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是刑警桑

　　带着陆安城回到他和妹妹的家里，现场依然是一片废墟，门口有干警把守。陆安城站在曾是客厅的地方，机械地向琉璃二人说明原有家具的陈设位置，听着他没有一丝感情起伏的讲述，于坤打心底就觉得压抑，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陆安城结束了说明，木然地看着他们。
　　“陆安城，按你所说，那张铁架玻璃茶几，就在这个位置，没有变。”琉璃几步走到他旁边，伸手指向电暖炉，“但是这个暖炉，却不是在以前的位置，是吧？”
　　“是，但是这个东西不是很重，我们又买的便宜货，所以只有凑近了才能觉得暖和。”他说：“安安从小怕冷，这两天供暖系统又出了问题，经常是把它靠近沙发放着，她下班的时候就喜欢窝在沙发上看书。”
　　“靠近沙发？那很危险啊，可燃物不要离电暖炉太近。”琉璃打开了现场照片，走到茶几对面，“你说的是这儿是吧？”
　　“对。”
　　琉璃打量沙发放置的地点，发现就在靠近脚边的墙壁下方有一个电源插孔，不仔细还看不出来，她又看了一下照片，发现沙发正好把这个插孔挡住了，便不由问道：“这个插孔你们平时用吗？这么隐蔽，用起来不太方便吧。”
　　“您说那个？我们平时就拿它充个手机，安安看书的时候也会刷刷微博朋友圈什么的，就直接用那个插孔了。”陆安城面上带了几分疑惑，“怎么？有问题？”
　　“没什么，好奇。”琉璃打着哈哈说道：“不过也是，这边也就是冲个手机了，其他的家电……”她就手看了一眼小于的场景绘图，“也用不上这儿。”
　　“我们家的家电就那么几样，电视在那边，洗衣机和电冰箱也有自己的位置，除此之外就是安安的电脑，但她只在自己房间用。哦，她这几天一个人在客厅的时候，会用这个插电暖炉。”他想了想，说。
　　“跟我想的一样。”琉璃轻笑了一下，目光却移到现场照片上，只见烧焦的尸体正对着茶几趴在地上，变形的暖炉面向死者放置在她旁边。按照照片暖炉的位置，琉璃在它身后发现了另外一个电源插孔，这比沙发底下那个明显多了。琉璃看看它，突然抬头问道：“你妹妹喜欢坐在地毯上看书吗？”
　　“地毯？不。”陆安城想都没想直接摇头，“地上又冷又硬，有沙发干嘛要坐在地上？安安不喜欢坐在地上。而且那地毯买了很久了，质量不好，经常掉毛。”
　　“是吗？”琉璃说了一句，转而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你们要搬家吗？”见陆安城看她，说道：“我在你的房间里，看到很多纸箱子。”
　　“是的，这间房子虽然不差，但是背光，我们手头也算宽裕了一点，所以想换一个暖和的房子。”他眼圈一红，“房子都找好了，这周六就搬，现在……”
　　琉璃二人无言，这时手机突然响起，示意部下继续向陆安城询问，琉璃出门接电话。
　　“喂？”
　　“队长，我大庄。”电话那头是庄明飞，“我又去拜托了方法医，那边给出的结论是：尸体毁损严重，很难对照死者头颅外伤与茶几桌角形状是否一致。”
　　“你如果只是告诉我这个结论，信不信回去我踹你。”
　　“当然不是，鉴定组那边，或者说是于鉴定员那边也有了结果，出现鲁米诺反应的茶几一角因为时间较长，生成铁锈，但死者的伤口内部却没有铁锈成分。”
　　琉璃唇角微微上扬，“干得漂亮。”
　　放下电话，琉璃和于坤又问了陆安城一些问题，要结束的时候她突然问：“你妹妹有男朋友吗？”
　　“没有。”他干脆地回答。
　　“那她有没有跟她走的比较近的异性朋友——”
　　“没有。”依然干脆。
　　琉璃愣了一下，说道：“真的？小姑娘有时候交了男朋友或者有喜欢的人不好意思跟家里说的——”
　　“她没有那些事情，”陆安城淡淡地说：“安安的身边，只有我。”
　　琉璃顿了一下，看看他，“好的，我知道了。”
　　“不过，”走了两步，他似乎想到什么，“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以前，好像有人缠着她。”
