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烙印眼底的故事

　　一想到之前给影山辅导功课的画面，星野胡桃就无比痛苦。

　　尤其这个人还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笨蛋，他的脑袋很好使，就是不用在学习上。
　　他自己心思都不在学习上，她就算教的再好也没有意义。

　　看着眼前的意料之外的访客，星野胡桃叹了口气道：“再过几天我就要搬家了，也没有时间给你辅导。”

　　比自己已经高出一个头的少年，低落地垂下脑袋。乖巧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其他人口中描绘的狂妄自大。

　　星野胡桃作为北川第一男排的前经理，自然会从后辈口中得到许多消息。所以她很清楚，作为县内数一数二的二传手，影山飞雄是拿到不少学校的介绍信的。

　　“你想考哪所学校？”她问。

　　“白鸟泽。”

　　她的眼神逐渐犀利：“影山，梦话放到睡觉时再说。”

　　“呃！”

　　星野胡桃又叹了口气，一大早就这么心累。
　　“那除了白鸟泽以外你还有什么想考的学校吗？”

　　说实话，根岸秋穗那种成绩还是中等的学生，一年备考都没考上。影山这种可以说毫无希望。
　　如果他考上了，星野胡桃才要怀疑人生。

　　“真的要选白鸟泽吗？”星野胡桃反复确认他的话不是在异想天开。

　　“嗯……

　　“你要想清楚，影山，参加了白鸟泽的一般考试后，你拿到的那些体育保送名额就没有用了。”她表情严肃，并不想拿后辈的未来开玩笑，“如果你最后落榜，就完全没有退路了。”
　　至少在升学方面，影山选择直接去保送校是最稳妥的。

　　“我知道，老师已经和我说过了。”

　　认真的神情让星野胡桃也不再纠结他的志愿了。

　　“那就当私立学校已经选定白鸟泽了，还有公立吧。”
　　“公立里最好要确定一个保底校。”

　　“嗯……大概有个目标。”

　　她终于是松了口：“辅导肯定是没有时间，但我可以抽空把考点重点给你划一下，之前备考时用的资料和笔记也可以给你。”
　　“今天，不明天吧，今天下午我有事。”
　　“至于你能不能背下来，会不会做题，就和我没关系了，有问题就去问老师，或者直接去私塾补习。”
　　“我可不是免费劳动力。”

　　“谢谢你！”

　　*
　　翌日，早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你别说，雨宮。”星野胡桃手里拿着电话，听筒那边传来雨宮和树压抑不住的笑声。

　　“我知道了，哈哈，我之后会把这几年白鸟泽的入学试题整理给影山的。不过我觉得没什么意义就是了。”

　　“……我也有同感。”
　　她也很认同雨宮和树的话，但——

　　“那向来主张不做无用功的星野小姐还要浪费一天去陪学弟学习。”

　　“你闭嘴，雨宮。”
　　他还是说出口了。
　　星野胡桃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其实昨天晚上她就后悔了，当时怎么就没能果断拒绝呢。

　　用雨宮的话说，她的确有些过于偏爱影山了。
　　现在的她，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欣赏他的天赋，还是别的一些原因。

　　“虽然我是及川学长派，但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认输了。”

　　“你们那没营养的赌局怎么还在继续啊……”

　　虽然岩泉学长和雨宮都这么认为，但星野胡桃并不觉得她对于影山怀有恋爱感情。
　　至少用神崎绘里奈那所谓“少女漫定律”验证后，无论是想象与他诀别，或者他有女朋友的场面，她都觉得无所谓。她也想象不到和影山交往的画面，与其说是爱情片，反倒更像是励志的晨间剧。

　　门铃响起。

　　“人来了，那我挂了。别忘了啊，雨宮。”

　　来的可真早啊。
　　比预定时间早上半个小时，星野胡桃都要开始动摇对影山的质疑了。

　　难道他真的转性打算认真学习了？

　　打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身运动服的黑发少年。不得不说，脸长的还是不错的，身材方面做个模特也绰绰有余。

　　“来得真早啊。”

　　“正好晨跑就过来了。”

　　“……好吧。”星野胡桃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那和我走吧。”

　　影山飞雄问：“去哪里？”

　　“去市民图书馆。因为在小林女士在帮忙收拾东西，家里乱糟糟的，正好有几本书要还回去。”星野胡桃把装满书本和资料的背包拎起，知识的重量压得她的手臂发麻。
　　只是一个月没锻炼，身体素质就下滑的这么严重啊。

