什么我不能变成你怀中的小狗呢?
我开始后悔我的决定,它好似从你身上分走了太多应该属于我的东西,那时我甚至能感觉到我好像有点嫉妒得心理病态了,你带着它做检查,打疫苗,做绝育,买狗粮狗窝之类的东西……生活的重心不再偏向到我身上。
我很不爽,真的,就像有股气在胸腔里,却只能憋着没处发。
“你最近花钱有点多。”
“啊……”你羞赧不安地抠着手指,“快花光了吗?”
“什么?”
“就是……老师的钱快被我花光了吗……”
你在想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不是,但是……”
但是我希望你能多陪陪我,不要总带着狗出去玩却把我扔家里做饭嘛……
“我长大后会努力挣钱还你的……”
啊!重点才不是这个!
我愣在原地看你,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别的答复。
于是你也愣愣地看着我,等着我回应你。
半晌,你恍然大悟:
“噢!我懂了!你是不是在吃醋昂!?”
你走上前来一大步,和我靠得很近,眼中满是期待与笑意。
我说:“才没有。”
你说:“就是有!”
你抱住我,把脸贴在我的胸膛和颈窝里蹭来蹭去,身体也在我怀中扭来扭去、钻来钻去:“啊呜呜呜,嗷呜呜……”
那一刻我有些受宠若惊,我想狠狠推开你然后斥责你一声你在干什么!
但真的要做出来的时候,我却只能抬起手轻轻地回抱你,摸你的头,声音发颤地、小声得我自己都要听不见:“婷婷,你在做什么?”
“土土喜欢我,所以它就会这样子撒娇。因为我很喜欢老师,所以我也想这样对老师。”
“是嘛……”
“嗯啊!”你答应得很欢愉,还踮起脚很快地舔了一下我的嘴唇,然后有点愕然地摸了摸我的下巴,“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剃胡子啦,它们在扎我。”
“不过也没关系。”你笑了笑,又亲了亲我那胡子拉碴的下巴,然后很快地跑走了。
我该做什么?我当然只能嘉奖那条教你热情的狗了!
于是它一边大口吃肉,一边把尾巴摇来摇去:“啊呜呜呜,嗷呜呜……”
它是你与我感情升温的关键点。
“还是挺可爱的。”我说。
于是它把尾巴摇得更起劲了。
“那我呢我呢?!”你用额头蹭了蹭我剃干净了的下巴。
“你什么?”我问。
“老师你觉得我可爱吗?!”
“爱。”
“啥?”
“我……我说嗯。”
“耶!~”
你开始像小狗一样热情地黏我,但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几天。
那天早上,你起得有些晚,走路姿势还带着些许怪异,眼圈红红的。
“是摔倒了吗?”
你摇了摇头,扭扭捏捏地始终不肯跟我说,最后带着哭腔问我:
“如果我死掉了,老师会伤心吗?”
“你不会死的,怎么说这种事?”
你艰难地一口一口咽下饭菜,眼泪止不住地流,任凭我怎么问,你都不再开口回答我。
好一会,我才猛地反应过来——
你的初潮来了。
我把你横抱起来,你既惊喜又失措地挣扎,乱动了半天,最后渐渐安静了下来呆在我的怀里看着我。
卫生间里,我熟练地脱了你的裤子,你害羞地不停乱躲,但我还是抓住了你,把你叠在内裤上那一踏厚厚的带血的纸巾取了下来。
我细致地告诉你那是种正常的生理现象,与你科普了半天,教你如何使用卫生巾。
你懵懂地听着,跟我说没人和你说过这些。
你问我:“每个女生都这样吗?大家都是同一天吗?”
“女孩子都要经历的,但具体的都会有些差别。你十四岁多的时候来第一次,之后每次都间隔二十五到三十天左右,每次来四天或者五天,第一二天量比较大,之后就越来越少。你每一次的前几天还有第一天肚子会有些痛,之后的几天不痛。啊,还有,你来月经的时候情绪不太稳定,还会比平时更喜欢睡觉和吃东西……”
“老师,等一等。”
“啊,怎么啦?”
“你说的是你的妻子吧?”
“对啊!是我的妻子!”我开心地摸了摸你的脑袋。
你“哦”了一声,一把拍开我的手,转身就走。
“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才反应过来,拉住了你的手。
我该怎么解释,这虽是这一世的你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但我会这么详细地知道这些,是因为这千年来的这种时候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我该怎么解释……你看见的那一纸结婚证上与我同框的女人,其实并不是我真正的妻子。
你看着我,却不说话,等着我说些什么。
但那些什么轮回、诅咒的事情,我该怎么说才能让你接受呢?
你等了半天,却没等来我说一个字,最后还是甩开了我的手。
你那如瀑布般的黑发就这样清冷冷地对我摇了摇。
我慌乱地向你的背影迎上去,紧紧地从背后抱住了你:
“你才是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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