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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上（修）
幔帐摇动，身穿灰蓝色女仆装束的少女被毫不怜惜地丢出大床，失去生气的身体仰面朝天地落在冰冷的地面。
大床上的男人喘息着，胸前赤.裸的皮肤除了几道指甲浅浅的抓伤之外，再无其他痕迹。肋骨处的伤口、侧腹部被半透明薄膜覆盖住内脏的肉坑，全都消失不见，紧绷的胸腹肌肉弧度充满力量与弹性，只有刚长出不久的皮肤还带有淡淡的粉红色。
男人伸出右手，张开的五指上青黑色的尖利指甲猛然弹出，然后重重地刺入身侧的一只抱枕。一转一搅，来自远东的美丽丝绸便被抓碎，包裹其中的天鹅绒毛扬起，在幔帐内四散飞舞。
“哼！”
安德烈收回右手，指甲闪着阴暗的光晕，房间里烛火摇动，映红了一室的激.情与血.腥。男人丝毫不在乎自己赤.裸的身体和之前的欲.望场景被其他人看到，继续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对着窗口的方向说了一句：
“偷看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今晚的节目有没有让你满意？”
厚重的缎面窗帘一阵摇动，表面用细细的金丝织成的百合花与号角天使图案慢慢向外鼓起，很快，一个高瘦的人形凸现。
“看起来你的胃口不错呀，安德烈。”
松松垮垮的连帽斗篷下，一个有点佝偻的瘦削人影发出难听的干哑声音，宽大的兜帽以及垂下的阴影将人影的面容遮挡了一大半，只露出半截骨节扭曲的鹰钩鼻和枯槁干瘪的嘴唇。黑色人影的身前悬浮着一本厚重书卷，闭合的封面，一颗骷髅头颅正在不停开闭下颌，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动。
“嗯？古列特？”男人眯起眼睛，面色一变，“居然是你！”
“可不就是我吗？”黑色人影桀桀怪笑着，兜帽下的阴影里，干瘪的嘴唇咧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安德烈看着对方，毫不掩饰眼中的疑惑与忌惮，多层轻纱幔帐无法遮挡他阴狠的目光，可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又开了口，语调极为恶劣：
“刚才那马车也是你吧，哼，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动手给了我一个逃走的机会？”
黑色人影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径直走到大床旁边的扶手椅处坐下，还细细致致地拉平长袍下摆：
“就算我不出手，你自己也能逃掉吧？不过能借助点外力，总还是可以省点事儿的。随手的小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对方这种轻描淡写的口气落在安德烈耳中越发目中无人，但古列特说的没错，就算自己事后可以逃走，但是在辉光城这种地方能省点力气保存些实力，总是更好的。他强忍住要骂出口的话语，冷冷地开口：
“你不留在黑堡，跑到辉光城来做什么？难道不担心遇到老对手？”
黑色人影桀桀桀桀怪笑着，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骷髅头颅如玉质的表面：“我来这里做什么，你清楚得很。”
“芬格里手里那份特殊药剂的配方？”安德烈脸色一沉，“难道你想要跟主人抢东西？古列特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什么抢不抢的，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黑色人影发出古里古怪的声音，“你自己也动过手了，现在也没有找到吧？倒不如咱们两个人合作，先把配方弄到手再说其他。”
`“你倒是会提条件……”安德烈用手指耙了耙汗湿的头发，嘴角严厉地抿成一条直线，眼睛冷冷地盯着兜帽下的阴影，暗中估算对方到底握住了什么后手才会跳出来跟自己提条件，“你刚才不是说过了，没有你插手，我自己也逃得出来，你这份人情还没有重到可以让我违背主人的命令。”
“那么，再加上玛丽，如何？”
“玛丽！”
这个名字似乎有着特殊的含义，安德烈沉默着，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孩的面容。
黑色人影没有说话，只是桀桀地怪笑着，也不去催促他做出决定。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沉默地有些诡异，只有封面上的骷髅头颅时不时发出咔哒的响声。