　　“我来吧。”影山飞雄主动接过她的书包。

　　“谢谢，不过……你这么小的背包能装下什么。”星野胡桃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挎包。撑死就能放下一支笔和一本A5本。
　　“你真的知道自己是备考生吗，影山。”

　　“唔。”

　　她终于认清了现实。
　　——今天想必会是无意义的一天。
　　至少在影山飞雄的学业方面。

　　*
　　这还是影山飞雄第一次来图书馆。
　　不认路的他，拎着包，乖巧地跟在星野胡桃的身后。

　　星野胡桃指着墙上的标语【图书馆内禁止大声喧哗】，用无声传达了她的话。她看上去很心累的样子，连话都不愿意讲。

　　两人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后，星野胡桃迅速地将包内的书籍资料摊开，然后拿出准备好的空本子，在上面写字。

　　【我说三遍你也记不得。】
　　【所以给你写下来。】

　　接下来，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轻微的呼吸音。

　　星野胡桃将考点重点一一划出，原本复杂的笔记中她给出的考试范围十分精简。这是在考虑到影山学力，以及所剩时间不多的前提下，她能做到最好的备考方案了。
　　要反复强调的地方和话也全用笔记写了下来。

　　能做的事她已经做完了。
　　接下来就要看影山的造化，不，应该是运气……
　　算了，还是看他上辈子积了多少德吧。

　　长时间的伏案，让她的脖颈僵硬，她刚想活动下脖子，一抬头，就看见眼神飘忽的影山飞雄，注意力全然不在桌上的书本上。

　　星野胡桃用铅笔砸了下他的额头，低声说：“去给我洗把脸清醒一下。我正好去还书。”

　　*
　　影山飞雄其实很清醒。早上没有训练，他也并不困。
　　只是刚坐下五分钟，纸上的东西他就完全看不懂了。渐渐地，意识就飘向其他地方了，明明打排球从来没有这样的状态。

　　他刚才也不是在神游，只是在看星野胡桃侧脸的痕迹。
　　前几天还蛮明显的伤痕，今天不仔细观察就已经注意不到了。

　　向来骄傲的星野胡桃会被人打，这让影山飞雄很难想象。甚至从痕迹来看，是一个人的掌印，也就是说她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是谁……？

　　思考着，他拧动水龙头。
　　和流水声一同响起的，是身后不怀好意的声音。

　　“哦，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真的是北川第一的国王大人啊——”

　　虽然是厕所，但毕竟还是图书馆内部，影山飞雄记得厕所门旁的柱子上也标注了【禁止大声喧哗】的标牌。

　　这两个人是没看到吗？

　　虽然内心有股怒火涌上来，但影山飞雄最终还是没有理睬两人的挑衅，只是安静地洗完手后，走出了男厕所。

　　“喂！你敢无视我们啊——！”刚刚出言挑衅的男孩显然没想放过他，一只手扯住他的左肩。

　　影山飞雄指了指不远处的标牌，试图让对方的视力敏锐一些。

　　“啧，这个时候装乖孩子啊，在女朋友面前装的不累啊？”

　　他这才注意到，两人好像是刚才坐在他们邻座的，身上还穿着亘越中学的校服。
　　哦，他想起来，面前这个人是亘越中学的替补自由人，他身边的是他们的主攻手，是16进8时被北川第一淘汰的学校的队员。是一个在场上赢球输球就会大喊大叫的选手。
　　所以女朋友指的是胡桃学姐吗……

　　“哦，这个眼神，国王大人是想起我这个手下败将了？国王也就那样啊？没有保送，还是需要备考啊。” 他故意多次重复国王这个称呼。
　　比赛时，他扣下的球无数次被接起，然后由二传手高超的技巧，转变为对面的机会球。而赛后对喜欢的女生告白也没能成功。
　　凭什么凭什么——

　　真讨厌啊，什么都有的天才。

　　身边原本一直沉默地围观闹剧的男孩终于开口：“可我听说他不是拿了青城的保送吗？啊，是因为看不上青城吗？”
　　男生带着个眼镜，显得十分沉稳冷静，俨然一副好孩子的做派。
　　但他话中的嘲弄意味明显，而适当的添油加醋，成功引爆了同伴的情绪。
　　“呵。”情绪激动的男生挡在影山飞雄的前面，阻拦了他想要离开的脚步。

　　影山飞雄不想再浪费时间与这两人纠缠了，于是怒视道：“让开。”

