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杀（gl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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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过夜，首选当然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越熟悉，代表疏漏越少，也就越安全。
　　可惜，在作物和田间躲躲藏藏潜行许久后，总算赶到目的地的林衣才怅然发现，原本熟悉的地方已不怎么能保障安全了。

　　尚未黑尽的天幕下，远方的小楼如剪影般矗立着，而一些模糊的黑色人影正在它附近徘徊活动着，更麻烦的是，原本紧锁的大门早已洞开，谁也不知道已沦陷的建筑内部如今又潜入了多少风险。
　　“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蹲伏观察的林衣嘟囔了一声，抱怨着对顾松健一行的种种不满，既然都折回来招惹麻烦了，为什么不索性引个干净？居然还留下这么些感染者在原地盘桓。
　　抱怨归抱怨，意识到小楼附近的危险比想象中还多，回家过夜的计划便只能被取消，在天色将黑而体力也严重不足的当下，夺回家园一类的任务还是免了吧。
　　不过在划掉这个首选后，可供过夜的地方就实在很有限了，大片农田间零星的建筑物都相距甚远，如今周遭的能见度正迅速下降，并不适合大老远去探索，更何况那些建筑物内的安全性也同样成迷……还不如……
　　迅速权衡了一番利弊后，林衣转了个方向，背负着重量小心翼翼地动身往另一处而去。
　　这一处地方倒不远，距离小楼只有约莫四百米，而且那里，林衣还算熟悉。

　　孤身驻扎过好几天的橘园，如今还是荒凉依旧，无论是石砌的外墙还是生锈的铁门，看起来都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负重状态下的林衣吃力地翻过墙，再度踏足橘林中。这片枝头挂满沉甸甸果实的小林子与之前看起来没什么两样，但她并未放松警惕，宁可先背着人不紧不慢转悠了一大圈，待确认所有情形都和记忆中一样，没有任何生物出没的痕迹，这才去到东北角，推开了一间小屋的门。
　　小屋是真的很小，狭窄而杂乱，不到十平米的地方堆放着烂纸箱破竹筐一类的东西。看情形分析的话，这里应该是采收水果时当临时仓库使的，虽说目前并未存放什么鲜果，但屋子里依然顽固地残留着一股子陈旧水果的腐烂味，幸亏这气味还算淡，不至于令人掩鼻不适。
　　上一次来时林衣就注意到过这间小仓房，也进来检查过情况，但最后还是宁可在树上风餐露宿也不考虑进屋驻扎。
　　需要随时观察小楼那边的动静固然是理由之一，但选择这里所可能带来的各种弊端，其实也是很明显的。

　　最大的弊端，应该算是小屋的墙体吧。全部由泥坯砖垒成的土黄色墙体经过风雨侵蚀已剥落许多，斑驳碎泥里处处露着尚未腐烂的碎稻杆，怎么看也不太牢靠的样子，至少绝对不是个抵御外敌的好地方。
　　而同样堪忧的还有房屋的出入口——这小屋没窗，出入口倒是只有一个，但这扇木板门却十分单薄，而且没设任何锁具，只有一个小铁钩在门外头松松垮垮挂着，大约园子主人也不觉得屋里有什么是值得上锁保护的吧。
　　鉴于以上原委，上回林衣果断无视这里而选择了安全系数更高的大树，但这回，却无论如何也要硬着头皮进屋了。
　　进入十一月中旬后，一夜更比一夜寒凉，哪怕健康没问题，两个湿透的人也不可能在树上硬捱一宿，更何况有人健康有问题。
　　叶宜浅的状态还是不怎么好，她能够不时恢复一点意识喃喃说几句话，但多数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偶尔还有发抖的迹象。林衣暂时没空去具体分析造成这种状态的缘由，却也知道这种状态的人无疑需要好好歇息才能行。
　　所谓好好的歇息，至少意味着遮风避雨和温暖，为此，选择这间小屋便是有必要的。

