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医成长录

　　虽然之前已经有过最坏的设想，但当沈晚意看过那份协议后还是觉得自己天真了，那大概是要逼她引咎辞职了。
　　她的确有过错被人钻了空子，但医院查都没查就把她给弄出去了也实在令人心凉，她抬头看了眼一脸阴郁的男人，她知道他帮了很多的忙，但此事必不能让他也离开，她是了解过的，为什么温以珩要选景和这家医院，因为这里除了是动物医院，还能在下午时分准时下班，这样，他的病情才得以瞒天过海，她知道他热爱这份事业，她怎能让他舍弃。
　　而她，到哪个医院都可以，只不过是弃了景和罢了。
　　沈晚意看起来异常平静，只是刚看到协议的时候有些波澜罢了，现在是一点触动都没有了，她走到书房里拿出了一支黑色的签字笔。
　　从她离开饭桌到回来，温以珩的目光就这么追随着，无有遗漏。
　　温以珩看着她落笔，“想清楚了吗？”
　　“嗯，想清楚了。”沈晚意平静道，下笔的时候很迅速，没有给自己遗留太多思考的时间。
　　“就这样吧，离开景和也未必发展得不好，只是与当初的计划有所相悖而已。”
　　“对不起。”
　　突兀地一声响起，倒让沈晚意感觉到了心酸，他又有什么错呢？一步步走来，他都是她最好的领路人。
　　沈晚意来到温以珩的身后，从背后伸出双手环住了他，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不舒服，硬硬的，但她却想维持着这个亲昵的姿势。
　　嘴里喃喃地道：“我知道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你为我做得够多的了，站在医院的角度，我也会做这样的决定，菲姐也很好，看起来她已经帮我争取到最大的补偿了，只是日后我们便不能一起共事了，你也不能再帮我收拾烂摊子了。”
　　说到最后，沈晚意不禁扬起了笑容，她刚进手术室的时候，的确是做了好几次错事，温以珩都能帮她兜底，以前她都不知道，是后来回头去看，只有他会这么做了，只那些对比今天这场确实是无伤大雅了。
　　温以珩从前面抓着她的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既然决定好了，我帮你推荐一家宠物医院吧，就算我不在你的身边，我也希望你能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医生。”
　　温以珩能感受到沈晚意在他的肩膀上蹭着，有点痒，算是答应了。
　　董小姐给的两天期限过去了，沈晚意休息了一天便回了医院。平常其他同事都不大会注意沈晚意，都专注着自己的事，今天却不一样，其他同事都若有似无地把目光落在沈晚意的身上。
　　大约是都知道了，前两天发生的事情。
　　沈晚意也不在意，她连工衣都没换，穿着便服就来到了菲姐的办公室，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一如当初她入职的时候。
　　她走了进去，坐到了菲姐的对面。
　　菲姐亲自倒了杯咖啡，递到了沈晚意的面前，“这是我今天新泡的，豆子现磨的，喝一杯，提提神，看看跟你平常喝的有什么区别？”
　　“恭敬不如从命了。”沈晚意也没客气，抿了一口，确实比即溶的要香很多，菲姐她确实是有留意每个员工的工作生活的，不然她不会知道自己喝的是即溶咖啡。
　　“菲姐，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找你是干什么的。”沈晚意从包里拿出了那封辞职信，递了过去，礼尚往来了，“我是来申请辞职的。”
　　“好，我已经批了你的假，你不用像其他员工那般再工作一个月才走，若你想，今天便不用上班了。”
　　菲姐没看那封辞职信，她知道沈晚意是明白事理的人，而她也不能做那个恶婆娘，把人逼得太死反而会鱼死网破，哪边都捞不到好。
　　沈晚意拿了个箱子，打开自己的储物箱，一年的时间并没有多少东西留在医院里，全部都是零零碎碎的学习资料，唯一让沈晚意想带走的，约莫是工衣上的工牌，每个人入职的时候都会发一个，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三级助理，景和动物医院的字眼。
　　在众人的目光下，沈晚意托着自己的纸皮箱出了医院的门，迎面便撞上了正要进来的董小姐。
　　她移了移墨镜的位置露出一双利眼，她盯着沈晚意，“哎，这就是你们医院给我的交代啊，也行吧，反正罪魁祸首走了，我可怜的小猫也能得到安息了。”