　　“叫你声国王，你还真以为你自己多了不起啊！”被彻底激怒的男生挥舞手臂向他挥去，意想不到的冲突让影山飞雄猝不及防，虽然他下意识地躲过了第一次攻击，但眼前的人看上去并不打算就此停手。

　　疯了吗？要是在这种公共场合打架，无论是升学还是上赛场都是受限制的啊。

　　影山飞雄无法理解他的狂躁。两人不过是打过一场比赛的关系，甚至在此之前都没有讲过话。

　　男生再次尝试冲向影山，然而背后被人猛地一踹，让他失去平衡，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还没反应过来，衣领就被人拽住。

　　“我说你啊，那么大一个标语牌，你眼是瞎了吗？”
　　星野胡桃极尽冷漠的语调，与手下表情狰狞的男生形成对比。

　　随后她扫了一旁始终观戏也不出面阻拦的男生，“刚才我就教育过你们了，山崎君。”
　　“图书馆禁止大声喧哗。”

　　被叫出名字的男生慌乱地后退一步，但他的同伴依旧没有悔改，甚至是当被放开后，又恼羞成怒反过来挥舞拳头。
　　“你——！”

　　只是他的攻击很轻易地被影山飞雄制止，肩膀上传来的力度让他不禁吃痛起来：“嘶——”
　　而转头怒视，却撞上一对阴沉的双眸。
　　他下意识的，身体颤了一下。

　　“冷、冷静一点……”终于，一直拱火围观的男生拉走了自己同伴。
　　刚才星野胡桃的警告就已经让他坐立不安，现在影山飞雄的眼神更是让他汗毛直立。而不远处，察觉到动静的管理员在逐渐朝他们靠近。

　　再这样下去，事情会变得糟糕的。
　　毕竟他是清楚星野胡桃身份的人。

　　而对方，似乎也认出了他，毕竟刚才喊出了他的姓氏。

　　“……我们走吧。”

　　名叫山崎的男生强行拉着同伴，灰溜溜地离开了。

　　*
　　“在公共场合发生打架斗殴事件，不仅会影响到升学，还会导致无法参加比赛。”收拾好东西，走出图书馆后，星野胡桃双手抱胸，开始“兴师问罪”。
　　“你应该清楚吧，影山。”

　　她马上就要去东京了，山高皇帝远，在宫城出事也影响不到什么。
　　但影山不同，尤其是他还要参加宫城县的比赛。

　　“我知道。”他很清楚，不了解情况的是对方。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打算还手。”星野胡桃挑挑眉，虽然当时他没有真的出手，但是姿势很显然是蓄势待发。

　　“……我没打算打他。”
　　只是想把那家伙扔到离星野胡桃五米远开外的地方而已。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受伤。”
　　他犹如做错事的孩子，有些沮丧地垂下头。

　　“哈……”星野胡桃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自然明白对方也是为了她才想着挺身而出的。

　　“胡桃学姐，你认识那个人吗？”影山飞雄主动问出心中困惑，刚才星野胡桃确实是喊出了对方的姓氏，所以相比是认识的。

　　星野胡桃点点头，说：“那个戴眼镜是旁系的人，之前聚会时见过几次。他爷爷和我爷爷姑且算是表兄弟的关系，虽然离得比较远。””
　　“刚才回到座位后，邻桌那两个人和我搭过话。”

　　方才，她还完书回到原位时，影山飞雄还没有回来，而领桌的两人却主动对她搭话……不准确来说，是挑衅。

　　“国王大人的女朋友，是不是该叫王后啊——”

　　对方并不是直接对她说的，但是星野胡桃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时不时地飘到她的脸上。
　　于是她回以一个犀利的眼神。

　　“啧，你那是什么眼神。”

　　“看垃圾的眼神。”星野胡桃终于开口，长时间的噤声，让她脱口而出的声音显得沙哑。

　　“你——！”男生提高音调，换来了周围人不满的视线，以及管理员的注意。

　　他身边的男生急忙拉住他，说：“走吧。”
　　暴躁的男生似乎还想纠结，但被同伴小声的一句话制止。
　　“……这不是我们能招惹的家伙。”

　　虽然声音很细微，但是图书馆很安静，她的听力也很好。所以星野胡桃听清了这句话。

　　她挑挑眉。
　　他看起来认识自己，确实看上去有些眼熟。

　　等两人走后，星野胡桃才勉强回想起来。

　　戴眼镜的男生是山崎家的独子，算是星野家的旁系。因为之前特意来讨好巴结她，所以她还有点印象。

　　星野胡桃面向影山，直言道：“他们那么针对你，估计是因为我。”