　　带着这样的打算，进屋后，林衣先是挑了几个还算干净的纸箱拆开铺在地上，这才小心地卸下重量让叶宜浅半靠半躺在那里。然后她快步到门外，就近拾取起林中的干枯枝叶，待来回几趟觉得捡得差不多够用了，又弄两个竹筐出去铲了泥土装满，再拖进屋内关上门，将泥筐牢牢抵在阖拢的门板后。
　　两筐泥土的重量虽然不足以保证安全，但至少可以抵紧门，不让光线外泄。

　　在断电的黑夜里，温暖和舒适大多只能指望火焰。篝火可以抵御寒冷和潮湿，但若是缺乏有效的遮蔽，火光在一片漆黑中可是异常惹眼的存在，一个不注意就能引来无数麻烦。

　　等消除了大部分隐患后，天已经彻底黑透了。林衣也不拿照明设备，摸索着就埋头升火，沾了露水的枯枝叶虽然比较难点燃，但有屋中许多干燥的纸箱和竹筐做引子，升火堆对经验丰富的人而言就并非什么难事。于是啪啪几下打火机声响后，橘红的光与焰很快升腾起来，哪怕火堆不大，但依旧驱走了屋中黑暗，将这狭小&逼仄的空间变成了能令人心安的场所。
　　微潮的枝叶点燃后难免有些青烟飘起，林衣歪头看了看烟的朝向，又尽心地将叶宜浅躺着的纸板拽着微调了调位置，这才在一旁给自己也铺好纸板扑通一倒，随后全身放松地长吁了一口气，疲惫到连手指头也不想再动一下了。
　　暖色摇曳的小屋中，两个人皆静静躺在火堆边，一时间连空气都仿佛静止了般，只有木材受热燃烧时偶尔会发出的噼啪爆裂声。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打破沉默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喷嚏。
　　随后林衣揉了揉鼻子，这才慢吞吞地又坐起了身。

　　从河里出来到现在，衣裤还是湿到能哗啦绞出水，行动时黏在身上很不好受，更可能引发感冒。
　　按道理说早该处理的事，但因为体力和精力的消耗，林衣还是拖到打喷嚏了才想起解决。

　　但这下却不能再拖了，爬起身的她取下叶宜浅身上那个属于自己的大背包，背包同样早湿了，但里面被塑封袋包好的备用衣物还是干的，林衣选了个相对干净的竹筐拖到火堆旁，三下五除二脱下自己湿透了的衣物搭在竹筐上烘干，然后想了想，却只从备用品中取出内衣裤换上，外头则简单套了一件纯棉T恤了事，连长裤也没穿。
　　反正守着火堆晚上也不冷，外套衣裤烤干了明天还能继续穿，接下来也不知道哪里能洗衣服，干净的备用品能不动用还是尽量不动用吧。
　　抱着这一想法，林衣很快收拾好自己，接下来就是动手收拾同样湿了个透的伙伴。

　　而无奈的是，叶宜浅却并没有什么衣物可换——她下车时没带主背包，连外套都交给林衣放回了车上，所以如今除了一个不大的斜挎包外身上别无它物。拉开一看，里头主要装得是气步&枪及其配件粮弹什么的，另外就还有个黑色的中号画筒和一根钢管，看来是装战斗用具的，连袜子也翻不出一只来。
　　对此林衣本也料到了，她是打算给对方换自己衣物的，但动手扒到一半才发现除了身高，体型方面怕也不太合适……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说的就是这样子吧，可明明运动锻炼时看着并不累赘啊……
　　判断失误的林衣有些懊恼地捋了捋额边湿发，又郁闷的再看了看那差异之处，最后只得接受现实，转身将塑封袋里的衣物重新塞回背包，转而拽出了以前用过的那条防潮垫放在身旁，然后继续动手开扒。
　　衣裤什么除下来都还算顺利，但只余贴身布料后，原本昏昏沉沉的人似有所感般开始小幅推拒起来。
　　而当身后的勾扣被解开，胸口束缚一松，感觉到变化的叶宜浅就蓦地一睁眼，闪电般捉住了“非礼”自己的那只胳膊。