　　“哦？”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安安说不过是一个家里有点钱的公子哥罢了，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她不说，我也就不必问，我信她。”他说。
　　琉璃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没有说更多吗？你还有更详细情况吗？”
　　“他杀了安安？！”陆安城眼中暗流汹涌。
　　“没有，但是任何一个蛛丝马迹我们不想放过。”
　　“哦，”他脸色暗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去年年末，有一次我去接安安下班的时候，就见她朝我这边跑，时不时还看向身后，脸色有些不太对，我以为有人欺负她，就连忙赶过去，就看见一辆轿车往她相反的方向走。我没看见是谁开的车，但是倒看见那辆车前面好像立着一个什么东西，不知是鸟还是虫子什么的，站在车前伸翅膀。”他指指自己，“当时虽然是晚上，但是有路灯，我眼睛好的很，看得很清楚，而且那辆车也不知道什么来头，整个车身贴的一道蓝一道银灰，想不注意都难。我以前也给车贴过膜，知道那选的都是好材料，也不知道是谁，应该也是个喜欢炫富的公子哥吧。”
　　“你当时没问你妹妹吗？”
　　“我问了，她说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天黑一个人走害怕。”陆安城说：“后来我看她也没什么事，就把这事儿忘了。您今天问我才想起来，话说我现在都没弄明白那是鸟还是什么玩意儿，莫非是蛾子？”他摇头，“有钱人的玩意儿，我是不懂。”
　　“如果你没有看错，我就可以告诉你，那不是鸟，也不是蛾子，那是欢庆女神。”琉璃笑笑，“你听说过劳斯莱斯吗？那就是它的车标。”
　　在她认识的人里面，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开着这个牌子的车，而且放眼整个T市，把外观改得那么骚包的，也就是那么一个。
　　虽然他死不死跟自己没关系，但真不希望他跟这案子扯上关系。琉璃想。

　　把陆安城送回宿舍，琉璃他们转身要走，就听他在身后说道：“请一定要抓到凶手！然后，请告诉我那人是谁！”
　　察觉到他话里的恨意，琉璃微微蹙眉，转头看他，“首先，我们现在还不能确认这是不是他杀，所以没有办法跟你保证一定会抓到凶手；其次，就算真是他杀，逮捕犯人也是我们刑警的工作，用不到你。”看着他阴沉的脸色，琉璃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就算是我们做警察的，也不能随便判处一个人的生死，你懂吗？”
　　他咬咬下唇，转头进了宿舍楼。琉璃看了他背影一会儿，带着小于去跟赵经理他们道谢。赵经理连说不用，说这是应该做的，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琉璃一摸衣兜，砸了一下嘴，“不好，我笔记本落到陆安城宿舍里了——小于，你去帮我去一下吧，刘科长，麻烦您带他走一趟。”
　　“哎，好。”于坤对刘科长说：“不好意思，辛苦您一趟。”
　　“这话怎么说的？来来，这边走。”
　　看着刘科长和于坤走了出去，琉璃笑着看向赵经理，赵经理也是一人精，嘿嘿一笑，“程队长，您要问什么？”
　　“唐静。纯属我自己好奇。”琉璃干脆地说。
　　“一猜就是，我给您泡杯茶。”赵经理笑着说：“特意把老刘支出去，不想让他听，八成就是他表妹的事儿。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没错，唐静喜欢小陆，整个商场的人都知道。”
　　“但是她表哥不愿意。”
　　“没办法，人之常情。”赵经理叹口气，“小陆是个不错的人，可惜，有前科啊。”