“为什么提到玛丽？你打算对她做什么？”烛花一闪，安德烈的声音仿佛没有什么起伏，但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色厉内荏，“不要以为用她就能威胁我……”
“嘿嘿嘿嘿——”黑色人影发出带着恶意的嘲笑声，兜帽下露出的下半张脸都在极度扭曲，“不是我想对她做什么，而是你的主人想对她做什么！安德烈，永远不要把把柄交到别人的手上！”
砰——嘶啦——
幔帐内到处都是被撕裂的丝绸布片和飞舞的羽绒，愤怒的安德烈双手尽出，将床上的抱枕和丝被全部抓裂，最后连床顶的手工织毯也抓了下来，将那天使图案撕成一片一片的残渣。
黑色人影看着他发泄，手指反复摩挲着厚重书本封面上的骷髅头颅，隐藏在兜帽中的猩红色眼睛快速闪动。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继续开口：“安德烈，我可没想过要阻拦你把配方交给斯威格，但是上交之前我拿来复制一份总没什么问题吧？”
白发男子的暗红色眼睛猛然瞪过来，上下四颗犬齿全都弹出，面容狰狞：“古列特，告诉我玛丽出了什么事？”
黑色人影桀桀怪笑不止：“这么说……你同意了？”
“告诉我玛丽怎么样了！”安德烈的声音暴烈得近乎咆哮，整个人焦躁不安。
得到回应的黑色人影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踱到窗边，整个人像出现时那样被“吸附”进了落地窗帘，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回复：
“很快你就会多了一个后裔了……”
◇ ◇ ◇
“好困哟，也不知道这调查什么时候才能完，晚上休息不好人家可是会长皱纹的~”
泰夫林少女嘴里哼哼唧唧地抱怨，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某些人”听到。而伊维淡淡扫了她一眼，也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就算是默许了她捣乱的行为。
罗莎琳德当然是故意的，反正她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搅浑水，水越浑她才越有机会做手脚。
可惜的是，罗卡中队长明明听见了，却没有当场做出什么举动。
罗莎琳德转了转眼珠，轻声一笑，左手做出一个动作很小的手势，悄无声息地将“魅惑人类”丢到了不远处那个公会的办事人员身上——这种芝麻大小的事情，也该加快点速度，浪费别人的时间是不道德的行为，浪费自己的时间那就真是要被天打雷劈了。
果然，在法术作用下的办事员完成了泰夫林少女的希望，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无力阻拦的店伙计不得不带着罗卡中队长、办事员以及四个警备队员去了后宅。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于埃德加这些低级冒险者来说，可以算得上是纯属看热闹胡乱猜想：五分钟之后，留在店面里的牧师和德鲁伊被一名警备队员请去了后宅，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第三批警备队后援人员抵达，这次同来的还有属于战法牧贼等各职业协会的人员，除了留下三个人，其余人毫不停留地直接去了后宅。
不过对于伊维和罗莎琳德来说——尤其是对后者来说，这种大规模的人员调动已经让心里有数的他们确定某些他们希望引起注意的事情已经传递给一些应该知道的人。面对再一次开始询问今晚所发生事情的警备队成员，就连泰夫林少女也变得稍微有了点耐心。
除了看警备队的援兵在前店后宅来回跑动查看，或者是接受一波又一波不同的人的询问，不能离开的冒险者们唯一的乐趣就是看到清醒过来的宝石肉球朱利安•朱比尔三等荣誉男爵屡教不改地试图在警备队和公会、协会来人面前耍贵族威风，然后被一次又一次地无视。
一直折腾到凌晨四点，就连一向警觉的半精灵小姐都开始觉得昏昏欲睡，众人才终于被允许离开药剂店。在这期间，黑发青年向询问他们的警备队员提了提之前罗卡中队长的提议，想请随队支援的牧师来看看奈吉尔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可是被客气地拒绝了。
虽然忧心小家伙的情况，可是现在尽快甩脱己方的嫌疑是更需要做的，众人沉默地离开了多事的药剂店，当然，奈吉尔是被伊维背着的。
“还好还好，就算出了点意外状况，至少这个任务还算是圆满完成~明天去公会确认一下就有钱拿了。”泰夫林少女一边走一边故作可爱地咬着手指尖，今晚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是一举多得的好事，虽说有故意安排，但是重点的大头却是完全的巧合，一次性就成功怎么能不让她心情好。