　　林衣本就是半抱着叶宜浅的，这样近的距离下，加上这样突然的动作，她也来不及反应，一时间两人几乎是大眼对小眼地互相瞪了片刻，然后叶宜浅眸中的迷惘和警惕才缓缓退下，换做了不解表情，乏力地问道：“怎么了？”
　　“……如学姐所见，我打算烘衣服，你也不想穿一夜湿衣服吧？要烘干那自然是要先脱下来。”林衣一本正经解释道，之前都还没什么感觉，但原本昏沉的人一清醒，她莫名就觉得有点不自然起来。
　　其实会不自然也很正常的吧，扒光一个昏迷者和扒光一个清醒者到底是不一样的，尤其目前这个状态下，谁只套了件T恤半搂半抱着一个近乎裸裎的女子，一只手还解了人家为数不多的遮蔽物正往下拉，然后突然被抓了个现行，难免都会觉得尴尬，哪怕是出于好意，哪怕彼此性别相同……也、也自然不到哪儿去。

　　这边林衣莫名尴尬，那边叶宜浅显然也对目前两人的状态回过神来了，因为她抿了唇表情也变得不太自然起来，在忽暗忽明的橘红火光下，林衣倒看不出那脸色有没有变化，只是觉得怀抱中的身体有几分僵硬紧绷，然后就听对方道：“谢谢你，余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叶宜浅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挪动了身体，顺势躺下的同时扯过了一旁防潮垫抖开，盖被子般盖在自己身上，遮蔽住了大部分的身体，然后才缩在里面动作起来。
　　见对方如此，林衣也便不再尴尬了，但随即就皱了皱眉，叮嘱道：“你小心点……别碰了伤口，都还没处理过呢。”

　　这一句没得到回答，防潮垫里头的人小幅度地动作了半天，才又探出头来，却不看林衣，而是撑起身体伸长了胳膊，试图自己将脱下的潮湿布料搭在火堆旁那个负责烘衣物的竹筐上。
　　“我来吧。”莫名涌起的尴尬一消退，林衣便随意起来，一把抢过那两块布料走过去搭好，嘴里道：“都是女的怕什么，学姐你不是那么害羞的人吧。”
　　叶宜浅依旧没有回答，似乎是觉得冷，她半坐起身勉强向火堆又挪了挪，同时用防潮垫小心裹住自己，视线在那走来走去的光裸长腿微微驻留了一下，然后就面无表情地垂下头看着篝火。
　　对此，林衣倒也不以为意，毕竟这一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无论从身体状态还是精神状态考虑，她都可以理解这份沉寂。
　　“如果学姐你没精神开口的话，那就先听我讲吧。”

　　之后的几分钟，林衣一边翻找背包，一边主动开口，简单讲述了她和顾松健做的安排。顾松健其实很想一起回头来找叶宜浅的，但碍于大局，尤其是自己母亲的感受，最终还是无奈罢休，只与林衣约定先开车带大家去相对安全的场所，再等待她们过来。如果第二天也没能碰头，那么他们会开一段回头路，假若沿途还是见不到任何人或标记，便不会再做无用功，而会直接将车开到矿厂那边去，先帮叶宜浅找到岳姨将她保护起来，再在那里安营扎寨等两个人过去汇合。

　　“顾师兄说等多久都会等的，他可是对你很有信心的，说你就算有波折最终也一定不会有事，学姐你可不要令他失望哦……”林衣蹲在那里随口笑道，翻出一堆东西抱在怀里，又随手往火堆里扔了几根粗枝，这才转过身来。
　　然后笑意从她面上褪去，火堆旁，那蜷坐的女子低垂着头仿佛只是无精打采，但身子却在无力地轻微摇晃着，好似一个陷入困顿随时会倒下的嗜睡者。
　　“学姐？”林衣试探着唤了一声，上前扶住那身体，发现对方虽未闭上眼，但目光已没有多少焦点，表情也是浑浑噩噩的。
　　“你不用强撑的啊。”林衣无奈叹道：“现在想晕就索性晕了吧，这样接下来的上药也不会太疼。”
　　不知道是否听清了这句话，叶宜浅仍旧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望过来的眼神愈发的迷蒙。
　　在迷蒙的目光中，林衣不再拖延，她扶着人探手过去，慢慢揭开了防潮垫的一角，