　　“我知道小静喜欢他，也知道大城是个好人，但是，谁愿意自己闺女嫁给一个有前科的人呢？”刘科长苦着脸，“小静可是我小姨的独生女，他们自然不愿意的。”
　　“陆安城有前科我们是知道的，但不是缓刑吗？”于坤递给他一支烟。
　　“就算是缓刑也是有前科啊——哎呦谢谢。”刘科长跟于坤借了一下火，“其实说心里话，我们村里的人都觉得，他们兄妹挺可怜，大城也是没办法。您是城里人，不知道我们那边的情况，我们村穷，那是真穷，十里八乡都有名的，扶贫都扶不起来那种。做顿饭都得数着米粒下锅，全家找不到一套完整衣服，更别说上学读书了，能读完小学，在我们那儿都是文化人了。”他苦笑，“我们家跟大城他们家离得近，他们家大丫——就是安安，您说这起的什么名字——他们家大丫，那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一直读到高中毕业！如果不是她哥，这都是不可能的事儿。”他吐了一口烟雾，“那年大丫刚上高中，有一笔学费没交，也是倒了血霉，那年收成特别差，根本卖不出钱，学校一直在催，说如果再交不出钱就只能辍学。周围的人都借遍了，但谁也拿不出钱来，唯一能拿出钱的是村支书，可是他们有条件，要大丫嫁给他儿子。那儿子是个痴呆，没姑娘愿意嫁，到四十了还是光棍，大城自然也不愿意妹妹遭罪，就不同意。但你不同意，其他人就是有钱也不敢借你，谁敢得罪支书啊？”刘科长叹了一口气，“眼瞅着大丫要辍学了，有一天，从县城里往别的地方送货的卡车途径我们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道，直接翻沟里去了，司机当时就死了，旁边坐的货主倒还活着，只是当时也跟晕了没什么区别。大城正好那时打那边，本来想去救人，结果却看到货主身上带的包里有钱，他就一咬牙，抢了钱就跑。”
　　“他这人也真实诚，你把人救了，让他替你交学费感谢救命之恩不也行吗？”小于忍不住说道。
　　“谁说不是呢？我们后来也都这么说他。”刘科长说：“后来大城回到村里做了三件事，第一，叫大家伙去救人；第二，给妹妹交了学费；第三，带着剩下的钱去派出所自首。”他拍拍身上的灰，“警察说了，只要你抢了钱，无论是多是少都是犯罪！但念在他是初犯，认罪态度良好，还知道救人，而且货主那边也挺同情他，也谢谢他叫人来救自己，就没打算继续追究。最后虽然是判了，但还是缓了两年。但你就算缓刑也是犯过罪的人，虽然我们都知道他人好，但别人不知道啊。”
　　“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于坤叹口气，“后来呢？我看陆安安好像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
　　“她考上了，但背着她哥把通知书撕了，偷偷跟着我们进城打工。大丫挺懂事，自从知道她哥为自己犯了错，就打定主意不念这个书了，一直坚持到高中毕业。”刘科长说：“大城知道后快气疯了，一直追到城里，一边骂一边哭，逼着他妹妹回去念书，可大丫就不回去，最后大城为了照顾妹妹，也就留在城里找活干了。”他叹道：“要说大丫也真争气，就算不去读大学，只要下了工，手里肯定拿着一本书，上面全是洋文。人家小姑娘下班要不回家睡觉，要不出去逛街，只要她，还惦记着参加这个考试，参加那个考试。如果有洋鬼子去买东西，就她一个人能接待，那外语说的，啧啧！”
　　“那挺厉害啊！”于坤也忍不住赞叹。
　　“谁说不是呢？小静特佩服她，总说要跟她学。后来总店这边要挑人去培训，就把她挑到T市了，再后来就留在这儿了，再再后来就从商场的营业员变成鸣盛集团的小白领了——”
　　“您等会儿！”于坤耳朵动了一下，连忙打断他，“陆安安以前在鸣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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