“罗莎琳德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一个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的卷毛大叔突然非常不礼貌地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
“请说。”泰夫林少女笑得很是甜蜜。
“其实……”卷毛大叔与大胡子战士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直直地盯着她，“其实你和伊维是认识的吧？”
“谈不上认识，听说过而已。”金红色的波浪长发在夜风中扬起又落下，悄然隐藏了绿色眼眸中的算计光芒，“都是公会内部有数的高阶冒险者，当对方出现在自己周边的时候多少也会关注一下的。”
简简单单的回话就将他的质疑推了回去，遇到打着“高阶冒险者”这种旗号的人，再多的疑惑也可以很轻易地被压制——你不明白某些事情，是因为你还没资格成为“高阶冒险者”。
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的卷毛大叔只能摸着鼻子硬咽下这份不需明说的高人一等，随即米兰妮适时地将话题转向另外一边：“还不知道今晚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不过牵扯到不死生物……能在辉光城这种大城市出现不死生物，是不是会很麻烦？”
“能进入辉光城的不死生物自然是有神智的，当然不会是什么低等级……不过这种事情轮不到我们来操心，自然会有贪生怕死的贵族出钱让公会发布追缉任务，胆子再小点的估计连城里的墓地都要找人清理一遍了。”泰夫林少女回答的语调不急不缓，仿佛自己并不是在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啧，真是便宜了那帮子神棍，这种佣金真是好赚得很。”
“那伊维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离开辉光城？”开口的人是埃德加，询问的对象是伊维——在他们三个人之中，谁说话、谁插话、说什么话、对谁说话，都是带着下层人士特有的小小狡猾，此时面对黑发青年的提问，自然就是希望对方看在奈吉尔还属于团队一员的情况下，多少给予些帮助。
黑发青年笑了笑，脚步轻盈地像是一头狸猫，上身几乎完全没有晃动：“队长，如果你着急的话，明天早上就可以去公会确认任务，至于上次拿到的那份附加奖励，因为是辉光城公会提供的内部奖励，虽然不限制时间，但是只能在辉光城兑现。”
“那……奈吉尔说过他有什么打算吗？”大胡子战士这是打算豁出来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伊维眨了眨眼睛，也没有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唔，具体的打算他没告诉过我，不过闲聊的时候奈吉尔曾经说过，辉光城是个大城市，想必这里的图书馆会有很多对他这种低级法师有帮助的法术书或者研究笔记。”
那就是说，奈吉尔会留在辉光城了？
埃德加追问出了这个消息，心里则是快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如果我们想要离开，警备队会不会阻拦？”
“应该是不会的。”黑发青年小心地将有些下滑的精灵少年向上托了一下，才继续说着，“队长，你们打算回橡木镇？”
大胡子战士犹豫了一下，慢慢摇了摇头：“先在附近的村子或是小城镇看看吧……辉光城这种大城市不适合我们。”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离开偏远的橡木镇，二三十岁的冒险者正是处于人生的热血期，再加上握在手中的技能奖励优惠……这种时候他们又怎么甘心离开辉光城？虽然身为低阶冒险者，他们也不是傻瓜，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下来，他们又怎么看不出来罗莎琳德这个泰夫林是刻意贴上来的？也许今晚这些事情也是对方安排好的。
既然如此，面对面的“较量”还是交给同样身为高阶冒险者的伊维来处理吧。至于奈吉尔，看这样子伊维也不打算放手了。
◇ ◇ ◇
壁炉里火焰依然熊熊燃烧，宽大的扶手椅上又增加了更加舒适的天鹅绒面羽绒靠垫，长条书桌上的热茶更是换成了有助提神的卢克索高山香叶，详细的城市地图和写满字迹的羊皮纸摊开在桌面，坐在长条书桌两侧的也依然是白袍老人、灰袍老人与中年人武士。