　　最严重的无疑是脚上的伤，但伤势很单纯且没有创口，所以最令人担心的反而是肩膀。

　　当大片光滑白皙的肌肤映入眼帘，些微尴尬感又突然冒了头，林衣微微凝神，甩掉这种不合时宜的莫名感觉，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伤势上。
　　叶宜浅的擦伤面积很大，严格说来并不是一道伤，而是从肩胛到脖颈几乎紫红成一片，处处翻着皮渗着血，严重破损的地方连皮下粉白色的嫩肉也翻了起来，看着就足够令一般人心惊肉跳不已。
　　当然林衣并非一般人，所以她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仔细观察，但观察之下，却也很快皱起了眉。因为没能得到及时有效的处理，如今皮肤破损处大多已肿胀起来，这无疑会导致原本就夹杂在伤口内的泥沙愈发难以清理……
　　难清也得清，林衣定了定神，从一堆物品中拿了医用手术盒打开，取出其中的消毒镊子和无菌棉球，配合着背包里带着的干净饮用水，一点点开始冲洗擦拭起那伤口内的污物、异物和黑红的血凝块。

　　一开始清理伤口表面时，这个工作还算顺利，但当夹着棉球的镊子探到血肉之中的时候，林衣明显感觉到掌下的身体在颤抖，大面积擦伤的痛感已算很强了，而缺乏足够医疗条件下的大面积清创就更是如伤口撒盐般的难受，林衣本希望昏沉的神智能在一定程度上减缓这种疼痛，可如今这份反应却让她明白了，对方并没有真的失去意识，至少没有完全失去。
　　即使叶宜浅还是一动不动闭着眼，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反抗或叫苦，甚至连半点呻&吟也没有，但当意识到她是在硬捱，林衣就有些焦虑起来。她放下镊子，已经伸手打算去拿止疼药瓶了，但略一犹豫，却还是住了手，转而拆开一包一次性注射器。
　　注射器装上针头抽满一管清水，然后掰开伤口对准里面的异物推动活塞，因压力而出的水流细长有力，同样可以直接冲刷出伤口深处的异物。

　　这个方法还算有效，从反应看，痛感大约也没之前直接擦拭那么强烈，但缺点却也十分明显，那就是十分的浪费水。
　　一瓶饮用水很快去掉了大半，但创面还未完全清理完毕，有些小砂砾就是顽固地嵌在深处怎么也冲不出来，而反复掰开伤口之下，再怎么轻柔的手法也会积累出剧痛，看着怀中人那怎么隐忍也无法忍住的额边细汗，林衣第二次停下了手。
　　这一次，她沉吟了好一会儿，然后忽地仰头，自顾自猛灌了一口本就剩余不多的瓶中水。
　　这并不是喝水，林衣并没有吞咽，而是在下一秒凑过去，小心地以双唇贴合住了那狰狞的伤口。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记忆中砂砾的位置很清晰，贴合肌肤的唇如同倒扣的杯口，而灵巧有触感的舌代替了棉球，一点点的触及，寻找，然后以舌尖温柔挑动，辅以轻轻吸允，终于将细小而顽固的硬物挑离血肉，使之漂浮到含着的清水中，最后转头吐掉。
　　林衣反复如此做着，没有丝毫避讳和尴尬，事实上因为要调动记忆力和细微的触感，所以她做得是心无旁骛，泛不起任何别的杂念。
　　所以她也没看见，当俯身含住那颈侧时，始终忍耐力一流任她施为的叶宜浅，默默咬紧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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