　　影山飞雄摇摇头，否定她的说法：“那两个人，之前16进8比赛时，和我是对手。所以他们就是针对我来的。”

　　“这样。”星野胡桃笑了笑，“你树了不少敌啊，影山。”

　　影山飞雄不置可否。

　　“其实，我刚拿到了青城的介绍信。”他突兀地转移了话题。
　　准确来说是昨天，监督联系到他，说青城给了他一个名额。

　　“所以？你也不会去青城吧。”星野胡桃断言。
　　为什么要提这件事，强调一下自己其实有学上？

　　“你不是一直喊着要打败及川，怎么可能去青城。”

　　及川对牛岛，影山对及川，快要形成闭环了。
　　就不知道牛岛和影山未来有没有交集。

　　话音未落，星野胡桃就看见影山的嘴角弯起轻微的弧度。

　　嗯？她刚才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吗。

　　“胡桃学姐，我送你回家吧。”他开口，尾音带着轻微到很难察觉的笑意。

　　星野胡桃这才发现走到了分岔路口，他们两家在不同的方向。
　　“不用，不早了，你快点回家吧。”

　　“我送你回家。”

　　见他已经决定，星野胡桃知道再拒绝也没有用。于是只好接受学弟的好意。

　　天还亮着，但月亮已经悬在半空中。夕阳余晖与泛光的月色交织在一起。比起夜空中，犹如镶嵌在黑布上的明亮珍珠一般，引人观赏的月亮。此刻在昏暗的黄光中露出一抹月白色的月亮，显得更具有生命力。
　　日月同辉的美丽画卷，让星野胡桃不由得感慨：“月亮真美啊。”

　　话音刚落，她察觉到不妥，赶忙补充：“啊，我没有别的意思。”

　　而身后的影山飞雄显然没明白她为什么要解释，歪头看着她。

　　啊，毕竟是国文只能考30分的人啊。
　　星野胡桃扶额。
　　这家伙怎么可能会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故事。

　　“我到了。”看到不远处自己家房子的轮廓，在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处，星野胡桃主动告别，“你快点回家去吧，影山。趁着天还没完全黑。”

　　现在就此分开是最好的安排。

　　“我的笔记就放在你那里，如果有问题就去问老师，实在不行问雨宮也行。”

　　她顿了顿，见对方没有回答，就默认他明白了。

　　她转过身，道：“再见。”

　　下一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对于很可能是久别的话语，影山飞雄依旧没有回应。

　　星野胡桃不由得感到有些许落寞。

　　自己在宫城的日子，是真的要结束了。

　　“胡桃学姐。”

　　已经走出几步后，身后的人突然叫住了她。她转身，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影山飞雄向前走了几步，身体前倾，手伸出，似乎是想要抓住她，但最终还是收回了手。他的神色一如平常，但眼神却异常的认真。

　　她问：“还有什么事吗？”

　　她的脑内闪过很多可能，但对方的话却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我喜欢你。”

　　“哈？”
　　星野胡桃瞪大双眼，合不上的嘴巴能反映她此刻的诧异。

　　这么突然——！？
　　这也不是告白的好时间吧。

　　“毕业典礼那个时候，我没有说出来。”影山飞雄像是终于完成一项任务，松了口气。毕竟之前的他，嘴仿佛被胶布缠死一般，没有说出他心里的话。

　　良久，星野胡桃皱着眉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就像之前那些曾经追求过她的人那样。

　　毕竟比起之前的及川彻，影山飞雄表现的并不像是在追求她的样子……是的，他依旧是用着前后辈的态度在面对她。

　　先前的“告白未遂”，不过是在周遭气氛影响下的荷尔蒙分泌旺盛。

　　“怎么可能。”这次影山飞雄倒是回答的很干脆。

　　对于后辈真诚的告白，星野胡桃轻叹了口气，不得不再次吐出拒绝的话：“我的回答还是一样，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影山。”
　　“我现在没打算跟任何人交往。”

　　“交往……”听完她的话，告白的一方反倒是显得有些茫然，似乎他的目的并不是进一步的发展。
　　“我不需要回应。”

　　“我喜欢你。”他再次重复，语调显然比刚才轻松了些，“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而已。”

　　惊讶，疑惑，然后变成一声轻笑。

　　星野胡桃眯起眼：“你果然是个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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