相比起两位老人的安稳，中年人艾尔蒙德依然是整个人斜歪在椅子上的模样，但是这回的懒散更是有了点变本加厉的技术性难度：厚重的箱式扶手椅只有后面那两只椅脚连带装饰花板着地，一人一椅的重量全部压在那不太厚实的一条直线上面，两只脚还很没形象地架在单侧扶手上抖来抖去，整个扶手椅也随着他抖脚的频率颤颤悠悠地极小幅度来回摆动着，却总是不会失去重心倒下。虽然他半闭着眼睛抖脚晃腿的神情有几分惫懒，可是那只斜伸出来虚罩在长剑剑柄上的右手稳定地像是一块石头，足够保证在任何情况发生时都能够第一时间将其拔出。
对很多人来说，这个夜晚是如此的漫长，可是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只不过是稍微出了一点点小意外的情况。
“……目前最先抵达的办事员传回的资料就是这些，我们与各职业协会的联合援助人员已经出发，想来第二批相关讯息很快就会传回，请会长、奥古斯特大人、艾尔蒙德大人稍等片刻。”
身穿办事员工的标准装束的年轻人站在书桌前方一步处，声音清朗干脆，语速中等偏快，迅速将刚收到那几张羊皮纸上的消息重点通报给在场的两位会长与一位高阶冒险者，然后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羊皮纸递了上去，垂手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白袍老人与灰袍老人快速看着手中的羊皮纸，偶尔再低声交谈几句，最后似乎达成了什么一致意见，这才转头看着年轻的办事员：“让他们仔细检查调剂室的每一个角落，不仅如此，活着的死了的都要仔细查，任何细节都不放过。另外，多与几位协会牧师做沟通，大家互通信息，共同考量。”
“是的，会长大人。”年轻人点头示意，随后又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嘴。
“什么事还要吞吞吐吐的？说吧。”西莱姆索多显然很熟悉手下人这种欲言又止的小把戏背后的含义，将注意力又放回到羊皮纸上简单画出的草图。
“今晚有两批客人在可疑时间出现在芬格里药剂店……”
“然后？”
年轻的办事员说话虽然有些犹豫不决，但办事情还是很细致：“其中一批客人是做采集任务的低级冒险者团队……我刚才查找了一下他们的任务登记情况，会长大人，是之前橡木镇‘邪恶踪影’任务的附带受益团队……”
提示到这里已经足够。
“嗯？”
不过比起白袍老人与灰袍老人的愕然，反应最大的居然是一直瘫在倾斜状靠背椅上“练习平衡”的中年人，他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让整张厚重的靠背椅近乎无声地平稳落地，整个人也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嘴角露出古里古怪的笑容：“这事……老胡子，接下来就看你觉得算不算他完成任务了。不过，你还可以要求他提供一点后续服务……是吧？”
希莱姆索多干干地咳了一声，曲起右手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发出嗒嗒的声响：“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如果这几天那位伊维里奥斯先生再次前来，直接请他来见我就是。”
“那么他的附加团队……”
“暂时就这样吧。”白袍老人端起桌上上等白瓷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度正好的高山香叶茶水，只有卢克索地区生长的高山香叶树才会带有的独特苦味恰到好处地融化在舌尖，随着上佳的味觉和热量传递全身的，还有微小的精力提振效果。
“是，我马上就去办。”年轻的办事员迅速对上司的意图做出判断，微微躬身行礼，再不停顿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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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5：说个事，这周不保证更新频率，如果断更，那就下周恢复
12.04：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12.05：今天的更新在上下各有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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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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