　　她的声音很大，整个前厅里的人都能听到，渐渐地，大家看沈晚意的眼光慢慢就变了，埋头在那儿窃窃私语。
　　邓嘉见势头不对，立即便从前台处拐了出来，未免董小姐再多说些什么，面带笑容迎了上去，“你好，董小姐，菲姐已经等候你多时了，请到这边来。”
　　董小姐倒没再说什么，只瞥了眼沈晚意便顺了邓嘉的意走进内间去。
　　菲姐确实在办公室里等候多时了，董小姐进去的时候，邓嘉也会意，给她斟了杯咖啡，然后便带上了门。
　　董小姐脱下了墨镜，直视菲姐，“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那个麻醉的助理了，她啊，托着个纸皮箱，是辞职了吗？”
　　董小姐明知故问的，菲姐腹诽。
　　菲姐把那白信封递给了董小姐，“董小姐，你看看这个吧，应是能给你的一个交代了。”
　　董小姐施施然地打开了信封，里面的字很少，但开头便是几个大字，“辞职信”，“确实能。”
　　菲姐狐疑看着董小姐的脸色，试探道：“既然董小姐对这个结果满意，是否能删掉社交网路上的长文？”
　　只见董小姐曲了手指，叩了叩桌面，“自然是要删掉的，毕竟你们也给了我交代，只是我的气还不太顺畅，大概还要挂几天，几天后嘛，我自觉会删掉。”
　　菲姐气结但脸上却不敢显露出来，这也是这个交易的弊端，她也不能先留着沈晚意做做样子，同时这边又承诺辞退她，这样对沈晚意不公平，但此时被董小姐牵着鼻子走，她也不太满意。
　　牵了牵嘴角，菲姐勉强道：“那就过几天吧，没关系。”
　　董小姐连咖啡都没喝一口，辞职信随意地放在桌子上，起身转身便走，“那我就先走了。”
　　菲姐礼貌地过去把门给打开，送了董小姐出去。
　　沈晚意的辞职是菲姐意料之中的，让她意外的是，下午时分收到了另一封辞职信，来自周扬的。
　　周扬在菲姐的印象中一直是中规中矩的存在，不太出众，却有点激进，小的错误弄了不少，大的篓子倒没捅过，之前那搞得大出血的手术也被温以珩平息了下来，也算是有惊无险了，而现在正逢住院医的考试，她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辞职。
　　接连的事情令菲姐头痛，她看着周扬，不耐地道：“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要辞职了？”
　　周扬对菲姐的问话不以为意，“我直说了吧，这里的坑啊，满了。”
　　菲姐不同意，“现在不是有住院医的考试？你怎么不先看看能不能过？”
　　“只有两个名额，就吕同和其他部门的几个都比我厉害，我再待下去也是无望的。”周扬这么说道。
　　菲姐今天只感觉如鲠在喉，谁说什么都不顺心了，干脆摆了摆手，“罢了，你的辞职要求我应了。”
　　一连走两个助理，这是景和少有发生的事，而且两个都出自手术室的，顿时弄得人心惶惶， 为此菲姐还特地出面开了个会以稳定人心，这个会议所涉及的部门主管却没出席。
　　此时的温以珩正在沈晚意的家里。
　　一天没回家的沈晚意把箱子随意放到桌子上后便立即把吐司的碗给加满了粮，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沈晚意便把箱子里的东西收拾好了。
　　她窝在沙发上，拿出了手机，上面已经有几十条的消息了，分别都来自于医院里的同事，里面梁恩宜的数量占得最多，沈晚意心里一暖，划动了一下，除了梁恩宜和翁明的还有一些实习生，就连已经辞职的小庄都发来了慰问，她再次划动了一下，发现里面居然没有吕同的，没有周扬和李泽佳这些人她觉得很正常，这些人都恨不得她辞职呢，但吕同不一样啊，他一直都是前辈的姿态出现的，怎么会呢？
　　或许只是因为太忙了吧，据她所知，今天温以珩说是要早退陪她的，所以手术室估计很忙，吕同应当只是无暇顾及。
　　温以珩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之前从来都是温凉过来的，因为温以珩早上的时间都在上班，去她家的时间便少了，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你来了啊。”沈晚意从鞋柜里拿出了那对专用拖鞋，放到了他的面前。
　　“嗯。”
　　他回答的一如往常，清清冷冷的，那天的热情似乎是过雨云烟了。
　　“沈晚意，”他道。
　　“哎？”
　　“周扬也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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